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傷口」

第三十四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傷口」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以前只聽說有談判不成大動干戈的,卻沒想到活生生出了件談判談到穿婚紗、進洞房的怪事。而且還是出在情勢最緊張的前線,發生在兩軍對壘的時候。

完全是不可想像的。

在裝飾一新的近衛軍統領府,當事者之一是斯比亞帝國的海爾特中將,他當着十名神殿祭司的面,把另一名當事者──突藍帝國的瑪麗公主扛進了禮堂接受祭司的祝福,當時還有帝國駐軍的一群高級將官在下面吹口哨起鬨,事後他們都證明這對新人的婚禮是相當成功的。而在另一個風格的婚禮上,當被找來的十名魔殿祭司祝福新人的時候,卻發現瑪麗公主兩眼都是眼淚汪汪的,還不停的在掙扎著,分明就是被迫嫁給這位中將的。

接到消息,魔屬聯盟「憤怒的」終止了談判,並對內宣佈,偉大的軍隊將在兩個月內發起對斯比亞的進攻,懲罰玷污公主的斯比亞強盜、殺死褻瀆尊嚴的神屬罪犯,除非斯比亞皇帝以實際行動證明這件事情並非是他做出的決定──交出海爾特中將,送還瑪麗公主。

其實在早些時候,斯比亞帝國所面臨的局面就已相當不妙了,里瓦帝國各路叛軍得到援助,無論質、量都有了很大提高,在海爾特中將做出這件震驚大陸的事情時,叛軍聯盟已正式發起了反擊,臨時組建的里瓦第二近衛軍抵擋不住,為保存實力只有節節後退。而在國內,一些地方的叛亂也以流寇和山賊的名義開始,在個別地方,叛亂的部隊甚至威脅到了交通線。

有那麼廣大的地域需要駐守,而斯比亞的軍隊數量又不是太多,所以在這些事情同時發生的時候,斯比亞上下官員都感覺異常的吃力。情況越來越緊張,軍部甚至發出動員令,在全國範圍內徵集兵員不說,還命令在數十所軍校就讀的學員立即組建新的軍團開赴各地。而魔屬聯盟的抗議威脅聲浪就是在這時洶湧襲來,猛烈的拍擊在聖都的每一寸土地上。

雖然各自的出發點不一樣,但對於這件事情,斯比亞帝國各部官員和貴族們的態度卻是空前的一致,都要求科恩陛下嚴厲懲罰海爾特中將。在這些人里,有一部分人是害怕在這個時候跟魔屬聯盟開戰,搶了人家的女人,人家就會變成哀兵,哀兵必勝的道理大家都懂吧!

另一部分大臣倒是對自己的皇帝、對自己的軍隊有信心,卻很看不慣海爾特中將冒失的行為方式,認為他這是全無責任心的做法,是把斯比亞帝國往火坑裏推。如果這次不進行處罰,那麼這位中將以後還不得無法無天?還能有人管得住他嗎?

在這個需要緩衝的時候,第一皇妃身體欠安,不再處理政務;德高望重的馬丁.路德上將鎮守里瓦邊境,無法分身;總參謀官參與軍務忙到日夜不分……再沒人能阻擋這些大臣的聲音,所以,全部的尖銳意見全都直衝着科恩陛下去了。

科恩陛下隨即下令,限海爾特中將在十五天內回聖都述職。

通常情況下,即便是最近的路線,從前線趕回聖都也要一個月的時間,大臣們都以為這是陛下變通的做法:海爾特中將在十五天內回不來,那麼陛下就可以用這個借口處罰他,以迴避掉一些令人尷尬的處罰理由。

科恩陛下的一些親近好友,比如傑克大fǎ官,已經在暗自想辦法,為保住海爾特中將的小命而努力──雖然誰都知道科恩陛下不太可能把海爾特中將交給魔屬聯盟,但海爾特現在已經是中將了,一些在常人看來很普通的處罰手段(比如剝奪官職、削減封號、發文訓斥等等),其實跟直接殺了他沒有太大區別。

在規定時限的第十四天上午,九位風塵僕僕的武士站到了聖都城門下,當守衛軍官要其頭領出示身分證明時,這位身材魁梧、腰身直挺的武士把一面腰牌拿出,臉上的威嚴神情令人不敢靠近,「皇家近衛軍駐坎普行省、威爾斯行省總指揮官海爾特中將及隨從副官、護衛。」

