第6章：你會是我的家人嗎
「這是……」沈昀和踢了屍體兩腳，這個失狂者的屍體長著一身尖刺，尖刺中還流着膿水，很是噁心。
但這個失狂者明顯是和人打鬥致死，那平整的傷口就像是被一個常年舞刀的老屠夫乾淨利落地砍掉。
沈昀和看了兩眼，沒有再去管他，而是收刮著僅存的食物。
泡麵可以干吃，麵包也可以，再背幾瓶水，為了最大程度地囤糧，沈昀和還專門去找了兩個大書包，何意歡背麵包，他背水和葯。
「還有那麼多……」
「再多你也帶不走。」沈昀和又順了幾把刀，還給了何意歡兩個讓她防身。
「好吧。」何意歡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如今的處境，只能默默跟在沈昀和的身後。
因為背負了重物，兩人的行動大幅度減緩，好在沈昀和的家不算太遠，很快兩人就到了樓下。
「這裏嗎？」
「對，一樓。」沈昀和感覺自己的心跳動地有些快，他慢慢抽出鑰匙，打開了門。
房間里一片凌亂，沒有母親的身影。
他的心漏了一拍，他關上門，聞着家裏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把東西放下，吃點麵包吧。」沈昀和吩咐著，開始檢查起各個房間。
房間里安靜異常，也沒有被侵入的痕迹。沈昀和覺得有些頭疼，難道她又出去約會了？還是在牌室？還是在酒館？
出門前沈昀和甩在桌子上的五百塊錢也消失的乾乾淨淨，他坐在沙發上，何意歡跑了過來，把一塊麵包遞給他。
沈昀和搖頭：「你吃吧。」
見何意歡還站在一邊，沈昀和讓她坐下先吃，自己則來到了洗手間。
鏡子裏映出他現在的樣子，被書本綁住的四肢，不能稱之為衣服的衣服，還有滿身血跡，滿臉污漬，佈滿血絲的雙眸，以及藏滿污垢的手指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回到了家，他很快就放鬆了下來，叮囑了一下何意歡，沈昀和嘗試了一下，水電氣都停了，無奈，乾脆換了身衣服，又給何意歡找了幾件妹妹的衣服帶上。
「我們還能去哪裏啊。」何意歡小聲問道。
沈昀和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容難區。」
「嗯？」
「你不用管，跟着我就是了。」沈昀和沒有多說，而是給何意歡看起了自己的衣服，「帥不帥。」
「帥。」
沈昀和哈哈一笑，倒在沙發上：「我休息一下，有事記得叫我。」
何意歡點點頭，坐在沈昀和的身邊盯着整間屋子。
她不是需要被保護的弱者，她也有能力保護身邊的人。
「呼——」陽台和廚房的門是相通的，風一吹過來就發出了恐怖片里的音效。
風？
何意歡瞪大眼睛，哥哥說過，他把所有窗子都關了的。
何意歡相信沈昀和，但她不想吵醒他。她抓住桌子上的刀，走向廚房。
打開廚房的門，大風刮過何意歡的臉頰，在她的面前，站着一個和她一樣高的小男孩。
小男孩就那樣靜靜站着，如同一個木偶，直勾勾盯着何意歡。
何意歡被嚇了一跳，只見男孩伸出手，看着何意歡念叨著：「跟我走……跟我走……」
手裏的刀掉在地上，何意歡的意識就像是誤入了一個漩渦，她抬起手，和男孩緊緊握在了一起。
沈昀和做了一個夢，夢很奇怪，沒有失狂者的噁心形象，也沒有家人，只有一個小男孩。
「跟我走……」
「你說什麼？」
「跟我走……」
沈昀和明顯感到有些不對，但他卻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緩緩向小男孩的方向走去。
好像有風刮在臉上，他感覺很舒服，就像是掉進雲里的感覺。
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再往前走着，面前突然出現了許多糕點。
「吃吧，吃吧。」
「把它們吃下去……」
沈昀和不受控制地抓起一個糕點塞進嘴裏。
「吃吧，吃吧。」
「還有很多很多……」
沈昀和抓起面前的麵條嗦了起來。
「哥哥。」
嗯？什麼聲音。
「哥哥！醒醒！」
沈昀和突然覺得有些恍惚，麵條的影子漸漸和一條條蚯蚓重疊，他徹底清醒了過來，只感覺嘴裏有着什麼長條物質在一陣翻滾，他一口吐了出來，滿嘴都是蚯蚓的粘液。
「嘔。」沈昀和乾嘔了兩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到了陽台外面的花壇里，旁邊就站着一臉關心的何意歡。
「嘔——怎，怎麼回事，嘔。」
何意歡一臉難過，似乎是在自責自己沒有照顧好沈昀和。
