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孩與醜女
這時殿外傳來了喧囂聲，弟子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掩口譏笑，在他們怪異的目光下，台階下緩緩走上兩個人來，宮無法與宮無常仔細一瞧，迫切的眼神陡然一變，頓時獃滯了。
且看上來兩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女的長得是苗條曼妙，男的生的是白如瓷玉，仔細一看卻不是想像中的那樣。
那女的一副曼妙身材之上，卻有一張令人作嘔的面孔，翻天鼻，袖珍耳，黃斑齙牙，五官歪斜，全都集中在一張滿臉麻子的面孔上，要不是聲音聽起來還算動聽，還真讓人誤以為是個不男不女的妖怪。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丑的人？
再看男的，身高不足三尺，五六歲大小的孩童，一雙蓮藕般的雙臂，蘋果般的粉嫩臉龐都能擠出水來，兩隻大眼炯炯有神，好奇的東張西望。
這兩個人的搭配，讓所有人心中充滿了疑問：小孩和醜女？升靈池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要說從升靈池脫胎換骨出來，都會凝聚一副相對完美的肉身，比不上冷月玉風之輩，最起碼也會一表人才，哪會像那個女的，丑都到冥界去了，眾位宮家弟子搖頭嘆息，都在暗自打分：不及格啊！
要說這還有一個孩童，更是不可思議了，升靈池出來怎麼可能會有孩童？難道某個孕婦飛升上來臨盆生產的？
要問為什麼不可能有小孩？沒有為什麼！自古以來，升仙池就沒有出現過孩童，這是千萬年來的定理，不可改變！
女的牽着男的，就像大人牽着小孩，在眾人厭惡而怪異的眼神下，兩人拘謹的走了上來，神sè破顯得有些羞澀。
「大姐姐，他們怎麼這樣看我們，難道我們臉上長了花？」
「小弟弟，不要說話，看他們那傻獃獃的樣子，就知道被姐姐我的容貌迷住了。」
「嘔……」
「小弟弟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喝多了那池子裏的水，心裏有些噁心。」男孩吐了一地，而後抹了一把嘴，看了身旁的女子一眼，就急忙扭過頭去，暗暗壓制狂嘔的衝動，強裝平靜的說道：「姐姐你的容貌，那是沒的說，簡直天上沒有地上無雙，全天下的男人都會為你絕倒地。」
女子被他這麼一說，頓時扭動起了腰肢，輕撫顏面，對着眾弟子潑灑媚眼，配合那張不可方物的面容，立刻引發了一系列的慘叫。
「鬼啊！」
嘩啦啦一陣sāo動，眾弟子們齊齊背過身去，開始狂嘔，果真絕倒了一片。
「大姐姐，看到了沒有，那些男人果然禁不住誘惑，都為您絕倒了，姐姐你的魅力還真是不可抵擋啊。」
「小弟弟，姐姐真有那麼大的魅力？我怎麼看着不像啊？他們剛才說什麼？」
這女子是弱智還是弱聽啊？小男孩白了一眼，望向四周的情況，兩排弟子盡皆捂著嘴，兀自在那裏壓制狂嘔的衝動，一個個那眼神說不得的厭惡。
「哎！」他嘆了一口氣，看來謊言雖然美麗，遲早都是要被戳破的。
本來兩人從升靈池一同出來，一見面就被這女子纏的問自己美不美，明明丑的罰款，卻偏偏怡然自得，於是為了滿足她的虛榮心，他不得不編造謊言。
「大姐姐，其實……長相嘛，沒必要看的那麼重……」
「我知道，小弟弟，你是說修行之人，不應該在乎皮相，可是姐姐我當初修鍊的就是媚術，若非貌美如何能顛倒眾生啊？」
「不知姐姐以前有多美貌，但是姐姐如今的容貌，不是小弟瞎吹，顛倒眾生的魅力絕對更勝從前……」
目光掃去，還別說，真有不少人身體顛倒了。
兩人亦步亦趨，你一句我一句終於走進了長老殿，且看正前方肅立着兩個老頭，那神態一個比一個奇怪，那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就像刀子刮過一樣，生疼生疼的。
宮無法嘴角狂抽不止，宮無常則眉頭不停的跳動，兩人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恐怕因為某種事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
「拜見各位長老！」女子微微一躬身，很有禮貌的打了招呼，小男孩則是等著一雙無害的大眼，瞅著兩位老人，心裏嘀咕著，這夢裏的人物，咋看着這麼真呢？
見到女子行禮，兩位長老急忙一閃身，躲避似的竄回了自己的座位，然後一個望天遠眺，一個閉目養神。
大長老端詳了好一陣子，心裏也是打起了鼓，良久才嘆了一口氣，好歹也是來到宮家的飛升者，雖然有些缺陷，總不能棄之不理吧，於是他看了看接引弟子敬上來的靈牒，目光掃過又是一怔。