停頓了一下,又回頭看看兩位矇著臉,身體矮小的武士,「這是家屬。」

守衛軍官立正行禮,查驗身分完畢立即放行,在這一行人離去時,卻不住的回頭偷看。這真是太神奇了,只用十四天就回到了聖都,而且不帶任何行李和足夠護衛(中將的隨身護衛是御賜近衛五百名,在聖都城中可帶御賜近衛五十人),中將所說的那兩位家屬,到底是不是被中將搶來的公主呢……中將大人真是硬漢啊!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依然沉着冷靜。

回到聖都的,的確是海爾特中將,因為有幾位位高權重的兄弟幫他打點,他甚至還享受了龍族提供的快捷航運服務,不過幫他打點的兄弟畢竟沒有科恩陛下那樣的面子,所以趕來提供服務的只是一般龍族,這旅途實在不怎麼愜意。在之後藉助馬匹趕路的時候,海爾特中將更是彰顯其猛將風範:直接從叛亂地區穿過,還順便救了一支地方軍的偵察隊。

去了軍部報到,又去了皇宮報到,但皇帝陛下卻沒有直接見他,幾位親王和皇妃也沒有接見他,無奈之下,海爾特中將只好帶着其他人進了自己在聖都的府邸。雖然這府邸富麗堂皇,但海爾特中將卻真正的擔心起來:皇帝陛下,不是真的要拿自己開刀吧?

除了擔心自己,還有更加麻煩的事情──剛剛換了衣服的瑪麗公主一邊嚷嚷着:「誰是你的家屬!?」一邊提着刀子衝過來。她那乖巧的弟弟在後面死死拉着她的衣角,神情急切,卻只敢向海爾特中將猛打「趕快逃走」的眼色。

「早知有今天,就不去搶這娘們回來了。」海爾特在心裏哀嘆著,埋怨著命運的不公。自從搶了這女人回來,他就沒有一天清靜過,這個世界上,怎麼還會有這麼強悍的女人?不高興嫁給自己就自殺嘛!幹嘛要拿刀子對着自己……不過,如果她真的要自殺,海爾特中將也是不會答應的。用海爾特自己的話來說:「你是我搶回來的,這就夠了!」

事實上,瑪麗公主是個看得清處境的人,她知道突藍帝國已經容不下自己,魔屬聯盟里也容不下自己,拋開信仰和敵對的關係,能在斯比亞帝國生活下去也不錯。因為,這位搶了自己的男子,沒有遵守一般的遊戲規則,即:盡量利用自己、必要的時候犧牲自己去洗清他身上的污名。

作為一名軍事將領,他不可能不具備這樣的頭腦,但從他的眼睛裏可以看出,他甚至沒有考慮過這樣的事情。這種由一個男子的行為給自己造成的陌生環境,讓一直苦苦掙扎在陰謀和醜惡中的瑪麗公主,心裏有了某種變化。

儘管他用那樣的姿勢把自己扛在肩上,儘管他無數次的向別人炫耀搶來的自己……這些都是很讓人難為情的經歷。

雖然海爾特中將除了逼迫自己舉行婚禮之外並沒有其他什麼舉動,但自己卻怎麼也轉不過這個彎。怎麼說也是堂堂帝國公主,居然是被搶去當妻子的,如果沒有合適的台階,她怎麼下得來台?

其實找個台階下來並不難,斯比亞皇帝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但她早聽說斯比亞皇帝是個瘋子,最近又聽說這皇帝開始吸人鮮血。看看海爾特,就知道這個被他私下稱呼為「老大」的皇帝應該也跟他差不多,甚至要更加粗鄙和卑劣……

別說台階了,這次的事情,他甚至有可能砍了海爾特的腦袋,當然,作為紅顏禍水的自己也逃不掉……哼,皇帝,沒一個是好東西!

