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事不可為
一夜好眠之後，第二天早上起來，艾格發現自己腦子裏的雪花聲少了許多。
艾格走到窗前伸手拉開了窗帘，依然是滿山遍野的徐徐青煙。
火勢正好。
早飯後，出於小心謹慎的心態，艾格帶着偵察隊又一次近距離偵查。
艾格是第一次真正的見識到大自然威能的恐怖之處。
離着火帶還有上百米的距離，人就沒辦法靠近了，一陣陣炙熱的風撲面而來，連額頭上的汗珠都能給你烘乾。
巨大的熱空氣流上升，形成了強大的局部低氣壓，風呼嘯著從山下衝上來，又將火勢助高三分。
由於有樹木的阻擋，熱風沒有形成恐怖的火龍捲，但是風勢和火勢相互呼應，火焰竄上了十數層樓那麼高。
森林大火一旦形成后，真的就沒有人類什麼事了。
什麼叫天災，這是人力不可阻擋和抗拒的天災。
看着滿山的大火，艾格心有怯怯。
放這麼大的火，現在肯定是不用擔心感染者潮越境了，反而要擔心的是這場大火如何收場。
簡單來講，到底是燃到燃料耗盡自然熄滅，還是來一場暴雨將它澆滅，這都要看天意了。
艾格聽隊員們講述，帕爾斯山嶺以前也出現過一次超大規模的火災，那次足足燒了3個月，最後怎麼熄滅的誰都不知道。
除了那次之外，基本上就是每隔兩三年就要燃一次。
每次燃火，政府就是發出公告，提醒大家小心，然後派人在旁邊蹲著，要是看到要是火朝着居民點燒過去了，過去通知一聲，提前把人給疏散了，大家都習慣了。
聽格蘭特講，修建在山嶺上的別墅主人都知道要防森林火災，他們的別墅附近數百米的範圍內，早就把雜木給砍光了，只保留着一點點低矮的草皮，這樣大火就算是燒了過來，也燃不進去。
聽到這點，艾格心中似乎好受了一些。
既然這裏經常爆發山火，本地的居民都已經見怪不驚了，野生動物也都習慣了，花草樹木也應該習慣了，吧。
現在艾格唯一擔心的就是之前派出的偵查隊，他們可是生死未卜。雖然瑪利亞已經判定全體覆沒了，但是畢竟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不確定狀態。
不過當下這麼大的火，如果人還活着，應該早就逃出來吧。
想到大火的另一頭，還有數十萬的感染者正排著隊朝着火海里走，艾格想着就膽寒。
感染者畢竟不是動物，哪怕他們也有生命。
失去了痛覺和恐懼的感染者，在危險面前的反應還不如昆蟲，連螞蟻都比不上。
當然了，感染者是會進化的，如果經此一役，血疫之腦進化出了對火焰的恐懼，也未嘗不是壞事。到時候人可以舉着火把，像是驅逐野獸一樣驅逐感染者。
總之，事情都是有利有弊，就看你怎麼利用和對待了。
回到瓦薩鎮后的艾格，覺得沒必要再維持這麼大規模的隊伍，再在瓦薩鎮吃幾天，非把瓦薩鎮的補給吃空了不可。
艾格拿起手機聯繫了一下瑪利亞，和她討論這支隊伍的去留。
「喂，瑪利亞，我這邊的事情差不多做完了。
啊，對，火已經起來了，很大，哦，急溪鎮都能看見啊，看來真的很大。
我看了一下，已經不需要再保持這麼多人的編隊了，我想把隊伍撤回到急溪鎮。
嗯，是否解散看你吧。不過我覺得可以再等幾天，反正也吃不了多少米。
哦，還是挺能吃的啊。
沒關係，糧食的問題我很有信心。
你要是覺得那些人閑的沒事幹，可以讓阿倫和皮得把他們整訓一下。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三五天的強化整訓總還是有點效果的。
我不回去，就在這邊盯着點。
放心好了，這裏安全的很。
莉莉想播戰報？
行，這條消息就交給她吧。
什麼，她跑到萬斯大叔那裏去哭了…
你勸勸她吧，我真不是在針對她，真的。
不記仇，不記仇，真沒記仇。
當時吧，不生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大家都是從那個小教堂里走出來的朋友，這點容忍量還是有的。
好，就這樣，隨後我派阿倫帶隊回來。
再見。」
在通話結束后，艾格讓阿倫把隊伍集合起來，他把這次的任務和當前完成情況講述了一遍后，宣佈第一階段任務圓滿完成。
那些原本是抱着要和幾十萬感染者血戰到底的覺悟而加入這次聯合外勤的人，一聽到行動完美結束，那波企圖入侵的感染者潮正在自行滅亡時，都產生了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不過大家轉念一想，似乎也就是這樣。現在整個山嶺上都是大火，再多的感染者，只要試圖穿越火場，下場都是給大火添柴加薪。