「我發現陽台邊上的玻璃門被開了，有風的聲音，我就去看，結果看到了一個男孩子。」何意歡回憶起來。
「他拉着我的手想讓我跟他走，我和他來到一個全是大餐的地方。我想起我才吃了麵包，我說我不餓，但他不見了，還一直讓我吃。
我很害怕，我就想去找你，但是我不知道怎麼回去，我就很生氣，把桌子上的吃的扔了。
然後那些吃的就消失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以出現在這裏，本來我看到你過來了，我想問你怎麼了，結果發現你抓住泥土就開始吃，後來還想吃蚯蚓，我就一直叫你……」
沈昀和滿臉嫌棄，他覺得自己這兩天都不會有進食的慾望了。
何意歡沒有告訴沈昀和，她還看到蚯蚓在沈昀和的嘴裏掙扎，跳動，想逃出去，就像是蚯蚓們在奮力地往死屍的嘴裏鑽一樣。
「嘔。」這樣一回想，何意歡也忍不住想吐，因為當時的沈昀和表情太過沉醉，就像是在吃人間極品的美食。
沈昀和扯著何意歡往家裏走，小冉的聲音幸災樂禍地傳來：「沒想到何意歡的精神力都比你強。」
沈昀和不理她，這麼久的神經緊繃，有些失誤屬實正常。
「跟我走……」
從陽台翻過去，房間里赫然站着何意歡口中的小男孩。
見沈昀和不說話，何意歡以為沈昀和因為她沒能守護好他生氣了，一時間又委屈又難過，見到那個小男孩還進了房間，更生氣了，抓起一旁的刀就捅了過去。
「卧槽！」沈昀和嚇了一跳，但也迅速做出了反應，直接沖了上去踢了一腳。
「跟我走……」
還跟你走？
沈昀和按住他，雖然這孩子長的像個正常人，但這行為舉止可和正常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小子讓他吃了土和蚯蚓，沈昀和覺得自己得把這件事記一輩子。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樣子，但想想就覺得噁心。
其實他可以接受吃這玩意兒，但怎麼的也得自己自願親自動手。
沈昀和越想越氣，一拳一拳給他砸下去，何意歡也越想越氣，一刀一刀全給了要害去。
一翻殘局，兩人才驚覺自己幹了什麼，沈昀和又迷茫了，你說這失狂者，也不想着殺人，盡想着讓別人吃蚯蚓，苟不苟不啊。
「也不知道你是個人之前到底是個什麼心理。」沈昀和氣急敗壞地對着屍體罵了一句。
誰料，話音剛落，何意歡就大哭了起來。
沈昀和愣住了，妹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哭過，自己又幾乎沒有朋友，更別提女性朋友了，如今何意歡這番大哭，可給他弄地不知所措，一時間連該說些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說什麼就不說好了。
秉持着這樣的信念，沈昀和就這樣僵硬地站着，任憑對方抱住自己嚎啕大哭，把眼淚鼻涕全擦在自己新換的衣服上。
「我真沒用……嗚……」何意歡抽泣著，「媽媽死了，爸爸也死了，我還不能保護你，讓你被他弄地去吃了蚯蚓……我，我什麼也做不好……」
沈昀和皺眉，原來這就是她的想法嗎。
父母死了她在愧疚，成了幫不上忙的人她在愧疚，如今覺得守護不好他她也在愧疚。
她不是不在乎，不是有病，不是哭不出來，而是壓力太大，她不敢哭，她害怕她哭了就會被別人覺得沒用，她哭了就沒人要她了。
沈昀和僵硬著身體，彆扭地拍了拍她的肩。
「沒事，我在。」
何意歡又哭了一會，總算是停了下來，邊抽泣吸鼻涕打着停不下來的嗝，低頭不敢看他。
沈昀和搜索著腦內所有的辭彙，說道：「你幫我治了傷，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就會流血太多死亡，我的骨頭也可能會骨折讓我不能走路。所以你很重要。」
頓了頓，沈昀和又說道：「父母的死不怪你。是這個世界變了樣子，他們是相愛的，你父親最後都選擇了跟着你的母親一起離開，那是他的選擇，不是你沒有保護好。
還有，你不要小看自己，你可以從它的幻境裏逃出來叫我，這就是你的力量。如果不是你，可能我已經把蚯蚓吃了下去對不對。」
「嗯。」何意歡一聳一聳肩，停止了打嗝。
「不要多想。」沈昀和用着最後的辭彙，「你現在還有我對不對。」
何意歡又一次抱住沈昀和，委屈的小臉埋在沈昀和的胸前。
「你是我的家人嗎？」她問。
「你說什麼？」沈昀和湊下身。
何意歡提了提聲音：「我說，你，你會是我的家人嗎？」
「會的，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