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大結局(十一)

281大結局(十一)

「進來看看你。」顧蓮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替他掖了掖繡花錦被,視線卻落在他手背的紅斑上,落在他面頰的紅斑上,輕聲問道:「是不是很難受?」

「還好。」徐離看着她笑,輕聲道:「這病可是要過病氣的。」

「我知道。」

徐離凝望着她,「怕嗎?」

「怕的很呢。」顧蓮這麼說着,手卻輕輕的撫摸上了他的面頰,眼淚在笑容裏面「簌簌」墜落,哽咽道:「只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那……」徐離心底軟軟的,笑問,「你可後悔了?」

顧蓮大聲道:「後悔!我真後悔……」一眨眼,淚水便成行的滑落下來,她將頭貼在他的胸口,抽泣道:「真後悔沒有早一點進來看你,沒有多陪你一會兒。」

「蓮娘。」徐離輕輕摟住了她,幾不可聞道了一句,「對不住……」

對不住,我不該懷疑你的。

我只怕一腔情意付諸流水,唯有你親口說一說,才能相信,才能安心,聽你親口說了那些話,再無疑心,從今往後一心一意待你。

只盼你……,將來知曉以後不要怨我。

「南城門破,現如今不知道宮門有沒有守住。」顧蓮沒有聽到那句低吟,更聽不到徐離的內心聲音,只想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默默流淚了一陣,抬起頭來,緊緊握了他的手,「其實死在你的懷裏,也挺好的。」

徐離撫摸着她柔順的髮絲,輕聲嘆氣。

顧蓮以為他不相信,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我說的是真話。」

「我信。」徐離微笑看着她,看着那雙清澈瀲灧的明眸,忍不住自慚形穢,想着她這些天忙裏忙外,受的各種煎熬和苦楚,更是心疼不已。

顧蓮神色灰敗,嘆氣道:「我只是特別後悔,不該把孩子們帶到這個世上來,讓他們白白吃這麼一遭苦處。」

徐離搖頭,「不會的。」

顧蓮卻當他是安慰自己的話,並沒有相信,只顧沉浸在赴死的情緒里,咬牙把心一狠,斬釘截鐵道:「我的兒子,斷不能死在亂臣賊子的劍下,不能讓他們離去時,還帶着血光劍影去轉世投胎!」

「你等等,我親自去調一碗甜水罷。」她起身,「咱們一起喝。」

徐離大驚大駭,「蓮娘!」

「娘娘!娘娘!!」門外傳來了高勤的大喊聲,十分急促,「不好了!」居然等不及顧蓮出來,哭喪著一張臉沖了進來,「金鑾殿外面有人來了。」

顧蓮苦澀一笑,「好快。」

兒子們還在外面,不能不管,在徐離的手上握了握,「皇上等等,馬上就來。」一路出了門,麒麟幾個都慌張的跟緊了她,一步也不離開。

前殿已經亂作了一團。

顧蓮本能的將兒子們擋在身後,眺目看了過去。

夜色濃重,宮人們已經挨次點上了燈火。

燭光搖曳之中,領頭走過來一員手提大刀的魁梧大將,虎背熊腰、冷眉峻目,走起路來,地面都似乎在輕輕顫抖,隔得老遠,就有一股迫人的氣勢撲面襲來!身後跟着兩員虎將,亦是同樣人高馬大的披甲戴盔之士!

徐姝大驚道:「這、這……,都是些什麼人?!」

顧蓮忍住滿心的驚惶,仔細看了看,頓時大喜過望,撇下兒子們上前迎道:「梁大統領!」然後看了黃大石一眼,點了點頭,最後朝曲靖飛道了一句,「曲都尉。」

梁廣春在台階下面一抱拳,「護駕來遲,讓皇上和諸位貴人受驚了。」

顧蓮沒有時間啰嗦這些虛禮,當即問道:「外面到底怎麼樣了?方才聽得喧嘩,可是宮門被人攻破?」

「娘娘勿急。」梁廣春先喊了高勤出來,高聲道:「回稟皇上,事定。」

一場血雨腥風、刀光劍影的殺戮,總結起來,居然只得簡簡單單兩個字,且神色平靜彷彿是來皇宮赴宴一般,大將風采令人讚歎!

