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全局
原本正在談笑風生的眾人，一看到艾格毫無徵兆的流鼻血了，都被嚇了一跳。
艾格神父不會是有什麼惡疾在身吧。
大家只見到艾格放下手裏的咖啡杯，他快速走到房屋外，熟練地雙手抱頭蹲地。
「啊。」艾格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嘆息，腦袋裏的刺痛感比上次還強烈，不知道哪裏又幹掉了一個大傢伙。
這種心靈感應好是好，但是就這樣一波一波的來，怕血疫之心全滅之時，也是自己的忌日了。
艾格不知道該怎麼樣修建一個能保護自己大腦的屏障，光之子只能對抗黑暗，但是他對聲波無能為力。
艾格嘗試在腦子裏想像出一道隔音牆，但是嘗試失敗了。隔音牆雖然有了，但是聲音一點都沒減少。
就是說，幻聽這玩意是客觀存在的，不是可以通過意志力（臆想）來消除的東西。
唉。
那就只有死扛了吧。
艾格抱頭蹲地后，喬安娜急忙跑過來。
兩人現在配合已經很嫻熟了，艾格略略抬起頭，喬安娜使勁朝着他的鼻子裏塞止血棉。
等塞完止血條后，喬安娜對着艾格輕聲問道：「又來了？」
正在疼痛難忍的艾格發出了帶着濃重鼻音的「嗯」。
過了好一會後，刺痛感這才漸漸弱了下去，艾格的神智清明了一些。
艾格抬起頭對着緊張看着自己的眾人寬慰的說道：「別擔心，好消息，又有一個大傢伙被人給幹掉了。」
對於艾格神父的寓言，所有人都極為相信，那是百分之百準確的神諭。
那天，大火剛燒起來不久，艾格神父就說感染者大軍受到重創，又過了一天後，艾格神父說山嶺里的感染者潮已經被全滅了。
雖然大家都能看到整個帕爾斯山嶺的東西南北都燃了起來，整個山嶺燒得就像是火焰山一樣，但是誰也沒有把握能把感染者潮給殲滅。
但是艾格神父說全滅了，那就全滅了。
在很多人眼裏，其他的神父是上帝在人間的代言人，但是艾格神父不一樣。
艾格神父簡直就是上帝的化身。
除了艾格帶過來的開墾團老人之外，包括福音團隊的新人在內的其他人，對艾格敬畏之感更多一些。
艾格敢這樣打包票的說感染者潮全滅了，那是因為他腦子裏嘩啦嘩啦的雪花聲在中午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
少了那些煩人的聲音后，覺得神清氣爽的艾格直接就宣佈了戰役的第二階段完美結束。
至於收尾工作，也就是森林大火，呃，由它去吧。就算是到了今年冬天需要砍木頭取暖，普多郡南面還有一大片森林，到處都是木頭隨你燒。
原本準備準備喝個下午咖啡后就撤回急溪鎮的艾格，莫名其妙的頭痛起來了。
以前小時候，艾格覺得孫悟空太脆弱了，那麼神通廣大，怎麼會怕緊箍咒。
真的落自己身上了，艾格才知道頭痛的厲害。
別說磕頭叫師父了，只要能不疼，叫爸爸都行。
艾格毫無形象地坐在房屋外的台階上抱着頭喘息，在休息了十來分鐘后，腦子裏的刺痛感終於完全消失了。
要麼傷害已經停止了，要麼就是已經嗝屁了。
現在艾格需要確認是哪種情況。
艾格掏出手機，撥打了與迪娜的通訊。
就在剛才沒多久，迪娜才打電話過來詢問戰略的事情，所以艾格覺得是軍方行動的概率極小，不過現在他聯繫不上尼古拉斯等人，只有先用排除法。
「喂，在忙嗎？
有個大玩意被幹掉了，對，很大隻，感覺比上次那個還大。
哦，不是你們的行動啊。
哦，也不可能是其他大城市的行動啊，所有百萬級之上的城市都是死地了？
哦，那我知道了，聲音響可能是因為很近的緣故。
嗯，那我通知你們一下，福音團隊很可能把拉瑪市的血疫之心給幹掉了。
沒錯，拉瑪市裏的感染者在帕爾斯山嶺全滅了。
怎麼乾的？
用火燒的啊。
哦，你說的是拉瑪市啊，這個就不清楚了。
當然了，具體情況的還沒核實，不過我的猜測一般準確度在9成以上。
你說我們向拉瑪市派出了多少人啊？
可不少了，足足有一百人。
太少了？
少個屁啊，我們團隊能動彈的都拉出去了。
啥，我在嘲笑你？
這關我啥事……」
艾格還沒說完，迪娜直接把他的通訊給掛掉了。
真討厭，就像是一隻得意的小公雞一樣只會「喔喔喔」的叫個不停。
迪娜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裏寫了一大半的報告，這玩意快把她弄得心肌梗塞了，希望明天將軍看到報告的時候，他的心臟能挺得住。