女子是中士，資質還算不錯，男孩卻是……
「什麼？凡士？」大長老呼的一下站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中頓時神光閃耀，對着男孩上上下下狂掃了一陣，才嘆息道：「你是怎麼飛升上來的？」
什麼？飛升？啥意思？男孩腦子出現了幾個大大的問號，獃獃的說道：「好像是……做夢上來的！」
做夢？大長老微一沉吟，古老相傳，有得道之士一夢飛升靈界的傳說，畢竟傳說是不是真的可就不得而知了，恐怕這小子不知道得了什麼機緣，誤打誤撞的到了靈界，看那一副茫然不解之sè，恐怕連他自己都不自知呢。
大長老一拂袖坐了下來，不再追究飛升的問題，飛升者的飛升本就千奇百怪，時間也不能耗費在這種無聊的問題上，接下來就是如何安排了。
「二位長老，你們怎麼看？」
今天這兩個可真是奇葩啊，一個醜陋愚蠢，一個年幼無知，真是糾結啊！大長老瞅向宮無法和宮無常，爭取他們的意見，這事他也不敢擅自做主了。
「恭聽大長老安排！」宮無法和宮無常異口同聲的回答道，兩人出奇的意見一致，一看都是成了jing的老鬼，都想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倘若以後有人非議，那都是別人的過錯。
大長老苦笑了一聲，對宮無常說道：「此女面貌奇特，又是中士，正符合無常之道，她就入你門下吧。」
宮無常稽了一首，算是答應了，喚那女子走到身前，翻手取出一面銅鏡交給女子，大有深意的說道：「既進入我門下，便不可拘泥小節。」
「是！」女子接過銅鏡，一看鏡中倒映出一副非人非鬼的醜陋面孔，頓時激動的叫道：「此鏡已生靈魄，是一件靈寶，多謝大長老恩賜！」女子跪了下來，感激的連連叩首。
宮無常翻了個白眼，真有些無語了，見過白痴也沒見過這麼白痴的，到底怎麼飛升上來的？靈寶那是隨便能給人的嗎？那明明是一面銅鏡好不好，怎麼就看不懂呢？
堂內所有的人都用一副怪異的目光看着女子，大長老也是連連搖頭嘆息，宮無法則是憋紅了臉硬是沒笑出來。
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小男孩終於忍不住那些調戲的目光了，他推了推女子說道：「大姐姐，你看清楚了，這明明是一面鏡子嗎！」
他話說了一半就後悔了，急忙收嘴也晚了，果然那女子肩頭一顫，目光再次落在鏡面上，緊接着殿內一片寂靜，只見女子的臉狠狠的抽了幾下，頓時變得更為猙獰。
「大姐姐，節哀順變，這事不賴你……」林童急忙勸慰。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傳來，眾長老忍不住搖頭嘆氣，轟隆一聲，醜女暴走了，殿門都被撞了個大窟窿，瘋癲了一般沖了出去，眨眼間消失在視野之中，宮無法一揮手，殿外弟子們急忙追了上去。
「大長老你看，這可不怪我！」宮無常攤開手無奈道。
大長老苦笑了一聲：「你這是何苦來哉！」
「進我門下，若還這般愚蠢無知，自欺欺人，怎麼修得了我的無常道，這是入門第一課，望她能自省自悟！」宮無常正sè道，先前那番有意戲弄的神情一瞬間消失了，隨即又轉向小男孩，笑眯眯的問道：「你是不是做夢吃仙丹了？」
「當然不是！」男孩不假思索的說道，不過心裏還詫異了一下，隨即糾正道：「我是吃了仙丹才做的夢！」
「哦——」眾長老都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吃仙丹飛升上來的不是沒有，但吃了仙丹飛上來變小孩的卻是絕無僅有，那仙丹恐怕有問題。
了解了情況，宮無法的目光再也沒敢在男孩的身上多留戀，生怕大長老將這個凡士小孩強推在自己身上。
凡士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失去了修行的資格，在靈界的原住居民就是凡士，但是現在的靈界居民就連凡士都很少見了，幾乎都在向修行者轉變，現在的凡士就像是動物園裏的大熊貓，成了稀罕物種。
「小孩你叫什麼名字？」大長老問道，其他長老都屏住了呼吸，能問這個問題，意味着大長老要賜名了，一旦賜名就是記名弟子，宮家宗祠中就會有他的靈位命牌，就會受到家族的保護。
可是，給一個凡士賜名，這是不是有些不妥？
「林童！」男孩目光好奇，神sè似乎很平靜，面對眾長老沒有膽怯感，還解釋道：「樹林的林，童子的童！」
「好！」大長老讚賞道，雖然是個孩子，但面對諸位長老的威壓卻怡然不懼，這份心xing不可多得，只可惜是個凡士。
要說林童怡然不懼那是扯淡，汗水早已浸濕了他的後背，他卻一直以為自己在夢中，想要遊戲一番人生，並且以此催眠自己，強壓住心中恐懼，同時暗自告誡自己以後千萬不能再亂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