顧蓮不自覺的側讓了幾分。

「娘娘恕罪。」梁廣春復又抱拳,「外面還有諸多事情沒有處理,留下黃副統領和曲都尉在此護駕,各種詳情娘娘且問他們便是,末將先告辭了。」

不等顧蓮回答,旋即在夜色之中匆匆離去。

他的身影剛出前殿廣場大門,便有兩隊精鐵黑甲的持槍羽林軍跑了進來,訓練有素的分作兩行,貼在牆根三步一人的各自站好。

黃大石忙道:「娘娘別怕,都是自己的人。」

顧蓮點了點頭,「有黃副統領在,我自然是放心不怕的。」朝曲靖飛笑了笑,「婦人膽怯懦弱,倒是叫曲都尉見笑了。」

曲靖飛忙道:「豈敢?!」

想要說幾句奉承的話,又覺得交情不夠,更何況裏面皇太后等人還在看着,因而肅然退到一旁,不再多言。

黃大石簡單說了外面的亂子,「起初是南城門袁迅反叛,開了城門,放了徐策的逆軍進來,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打的難解難分。雖然寇空年英勇善戰、應對機變,但還是有七、八百人衝到了皇宮,負責東華門的劉伯嶺,被身邊的副將蔣四平刺殺身亡,東華門破,和我們羽林軍糾纏了一陣子,最終逆軍全被撲殺。」

不過簡簡單單幾句話,其中的兇險卻是非常,只消想一想都是叫人悚然驚心!

一開始南城門的廝殺,徐策的三、四千人,只得七、八百衝到皇宮,剩下的幾千自然是血流成河,京城內外肯定浮屍遍地!而進入皇宮的這幾百號人,距離皇帝,已然不過數箭之遙,簡直就是刀已經駕到了脖子上!

雖說叛軍全被撲殺死得乾乾淨淨,只怕……,羽林軍這邊的傷亡亦是不小,皇宮裏面的血腥味兒,估計要散到明年去了。

顧蓮覺得眼前儘是一片血色,震了震,方才回神,「知道了。」

黃大石補了一句,「叛逆徐策,已被梁大統領活捉!」

「當真?!」顧蓮盯着他,待對方重複兩遍,心頭大石才算是落了地,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這一次就算皇太后把天哭塌了,也非得殺了徐策不可!

當然了,只要徐離還沒有失心瘋,亦是絕不會放過他的!自己更不會放過他,一想到方才,要帶着幾個年幼的兒子們去赴死,就不由恨得咬牙切齒!

黃大石看了她一眼,「叛軍誅滅,娘娘不用再擔心了。」

「好,有勞二位在此辛苦。」雖然眼下是非常時期,顧蓮亦不方便和兩個男子說的太久,福了福,算是對他們護駕之功的道謝,旋即回了內殿。

見着皇太后和徐姝,道了一聲,「叛軍已經悉數伏誅,沒事了。」微有遲疑,然後補了一句,「徐策已被活捉。」

二哥這個稱呼,即便是違心也喊不出口了。

皇太后眉頭一皺,捂住胸口,像是痛得說不出話來。

顧蓮心下明白,既然徐策叛亂失敗,那麼自然是難逃一死的!對於皇太後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死了哪個兒子都是剜了心肝,一樣痛徹心扉。

可是心頭的恨意還在不斷縈繞,說不出勸慰她的話來。

雖如此,但也不想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臉,怕麒麟他們不懂事歡呼起來,趕忙過去吩咐江真娘等人,低聲叮囑,「領着麒麟他們到偏殿去獃著,不許鬧,也不許多說話。」