……
將軍確實挺過了報告的暴擊，畢竟控制區的沉痾痼疾他是早就了解的清清楚楚，現在擺在面前的，只不過是個總結式的書面報告而已。
當然了，這份書面報告相當於是孩子的那一聲大喊，戳破了皇帝的新衣罷了。
難道皇帝不知道自己是光着屁股的嗎？
他就算是眼睛瞎了，難道身體的體感和觸感都失靈了嗎？
這種事情，你知道，我知道，不過都遵循的是你知道我知道了，我也知道你知道了，但是你不說，我也不說。
迪娜就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大聲的一喊，把所有人保持着的默契給撕破了。
然而，撕破臉了又如何。
這一仗必須要打，賭上性命也要打。
現在唯一的希望，將軍已經把勝利的唯一希望寄托在迪娜身上。那就是在作戰時，依靠迪娜敏銳的直覺進行指揮救場。
好多人覺得在指揮室里遠程指揮，簡直就像是微操之王常凱申一樣。
但是真的是兩回事。
遠程微操的兩個重要條件是，統帥能夠獲得足夠多，足夠及時的信息，同時統帥能夠快速聯繫上部隊，能夠進行部署反應。
雖然說前線的一線指揮官更加了解當前情況，但是他們的精力和視角往往都放在了局部戰場，這時候需要有人來統攬全局。
相對於士兵而言，擁有更多信息的統帥才是開了上帝視角的那個人。
但是臨場指揮非常難，需要統帥能在海量的信息中快速提取出有效的信息，期間還要辨別信息的真偽和準確性，然後趕在情報「過期」之前，判斷出下一步走勢，搶在形勢變化前提前部署。
出神入化的戰術指揮能化腐朽為神奇。
迪娜已經展現出了她擁有這樣的超高技巧，將軍期望的是迪娜能夠指揮軍隊再一次創造奇迹。
十多分鐘后，參謀陸續達到指揮室，在人到齊了后，將軍宣佈軍事行動按照計劃進行。
接到命令后的參謀開始聯絡自己的部隊，進行人員和物資的調配。
雖然之前早有準備，但是要發動一次戰役，光是戰前熱身和啟動就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不是大家想像中的那樣，人在車上，槍在手裏，子彈上膛，直接一聲令下A出去就可以了。
這次行動只需要出動1/3左右的兵力，這已經是軍方能調用的幾乎極限兵力了。
軍方的軍隊並沒有分外勤和內務安保，但是實際比例與福音團隊相差不大。其實軍方的內控壓力要遠大於福音團隊。
除了因為執行內部控制任務而無法調動的「死棋」之外，還有精神瀕臨崩潰的休養人員，還有一大部分剛剛招募還沒完成訓練的新兵。
在這種狀態下，軍方能拿出超過一千的兵力，已經是在極限壓榨兵力了。
說起來，軍方自血疫爆發后，對感染者作戰雖然贏多輸少，但是每次作戰的傷亡都不在少數。
唯一零傷亡全勝的作戰，就是那次「奇迹之戰」。
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一個軍官士兵平民能說明白奇迹之戰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有人傳聞，說聽控制區之外的人說，是一個叫艾格的神父用自己的精神力對感染者進行了干擾。
對這個傳聞，所有人都覺得狗屁不通。
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
感染者有多少？成千上萬！
用精神力干擾感染者。
哈，狗屎。
誰能做到？誰敢說他做得到！
除非他是上帝。
幾天後，那個擾亂軍心的傢伙被憲兵隊帶走了，然後再也沒回來。
於是，控制區里關於奇迹之日的討論，在恐怖的高壓氣氛下消滅了。
軍方控制區因為一直在實行極為嚴格的信息管控，大家都不知道外面的生活是什麼樣。因為日復一日的和感染者戰鬥，大多數人甚至以為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類已經全滅了。
短暫的消息管控是有必要的，但是長期的管控風險性很大。
當柵欄突然失效后，軍方控制區內的人發現外面的世界和自己認知中的不一樣時，到底會出現啥樣的情況，誰也說不準。
……
將軍又是在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勐得一下心裏一陣發慌。
將軍把一個攜帶型血氧測試儀夾手指上，幾秒后儀器發出「滴滴滴」的叫聲。將軍低頭一看，自己的心跳到了每分鐘140下，而血氧飽和度只有89。