家庭戰爭一直維持到晚飯前,結束的原因並不是大家肚子餓了,而是海爾特的兩位兄弟來訪。知道這關係到海爾特的前途,瑪麗公主才收了刀子、撂下狠話回房。但在晚上,瑪麗公主發現跟兄弟談完事情的海爾特,臉色卻更加沉重了。

這一晚,分房而睡的「夫妻」倆都未曾合眼,寒夜蒙霜,冷暖自知。

第二天清晨,海爾特帶着瑪麗公主到了皇宮,晉見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

「中將閣下,陛下傳令,要將軍攜瑪麗.霍格珊達在早朝後晉見。」等了一會,一位跑來的傳令官對海爾特說:「陛下和各位大臣的會議已近尾聲,請將軍準備。」

「知道了,」海爾特整整身上的衣服,轉頭對瑪麗公主說:「跟我來。」

瑪麗公主站起身,收拾好紛亂的心緒,準備在海爾特中將的陪伴下,勇敢的去直面自己陰暗人生最重要的一個瞬間,即使是不好的命運,也要表現出自己的氣概、為人的尊嚴。對於海爾特中將,其實她早沒有恨意……應該說,她一直沒有恨意,甚至在談判期間,一直處於陰暗生活中的她就對這位中將有特別的感覺,一種不需要再擔心什麼事情的,安全的感覺。

況且在那樣的情況下,如果海爾特不立即「搶」她走,她唯一的選擇就是帶着弟弟自盡。甚至,在某個角度上,她是深深的感激海爾特。

但這個似乎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明白的海爾特,就是那種天生能讓她生氣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浪費機會,一次又一次的對自己的暗示置若罔聞,讓她生氣、讓她跳腳……如果他明白,他願意,那麼在今天,他和自己就不會以這樣被動的狀態來晉見斯比亞皇帝。

這不單單是為自己,也是為他好啊!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真是讓人氣悶。

「斯比亞皇帝……」走在後宮的小路上,反倒是瑪麗公主先開了口,「會怎麼對待你?」

「這不關你的事,我只是搶你回來開心的,沒說過你有權利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海爾特頭也不回的回答,「你不是說我粗魯卑鄙嗎?還問這個幹什麼?」

「你的確粗魯卑鄙,但我看啊看啊就看習慣了不行嗎?」瑪麗公主說:「分清好壞行不!」

「對,我就是分不清好壞的人,所以才會把你搶回來。」

「不走了!」瑪麗公主停下了腳步。

海爾特也不多說,攔腰抱起瑪麗公主向前走去,毫不理會瑪麗公主為恢復自由而進行的一系列抵抗,一直到了一座涼亭邊上才停下來,「把你的頭髮弄弄,像什麼樣子?」

「我就是這個樣子,嫌我長得不行,當初就別搶!」

海爾特楞了一下,隨即背過身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公主怨恨的目光中,圍着她走了一個圈子,然後猛一轉身,抓住了公主的衣領,把她拖過來,兩張臉有史以來第一次靠得這樣近,讓公主的心跳都亂得一塌糊塗,不知道海爾特要做什麼。

「我只說一次,你要給我聽清楚了!」海爾特似乎是動了怒,臉色變得煞白,「無論我今天是什麼下場,但是你,你必須給我漂漂亮亮的出場。我海爾特做事從來都是爭先,就算我今天被砍了腦袋,我也要讓這裏的人、帝國的人、整個大陸所有的人知道,我海爾特搶回了最漂亮的女人!我的女人!她值得我去付出代價!」

「你……你……」瑪麗公主曾經無數次的憧憬過另一半對自己的表白,但都不是這個模式。

這時候被海爾特懾人的氣勢全面壓倒,雙目所見儘是那攻城掠地的神情;雙耳縈繞的儘是那低沉的充滿男人氣概的話;呼吸的,是帶着他身上戰甲氣味的空氣……她整個人呆住,緊張、茫然、迷亂,不知要說什麼才好。

「如果你再表現得像個潑婦,我就把你掃地出門。」海爾特慢慢的把手放開,一絲不舍在目光掠過,「讓你去過你那該死的自由生活。」

捕捉到眼前男子那一點細微卻真實的對自己的眷念,瑪麗公主心裏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身體微微發着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張開嬌艷的紅唇,卻吐出一句那麼不合時宜的話:「你威脅我!」

「同不同意,一句話。」

「我……」瑪麗公主咬了咬嘴唇,突然意識到自己顯得很弱勢,於是背過身去,偷拭去眼角那一點淚花:「這地方不能化妝!」

「毛病,」剛才的話似乎耗費了海爾特中將大量的體力,他看看四周,指著近處一精巧房舍,「那裏,快點。」

清水洗面,花汁點唇,輕攏雲發,拈草凝眉,瑪麗公主最細微的動作全映在海爾特眼中,沒有一絲遺漏。這位從來不懂兒女情長、從來沒把貴族名媛放在心上的鐵血戰將,嘴唇邊隱約露出笑容,帶着苦澀,帶着堅定,帶着心甘情願。