江真娘明白其中的關竅,當即應道:「是,奴婢省得。」

顧蓮再回頭看了鄧襄嬪一眼,朝側殿指了指,「你們也過去獃著。」

「是,是是。」鄧襄嬪臉色慘白,說話結結巴巴,但是反映卻頗為迅速,慌忙去拉三位公主,「咱們過去。」

沈傾華被打入冷宮以後,因皇太后對她十分厭惡,不願意接手二公主和三公主,顧蓮也不想插手,因而便一直讓鄧襄嬪代為照顧。

不比大公主年幼喪母,從小就是跟着鄧襄嬪的,對養母的感情十分好。

二公主和三公主這會兒都不小了,心裏只有生母沈傾華,對鄧襄嬪十分抗拒,即便此刻亂作一團,姐妹倆還是不願被鄧襄嬪招惹,奮力甩開她,一起手挽手走了。

顧蓮看得禾眉微蹙,卻沒說話。

鄧襄嬪自幼喪父,和母親一直寄人籬下,看着叔叔一家的臉色過日子,並不把小孩子的這點難堪放在心上,朝着顧蓮微笑點了點頭,旋即匆匆去了。

大殿內,除了在旁邊服侍的宮人們,便只剩下顧蓮、皇太后和徐姝,三個人都是心情複雜,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如此等了一會兒,梁廣春再次在夜色之中了過來,回稟道:「叛軍屍首都已經全部肅清,各處宮門也已經重新佈置妥當,請皇太后和諸位貴人各自回宮,一切如常。」

「辛苦梁大統領了。」顧蓮襝衽,親自送了他離去。

回來先趕着去了偏殿,吩咐江真娘等人,「你們帶着麒麟幾個回玉粹宮,襄嬪帶着幾位公主回順德宮,我先去送皇太后和樂寧長公主,稍後就回。」朝麒麟招了招手,叫到跟前附耳囑咐,「壞人已經打跑了,別怕,回去帶着弟弟們好生歇著。」

「真的?」麒麟頓時綻出笑容,歡喜道:「太好了!那壞人……」

「麒麟!」顧蓮打斷他,低低聲,「那壞人是你二伯,所以這件事不可以亂說的,不然你皇祖母和姑姑聽了都要生氣,記住了嗎?」

「哦,記住了。」麒麟緩緩的應下了,又保證,「母妃放心,我不說,也不讓小豹子和小狼說的。」

「麒麟真乖,回去等著母妃。」顧蓮站起身來,不便耽擱太久,出去找到了皇太后和徐姝,說道:「母后受了驚嚇,先送母后您回宮歇著吧。」

皇太后既不答應,也不反對,神色飄飄忽忽的。

顧蓮只當她是應了,起身的時候,對高勤飛快的交待了一句,「跟皇上說,等下安頓好了母后,我馬上就過來。」

「不必了。」皇太后突然開了口,她的神色是難以描畫的疲憊和倦怠,像是無法面對一般,神色痛苦的緊皺眉頭,「哀家還好,你留下來陪着皇上吧。」

兩個兒子,一個可能會死於天災,一個馬上就要死於人禍,實在是承受不住了!實在是不想再看到,和他們有任何相關的人了。

「母后,你慢點兒。」徐姝頭也不回,扶著太后往前走,沒有跟顧蓮說話,也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母女兩人在宮人的簇擁之下,在夜色中漸漸遠去了。

高勤怕顧蓮尷尬難堪,勸道:「娘娘,太後娘娘心裏不好受。」

「我知道。」同樣身為母親,顧蓮能夠理解皇太后此刻的心情,換做麒麟和小豹子、小狼互相殘殺,不論誰死,自己的心一樣要被揉碎的,看到皇太后一下子老了十歲的背影,不由陷入一陣沉思。

高勤搖了搖頭,幾近不聞的輕輕嘆了口氣。

顧蓮站了一會兒,方才折回去,想要再見皇帝說幾句,但卻被裏面的小太監給擋住不開門,「皇上說,既然外面的事已經平定,那就不必再進來了,免得反反覆復過染了病氣。」

顧蓮目光一黯,「不讓進?」

「娘娘。」高勤上前勸道:「眼下剛剛經歷了一個天大的亂子,還有許多事未平,娘娘雖然關心皇上,可是也不能置大局於不顧啊。」

顧蓮這一天被折騰的實在夠嗆,先是葉東海,再是徐姝和皇太后,然後又是叛軍作亂,也的確有些支撐不住了。

況且回想了一下,方才徐離的樣子雖然虛弱,但也不像馬上就要死了。

再者現在夜已經深了,麒麟幾個熬不得,且受了驚嚇,須得回去安撫一番,因而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去安置麒麟他們幾個睡下,然後稍躺一躺,若是皇上有事趕緊派人來報我。」