將軍深呼吸幾下后，警報聲依然沒有消失，他的身體急需休息。
將軍不敢大意了，他已經突發兩次急性心絞痛了，醫護兵已經警告將軍，急性心絞痛每發作一次，他的病情就會惡化一次，如果發展成了心肌梗死，恐怕會喪命。
將軍把現場交給思琳娜后，緩步朝着醫療室走去。躺在醫療艙中，隨着新鮮的高壓氧氣輸入，將軍很快就覺得好了一些。
「都都都」
將軍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一看，顯示的是絕密級通話。
躺在醫療艙里，將軍深吸一口氣，先打起了勁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精神一些，這才接通了通話。
「是，長官。
行動從下午開始。
是，是，是。
請您放心，絕對完成任務。
是，是。
再見，長官。」
掛掉了電話后，將軍把手機放在起伏的胸前，他把深吸的一口氣緩緩吐了出來。
當時我要是直接變成了感染者，那該有多好，一切煩惱、憂愁和恐懼都沒有了。
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將軍躺在醫療艙里，一遍又一遍的給自己重複道。
將軍小時候喜歡看漫畫書，經常有某些英雄人物為了實現自己的目的，把自己的靈魂出賣給了魔鬼。
如果只需要出賣靈魂就可以拯救一切，那該是多麼美好。
……
時間又再次往後倒回幾個小時。
在艾格流鼻血的當天晚上，他接到了瑪利亞的通訊，瑪利亞說，尼古拉斯派了一個小隊過來報信，說拉瑪市的血疫之心被燒成了灰，現在拉瑪市裏是空的。
尼古拉斯和比爾兩人各帶一隊，先把拉瑪市最重要的兩個大商場給佔領了，現在等待進一步指示。
艾格和瑪利亞商量了一下后，覺得沒必要對拉瑪市進行完全佔領。
現在不一樣了，不是那種還有綠區、黃區的時代，LV4狀態下，所有區域都是紅區。
在這種情況下，佔領是毫無意義的，而且分散了原本就不多的人手。
艾格和瑪利亞商議后都認為，在普多郡組織搶運車隊的同時，應該開放拉瑪市的信息，儘快通知倖存者前往拉瑪市搶運物資。
因為這個城市的物資太多了，光是依靠普多郡的人手根本拿不完。
利用感染者全滅的這個短暫的空窗期，需要儘可能多的囤積物資。
無論是哪個團隊的倖存者跑到拉瑪市搶出了物資，只要是倖存者手裏的物資增加了，倖存者的勝算也就多了一分。
下一波感染者潮來到時，可沒有第二片森林可以來點燃。像這次這種完美的火攻殲滅，以後再無第二次。
與感染者的戰鬥，勢必將進入長期的、艱苦的拉鋸戰中。
於是，第二天早上的福音廣播，在昨天剛剛宣佈殲滅了帕爾斯山嶺的感染者后，今天又發佈更重磅的消息，福音開墾團的外勤隊突擊了拉瑪市，成功擊殺了拉瑪市的血疫之心。
當前，拉瑪市為凈空狀態，需要物資的倖存者團隊可以前去自由拾荒。
同時，福音同盟對拾荒隊的安全不負任何責任。
這條消息的播出，如同在沸油鍋里加了一勺冷水，瞬間就炸鍋了。
拉瑪市可不是普多市這樣的小城市，它是一個州的州府所在地，也是一個州的中心區域，這種有幾十萬常住人口的大城市，物資簡直是多到海去了。
隨着福音團隊的這條消息的播出，在血疫爆發后的第二波大規模倖存者遷徙潮開始了，遷徙的倖存者不光是本州的人，整個大陸的人都在往中部地區逃。
別給我講啥虛的，管它是福音團隊也好，福音教團也罷，還是叫福音同盟，別管他們有多少人，這才三五天就攻下了一個州府城市，不去投靠他們，難道原地等死嗎？
這次，所有人抱着的不再是走一路看一路，而是不到普多郡不回頭。
……
在這條廣播發出后不到兩小時，將軍在看了迪娜提交的報告后，依然決定按計劃發動突襲。
福音團隊連續的兩個消息對將軍造成了不小的刺激，同時他有點惱羞成怒。
這幫傻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他們是在把自己往絕路上推。
那些躲在避難地堡里收聽到廣播的天龍人，會以為攻下一個有幾十萬感染者的城市易如反掌。
原本精神狀態就不太穩定，神經快要崩潰的他們，會不會因為誤判而做出後果極為嚴重的事情。
「我們死後，將會洪水滔天。」
——路易十五的蓬巴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