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年少春衫薄(8)

番外 年少春衫薄(8)

「怎麼還不休息?等一會兒要突圍會很辛苦的。」入夜,李賢看到薛麗娘一個人站在高處望着天,步伐便像控制不了般的走了過去。聲音淡淡,但是話音中關懷卻是暖的。

「睡不着。」薛麗娘搖了搖頭,盯着對面叢林中的點點火光沒有一絲動搖,秀麗的面容上是難得的肅穆。李賢見狀,知道自己不好插嘴,便也不多說話,只是靜靜的陪在她身邊,與她並立而站。

「其實,我心裏有點亂。這是我第一次……」薛麗娘話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猛然的住了口。只不過她沙啞而低沉的嗓音中泄露了那股與白日不同的柔弱。

的確,這是她第一次帶兵。往日裏紙上談兵時的氣概,白日裏震懾三軍的氣勢如虹,到晚上這夜深人靜的時候終於顯出了疲態。

脫掉那身盔甲,她只是個豆蔻年華的柔弱少女。

聽到她的低吟,李賢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什麼撞了一樣,一種苦澀蔓延到心頭。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無能,如果不是自己的決策失誤,或許也就不必勞煩這嬌嬌弱弱的女孩子一路腥風血雨的殺過來陪自己突圍了。

見過她的刁蠻任性,見過她的溫柔羞怯,然後到這個時候,再次見識到她這份被自己逼出來的大氣與沉靜,李賢只覺得虧欠。

「不怕,我在你身邊。」千言萬語都在無言中,這個時候不是傷春悲秋的好時機。所以李賢只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發誓般地說道。「不管前方有什麼,我都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的。」

她地手。並不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樣柔若無骨,修長柔軟中帶着一種堅韌,就像她地人一樣。

薛麗娘抽出被他握住的手,靜靜的轉過了頭,在月光下臉龐更美的如虛幻。純凈的黑色眸子忽閃忽閃地。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比天上的星星還要璀璨的眼睛。

李賢的笨拙安危莫名的讓她心情好了起來,唇角泛起小小地梨渦,戲謔的反問着他,「你陪在我身邊又怎麼樣,論武功你連我都打不過,難道我們一起等死?」

李賢聽到這種話地時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認薛麗娘說地很對。只是心中地堅持又豈是這幾句話能打消地。「就算我力有未逮。這也不是我推脫責任地借口。不管怎麼說。一分困難兩個人一起分擔總要輕鬆些。我現在不比你強。但這並不代表我將來不能變成強者。」

「你這話說地。」薛麗娘捏著耳朵轉過了身子。掩飾自己面容上地不好意思。「平白無故地你說什麼責任。也不怕人聽了誤會。」

「我」李賢有時候也是有些傻氣地執着地。他雖然覺得這話會引起人地歧義。但是卻堅持說完。「我不怕人誤會。我就是想保護你。陪在你身邊。就快樂地時候陪在你身邊。難過地時候陪在你身邊。像這樣面臨困難地時候。也一直陪在你身邊。或許我現在不夠強。但是總有一天。我能為你撐起一片天。」

薛麗娘眨眨眼睛。正要說什麼地時候。忽聽得一聲響箭劃破天空。

「信號。那邊開始進攻了。你馬上去通知將士們即可動身!」薛麗娘當下反應過來。立馬拽著李賢跳下跳着。哪裏還顧地上什麼情話綿綿。

「我。」李賢反手握住了她抓住自己衣襟地手。

「你什麼你,既然要呆在我身邊,那我們就從並肩打贏這場仗開始吧!」薛麗娘回頭給了他一個璀璨的笑容,然後鬆了手,敏捷的跳上了屬於自己的戰馬。

「嘶隨着一聲馬鳴,她已然跨上了馬,馬鞭在空氣中響亮的一甩,那白色的馬影如一道白色的流星,劃破了營地中的黑暗。

刺!斬!挑!劈!砍!這個緊急的關頭,平日宮廷里師傅們教授的用劍禮儀忘到了九霄雲外,只是一遍遍熟練著動作,不再去管招式是否華麗優雅,不再去在乎什麼樣的劍法才是合乎君子之道的,這一刻,手中的三尺青鋒只是恢復了它最單純的功用——殺人!

李賢與薛麗娘並排騎馬在隊伍的前方,薛麗娘縱馬飛射,尋找著突圍的道路,手中的羽箭如雨般落下落在四下,掃清前方的道路。而李賢則寸步不離的騎馬護在她身側,用手中的長劍替她消除那些殺到近身的漏網之魚。

殺!殺!殺!兩人聯手一起殺出一條血路,就算是身上的白衣白甲早就血跡斑斑了,就算握著武器的手已經開始麻木了,兩人也連眼都沒眨一下,只是不停的向前向前再向前。

這是薛麗娘第一次上戰場,何嘗又不是李賢的第一次領兵。臨大事有靜氣,臨行前心慌意亂的兩個人此時握著武器的手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面沉如水的抓住着一個個稍縱即逝的機會,帶領着身後的弟兄們突圍出被這被敵人包圍住的荒漠。