高勤連連點頭,「娘娘放心。」

顧蓮轉身要走,然而心頭那根緊繃欲斷的弦一松,不由一陣頭暈眼花,晃了晃,搭著竇媽媽的手方才站住,自嘲笑道:「許是餓了,回去吃碗宵夜便好了。」

高勤看着她神色疲倦的去了。

輕輕嘆了口氣,復又折回皇帝的寢閣,摒退了人,低聲道:「皇上算無遺策,這一次叛軍已經全部伏誅,徐……」說到徐策,話頭不由打了個捲兒,皇帝對徐策要殺要剮都行,旁人說三道四非卻未必可以。

人家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因而識相的打住了話題,轉而道:「奴才瞧著,娘娘委實有些累壞了。」

徐離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之前的那些話,只是突兀問道:「你說,朕要一直這麼瞞着她嗎?又瞞得住嗎?」皇帝的聲音里,居然有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怯懦,「可是,朕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說。」

高勤一臉苦笑,「皇上,這個奴才就更不知道了。」

開玩笑!且不說主子的事,做奴才的不能隨隨便便摻和,便是可以,也斷不敢攬上貴妃娘娘的事兒。

皇帝「卧病在床」這幾天,貴妃娘娘哪裏出過一絲紕漏?照顧皇帝,安頓後宮,以皇太后挾制朝中大臣,哪怕被樂寧長公主抓住了「痛腳」,也能反應機變,先是轄制住了懿慈宮的宮人,繼而將皇子們送去做「人質」,生生說服了太后!

自己除非瘋了,才會不知深淺的去蹚這趟渾水呢。

皇上啊,您自求多福吧。

皇帝的「病」漸漸好轉了。

顧蓮喜不自禁,每天都要親自到金鑾殿詢問好幾次,就連每天在懿慈宮時,聽沈公瑾他們議論叛軍善後事宜,都有幾分心不在焉。

只要皇帝沒事,天下太平,大臣們的意見有點出入有何要緊?翻不了天去。

一心一意盼著徐離快點好起來。

她每天都在香案前,對着佛龕念念有詞、焚香祈福,或許是她的虔誠起了作用,或許之前那個願意折壽,和徐離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應了驗,皇帝的「病」一天比一天好轉起來,過了七、八天功夫,最終痊癒了。

宮內宮外都是一片歡天喜氣。

顧蓮高興得不行,原本打算操辦一場慶祝宴席,繼而想到徐策活不長,皇太后和徐姝只怕沒有心情,因而改了改,只在玉粹宮裏面小小辦了一場。

劫后逢生,實在不能全依著皇太后和徐姝的心情了。

宴席上,甚至破天荒的跟着徐離喝了白酒,不一會兒,臉上泛起紅暈,惹得小豹子哈哈大笑,「母妃臉紅紅的,好像桃花開在了臉上一樣。」又問父親,「父皇你說,母妃今天是不是特別好看?」

「嗯,特別好看。」徐離心虛的說道。

顧蓮雖然發覺他最近經常不自然,但想着他大病初癒,只當是身子虛,不但沒有往別處多想,反倒忙着給他多盛了一碗湯,「再喝一碗,好生把身體養一養。」

「好。」徐離端起碗,老老實實的都喝了。

皇帝用完了午膳,出了玉粹宮,離開了那道溫柔纏綿的欣喜眼神,方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做賊的日子可真不好過。