都傳聞艾格帶隊百戰百勝，但是，但是。
這，也太容易了吧。
許多人很快就想明白了，沒有什麼但是，這就叫神佑，這就是天命。
這就和買彩票一個道理，你別管人家是怎麼買的，花了多少錢買的，人家就是能夠中大獎，你用任何邏輯來解釋都是白扯，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人家運氣就是好。
幸運，這恐怕是世界上最不飄忽不定，對命運的改變最不可琢磨東西。
隨着阿倫帶隊返回急溪鎮，聯合外勤隊成功放火將數十萬感染者圍困在山嶺中，感染者潮全滅指日可待的消息很快就傳播開了。
猶如定心丸下肚，普多郡的人突然就不焦慮了，不少地攤商家馬上結束了大酬賓活動，原價走起。
晚間時分，福音廣播，兩個女主播繪聲繪色的講述了福音防禦同盟的聯合外勤隊，在艾格神父的帶領下，在帕爾斯山嶺和感染者潮大戰的故事。
先是艾莉森修女為大家講述一個親歷了遭遇戰的隊員口述的故事。
這是一場不可思議的遭遇戰：艾格神父使用聖力輕鬆鎮壓特殊感染者，先遣偵察隊在無一人傷亡的情況下全殲了足有十四個hunter的特殊感染者獵殺群。
隨後是莉莉宣讀了這次征戰的結果，成功在帕爾斯山嶺點燃了一條長十多公里的燃燒帶，試圖突襲普多郡的感染者潮覆滅在即。
這些消息話少信息量很大，把不少聽眾給聽懵逼了。
什麼情況，不會是謊報戰果吧。
這可是有幾十萬感染者的超級感染者潮，怎麼可能剛出征就勝利歸來了，當這是去一趟野營了啊。
沒想到，第二天早上，福音廣播更勁爆的消息傳出來了，所有倖存者都被這條消息給震驚了。
……
福音廣播放出的消息對絕大多數人來講是個好消息，但是對某一些人而言，則是一種火辣辣的刺激。
清晨，地堡的指揮室里。
將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手裏的報告，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是迪娜昨天會議結束后從中午一直忙到半夜才寫好的一個關於作戰計劃的評審報告。話說報告裏寫的很難看，可以說，迪娜把進攻方桉批駁的一錢不值。
迪娜在報告書上指出，按照當前計劃執行，計劃的失敗率高達70%以上。
都說別人家的孩子如何，將軍一向有些看不起的福音團隊，居然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先殲滅數十萬的感染者，隨後又宣佈擊殺了拉瑪市的血疫之心。一個目前人類倖存者擊殺的第二大的血疫之心，僅次於銀行大廈里的那個。
無論是哪個行動成果，都讓將軍臉面上很難看。
雖然福音團隊素來以行動高效而著稱，但是以前都是因為他們規模很小，收服一個社區啊，收服一個幾百人的小鎮啊，這些在將軍眼裏看來，都是毛毛雨一樣的行動。
軍方的作戰，通常每次都在千人左右。
但是，這次那個艾格帶着僅僅幾百號人，就把一個人口足有三十萬的拉瑪市給拿下來了，這不是在打軍方的臉是什麼。
要知道，就到了現在如今眼目下，軍方的行動計劃還狗屁不通，光是問題就讓人寫了足足十頁。
將軍很想發火，他拿着報告的手一直在抖。
將軍不知道該把這份報告狠狠地扇在那些參謀的臉上，並大聲罵道：「看你們做的狗屎事情！」。
還是該把報告扇在迪娜臉上，對着她罵道：「說了這麼多有個屁用，你來指揮啊！」。
最終，將軍長長嘆了一口氣后，忍住了發火的衝動。
將軍知道，迪娜已經儘力了，根本原因實在是因為自己手下這群人的問題。
軍方控制區一直以來並沒有完成真正的整合，而且長期的戰爭狀態、壓低到了極限的生活條件、嚴酷的軍事管制帶來的種種處罰，控制區里無論軍民的士氣都很低迷。
將軍有一次親臨前線，他恰逢遇到抓回來了一個思想開小差的士兵。
這事情，將軍還第一次遇到，他於是親自對這個士兵進行了審問。
通過長達半小時的審問，將軍走出營房，隨後他召來軍官，讓軍官按照軍紀對士兵進行處罰。
幾分鐘后，軍官把士兵拉到一旁當眾處決了。
看着旁邊一臉麻木的旁觀者，將軍知道，殺了這一個，必然還有下一個。
這個逃亡的士兵，他的士氣值是-27點，處於「沮喪」狀態。
為了搞清楚自己手下的士氣情況，將軍找了許多不同崗位的士兵進行私密談話。
這時候將軍才了解到，軍隊中的士氣普遍在0～-20範圍內，幾乎很難找得到士氣為正向的人，最基礎的「平靜」，竟然就是士氣的頂點了，大部分士兵處於「驚慌失措」狀態。