「來了,前面,我聽到了馬蹄聲,是我們的人。」薛麗娘搭箭彎弓的動作遲停頓了一秒鐘,面上浮現出了一抹驚喜喜。

「發信號給他們,告訴他們我們在這裏。」李賢當下一點頭,招手鼓舞著後面的士兵「兄弟們加把勁兒,我們的大軍到了!」

士氣有些低落的士兵們聽到這句話之後,立馬又散發了新的鬥志,再次陷入勇悍的拼搏之中。片刻之後,等到那噪雜的馬蹄聲可以明顯的聽到時,這邊地戰場差不多都結束了戰鬥。

兩下兵力合圍。自然威力無比,很快的就將剩下地餘孽收拾了。所以薛訥那熟悉的臉出現在樹林後面地時候。都已經開始打掃戰場了。

薛訥看到薛麗娘和李賢都安然無恙,臉上明顯的露出鬆了口氣的樣子。

「薛將軍!」李賢縱馬向前。利落的翻身下馬,向薛訥一拱手,萬分內疚的請罪,「是我指揮不力,使屬下陷入死戰。折損了兵馬,請將軍治罪。」

薛訥哪裏敢怪罪他,當下立馬也翻身下馬扶住了他,「陛下過於自責了,你第一次帶兵,犯這種錯誤也算是情有可原。何必如此斤斤計較。」、

「這個,有法不依,這是敗壞法律地根源啊。」李賢很是躊躇。顯然不願意薛訥就這樣免得自己的罪。

薛訥向來是粗中有細的,見到李賢這樣。便知道他在乎什麼,當下就有了兩全之策。「殿下有所不知,這軍中也有將功折罪的條例。你立了大功折了你這份錯誤就是。不用那麼斤斤計較。」

「這是,這……」李賢還在計較的時候,薛麗娘沒好氣的一陣輕啐,「迂腐,你也沒看現在是什麼時候,叛逆剛剛伏誅,安撫百姓、分派官吏,要做地事情千頭萬緒,那樣少的了你?你竟然還有心情在那裏計算那些小事,到底何事為重你到現在還分不清!」

薛麗娘說的很不客氣,嚇地薛訥當下臉色就白了,一把擋在妹妹面前,「小妹無狀,還請殿下恕罪。」

「哪裏,是我莽撞了啊。」李賢背着手站在原地,搖了搖頭,認同了薛麗娘說的話,「我只看到了小節,卻忽略了大義,實在是混球。責罰地是先放在一邊吧,當務之急是穩住這裏的局勢。」

薛訥也是爽快人,本來就不想治李賢地罪,這下更樂的多了個台階,所以立即拱手稱是,「殿下肯這麼想,是這裏百姓地福氣。破匪之後的安置問題,小人官小權低說不上話,還要殿下你多多主持才

「好說,好說。薛將軍見多識廣,經驗豐富,要多提點提點我才是。如果我有哪裏做錯了,你千萬不要客氣,大可當面指教我。」李賢說的落落大方。

他這種做法自然也很快的得到了薛訥的好感,當下薛訥就拉着他站在一旁,開始念念叨叨的說起這接下來要做哪些安民措施,分別要注意哪些問

就這麼,薛訥在前引路,李賢在後面跟着,兩人不時的交換著各自對情況的認識,商量著下一步該如何安民,如何治吏,很快就討論到熱火朝天的地步了。

薛麗娘站在他們身後,看着他們這幅樣子,也只是笑笑,然後吩咐士兵們打掃戰場,搬運屍體,順便搜索土匪們搶來的金銀珠寶。於是,山上很開就陷入了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哥,」薛麗娘吩咐妥當,正要轉過頭去跟薛訥說話,卻聽到一旁的李賢忽然惶恐的沖着她大吼了一聲,「小心!」

「小心?」薛麗娘有些發獃的看着望着四周,什麼問題都沒有,這叫她到底要小心什麼啊。

「小心!」伴隨着這一聲提醒,李賢扔掉了手上的東西,拚命的朝薛麗娘跑來,一個健步如飛的抱着她將她拉到了懷裏。

薛麗娘還沒來得及問出什麼事,就見到李賢靠着他的肩膀緩緩滑下。她驚慌的抱住了李賢的身子,這才發現他背後赫然有一隻短箭。

原來不遠處的那堆屍體里,並不是所有的山匪都被殺光了,有一個機靈的人混在死人堆了騙過了剛才士兵的盤查。就在他想走的時候,他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薛麗娘。他認得這個煞神殺了自己多少兄弟的性命,自然客氣不了,抓起一旁放着的弩箭便射了過來。

「賢,你醒醒,你醒醒。」薛麗娘跪着讓他靠近自己的肩頭,嚇得淚流滿面,「賢,你怎麼樣了,你還能不能說話。等等,再等等,御醫馬上就來了,你一定要沒事小賊,提着刀走到李賢身邊觀察他的傷情的時候,聽到李賢低低的問著自己的妹妹,「這次,我陪,陪在你身邊,總算,是有用了吧。」

「有用,有用,非常有用。」薛麗娘抱着他的頭,「你一定要沒事,你答應過我要一直一直陪我的。」

「嗯,我記得。」

「賢,不要誰

「賢,賢,李賢,你醒醒啊

「李賢!」

隨後,林間想起了薛麗娘驚慌的哭聲,「賢,李賢,你給我起來,你不要死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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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富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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