一路乘坐御輦去往金鑾殿,心情漸漸平復,又是一副深不可測的皇帝模樣。

有些事,也該做個了結了。

進了內殿,高勤躬身跟進來密報,「逆首徐策有話要轉告皇上。」

徐離冷冷道:「說。」

「徐策說,『請皇上記得轉告母后,不孝子,勿挂念。』」

「還有呢?」

「還有。」高勤整肅了精神,生怕說錯一個字,「他還說,『哪怕明知道是皇上的計謀,但還是順着圈套親自跳進來了,為皇上演了一出熱熱鬧鬧的謀逆大戲,清除了所有的殘渣餘孽,也給賜死兄長找了一個完美理由,不知皇上可還滿意?」

徐離一聲冷笑,不置可否。

高勤硬著頭皮繼續說道:「說是如果皇上滿意的話,看在兄長即將赴死的份上,看在兩個侄兒無人教導、註定庸碌的份上,可否饒他們一命?加入能,還有八字真言請皇上轉告他們。』」

時間陡然靜止起來。

徐離的腦海里閃過許多畫面,一片又一片的記憶片段,幼時讓自己仰慕的兄長,他又是如何悉心指導自己,戰場上,彼此曾有過多少互相救命的情誼!那時候,自己幾乎對兄長言聽計從。

這些不是不叫自己心軟。

可是當畫面停到侄兒們和侄女合謀,要用耗子葯毒死麒麟的一幕時,之前的畫面頓時片片破碎,只剩下這一幕反覆上映!

不能留,留下往後始終都是隱患!

就算哥哥能夠安分,也自有不安分的人打着他的旗幟作亂,比如那次和薛延平惡戰之際,那枚冷箭……,差一點就射中了自己的心臟!

成大業者,豈能拘泥婦人之仁?!

徐離心中幾番掙扎,再三思量,但是最後還是問道:「哪八個字?」

高勤不由吃了一驚,皇帝居然打算留下兩位小郡王的性命?不斬草除根了?可是吃驚歸吃驚,這種事情上斷斷不敢插嘴質疑。

趕忙回道:「徐策讓皇上告訴兩位小郡王,『苟且偷生,便是盡孝。』」

「哈哈!」徐離突然迸出一陣大笑,「說得好,言簡意賅。」笑容掛在他的臉上,眼裏卻是冷冰冰的刺人,「告訴他,只有活命。」

之後的幾十年裏,皇帝的確沒有讓人去加害過兩位小郡王,但卻圈禁在王府中,不許出門,不許見人!對於已經形同牢犯的兩位郡王,自然也沒有人與之結親,且不說女兒嫁過去毫無指望,單是皇帝的霉頭便觸不起。

雖然皇帝沒有限制他們享受侍妾,卻無子嗣留下。

左陵郡王徐啟元一直鬱鬱寡歡,二十七歲上頭,便就抑鬱成疾亡故了。右陵郡王徐啟乾得知哥哥的死訊,狠狠大哭了一場,將侍妾遣散,開始一心一意煉丹修仙,在他四十八歲的那年,終因服用金丹過多中毒而亡。

幾十年後,兩個兒子的凄涼悲慘結局,徐策當然無法提前預知。

但他一貫的心思敏透、冷靜清醒,心下明白,皇帝的「只有活命」是什麼意思,斷然不會讓這一支的血脈再流傳下去了。

仇恨的種子,只有終結了才能叫人放心。

能夠讓兩個侄兒們多活幾十年,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吧。

徐策換了一身乾淨的江水雲紋長袍,端了鴆酒,坐着輪椅來到一棵常綠古樹下,這個地方又乾淨又安寧,很適合做自己的赴死之地。

低頭看向輪椅時,喊了人,「把我抬到旁邊的藤椅里。」

這是貴妃娘娘送給自己的禮物,要死了,死在別人的禮物裏面,總歸不大好,況且自己和她一向嫌隙頗深,還是算了吧。

風吹過,帶着一陣陣清爽怡人的氣息。

徐策最後看了看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鬱鬱蔥蔥的翠綠古樹,將這一世的記憶珍藏心底,然後看向奉命過來執刑的宮人,平靜道:「告訴皇上,他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了。」

他大笑,舉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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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蓮宅斗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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