在回到地堡后，將軍讓思琳娜在控制區做一個調查，調查控制區內平民的士氣。
調查結果不出將軍的意料之外，平民的士氣在0～-50之間，絕大多數人處於「沮喪」狀態，少數甚至到了「心灰意冷」狀態。
低士氣對人的負面影響是非常大的，當一個人的信念崩潰時，他的一切活動只不過是機械的，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
迪娜曾經報告過，說福音團隊的人員士氣高漲，他們的士氣普遍維持在40～60之間，整個營地每天都充滿了歡聲笑語和活力。
一個隊伍的戰鬥力，不單是看人員有多少，武器是否精良，訓練度的高低，士氣也是極為重要的影響因素。
將軍沒有辦法，主要是沒有精力和時間去提升士氣，他只能儘力維持住士氣不往下面崩的太多。
軍方控制區內，人員雖然眾多，但是不堪重用。這情況將軍和迪娜都知道，但是現在兩人都沒有什麼好辦法。
昨天下午，被報告折磨得快掉頭髮的迪娜主動給艾格打了電話。
首先迪娜就是請教如何有效的快速提升士兵的士氣值。
就這麼說，只要士兵的士氣能往上提升10點，作戰的勝率至少可以提高5%。
然而，每個人的士氣，其實就是精神信念帶來的精神力量，要讓信念崩潰的人突然堅強起來，艾格真沒辦法。
當然了，想要短暫打雞血一樣提升士氣也有一個簡單的辦法，那就是將軍挎著槍沖在第一個，保證手下士兵氣勢如虹。
「大家給我上」永遠打不過「大家跟我上」。
但是這個主意不能亂出，御駕親征確實有士氣加成，但要是一不小心玩崩了，就成了土木堡了。
艾格想到的第二個辦法就是安迪常用的手段，以利誘之。
艾格對着迪娜講到：「先發一份軍餉，開戰前再發一份軍餉，等打完了后還有雙份。」
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艾格還真不信軍方連這點物資都拿不出來。
如果實在拿不出來，也有辦法，打完仗最後的那雙份，從戰利品里出。
迪娜苦着臉說道：「好像不行。那些參謀寧可不要物資，只要不讓他們沖第一個。」
這。
都說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
這民不貪財，奈何之。
說明這仗完全就是有錢拿沒命花，這種斷頭錢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想拿。
那就只有剩下最後一招了，重獎重罰，家屬連坐。
士兵作戰不力，把家屬徵召入伍，管它上到80歲還是下到8歲，管它男女老少，反正你不行就讓家人上，每戶抽丁完成任務。
聽到艾格的話后，迪娜沉默了一下說道，已經用過了。
卧槽，真行啊。
艾格對將軍的認識又深刻了幾分，這傢伙，是個狼人。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憋了半天後，艾格對着迪娜說，要不，你們還是別打了。
這個建議非常不錯，但是偏偏是最不可能採納的。
艾格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當然了，不是沒有招，還有一招毒計，就是用毒。
給士兵們臨戰前發放戰鬥藥劑，那玩意一用，所有人還不嗷嗷的叫。
當然了，這毒計的副作用太強了，一旦開了口子，那些士兵就算是全都成廢人了，而且反噬的概率非常大。
盲人約翰不就是這樣把自己給玩死的么。
最後，沒招了的艾格掛掉了電話，迪娜只得自己繼續冥思苦想。
終於，用盡了所有辦法的迪娜，在第二天早晨向將軍提交了自己的第一份半成品報告，報告裏只有問題，沒有處理辦法。
事情既然沒辦法解決，就不去解決。
將軍把報告往桌子上一丟，他對着思琳娜說道：「半小時后召集參謀開會，準備開始執行作戰計劃。」
聽到將軍的話后，迪娜心中升起了一股無力和疲憊感。
所有的情況都表明了現在並不是發動突襲行動的最佳時機，但是將軍為什麼要一意孤行呢，難道他真的是為了帶領大家逃到那個半島上去？
將軍看到了迪娜臉上的疲憊之色，他對着迪娜說道：「迪娜，現在你先去休息，等戰鬥開始后，我需要你坐鎮指揮室，進行現場指揮。」
迪娜機械地點了點頭，她轉身往外走。
「迪娜。」將軍叫住對着離開的迪娜，他對着迪娜說道：「請相信我的決策，協助我打好這一仗。」
「yes，sir。」迪娜打起精神對將軍敬了一個禮，隨後她木然的走出了指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