帶着一身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瑪麗公主低了雙眉,絞著素手,幾乎是一步步挪到他面前。良久聽不到他一句讚賞的話,慢慢的抬起眼,怔怔的看着他。

「你剛才用的水,是第一皇妃承接的清露,是用來泡製飲品給國相的;摘的花,是第四皇妃辛苦培育、第一次開花的珍品;那草,是皇帝陛下的母親視若心頭肉的故友遺物……」海爾特看着眼前煥然一新的公主,很無力的說:「三罪齊發,夠我被砍十次了……」

「那麼,」瑪麗公主秀美的眉毛一揚,把頭輕輕偏開一點,開啟嘴唇,「又怎麼樣呢?」

「值得。」海爾特點了頭,「這樣的容貌,這樣的氣度,這樣的你,才是我要搶的。」

拉起瑪麗公主的手,一直走到花園的盡頭,在一處被保護得幾乎有些過分的樓前,海爾特中將才停下了腳步。一位近衛軍軍官上前,向海爾特行了一個軍禮,解下了他的佩劍。

「進去之後,不需要你做任何解釋,你當初怎麼對我,今天就怎麼面對那些大臣,一切的話,都由我來說,」最後,海爾特轉頭過來,以不容拒絕的語氣交代,「不許軟弱,不許哀求,更不許流淚,就是我被拉出去砍腦袋,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含着微笑目送我,不許倒地不起,不許驚慌失措……我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海爾特中將,我天生就不需要這些,即便是在被老大犧牲的時候也不需要,如果你願意,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

「吻你嗎?在那樣的情形下,跟做戲有什麼區別?」瑪麗公主打斷海爾特的話,「你可知道,身為一個魔屬公主,我吻你代表着什麼?」

「懶得去想,」海爾特回答,「從來不想。」

「如果我要吻一個人,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我,我自己知道怎麼做……」瑪麗公主放脫海爾特的手,撫上了他的臉,慢慢的靠過頭去,緩緩的踮起了腳,但火熱的唇落在空處,沒有吻到海爾特那久經戰場的粗糙臉龐──瑪麗公主親眼看着三個近衛衝上來,不由分說的按住了海爾特,用一根象著着皇權的繩索把他的雙手絞在身後。

眼淚在瞬間就涌了上來,卻在海爾特的一句話中被強自按下,在被近衛們拖起來的時候,他微笑着說:「記住我的話。」

「近衛軍駐坎普行省、威爾斯行省總指揮官海爾特中將,晉見皇帝陛下!」

在內侍長的通報聲中,反剪雙手的海爾特掛着微笑,驕傲的走進了樓內大廳,瑪麗公主緩緩跟在後面,她正從另一個角度看着這個男人,只覺得這巨大的大廳,似乎還容納不下他的身影,於是,也微微的仰起頭,平和大方,儀態端莊的跟進,一直跟他保持着三步的距離。

一直以來,她心中暗暗惋惜沒有見到海爾特中將在戰場上的氣概,但在這時,她已不用等戰爭了,因為走在自己前面的海爾特中將,就是最為威武的海爾特,不可能有比他更勇敢、更無畏的將軍了。不管以後怎麼樣,至少她會記得這個背影,這一刻。

大廳里,瀰漫着一股濃烈的葯香,在最靠里的正中平台上,安放着一張可以由人抬的病榻,一位黑髮的青年無力的依靠在上面,以手支頭,看着另一手裏握著的卷宗。

看上去,他似乎比海爾特更要年輕,但消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挺立的皇家禮服也難掩他打骨子裏滲透出來的疲倦……但,這個大廳里有他,就幾乎使人注意不到站在兩側的大臣們。他似乎是一個神秘、危險、又具有致命吸引力的黑洞,把瑪麗公主的目光牢牢的吸引過去,為了不偷看,而是直視他,瑪麗公主再不能保持常態。

「陛下!」看到這年輕人的面色,海爾特禁不住的前沖幾步,以瑪麗公主從未見過的慌亂和急切口氣問:「你……你還好吧!?」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瘋子,科恩.凱達啊!瑪麗公主在心裏這樣想着,目光一偏,尋找著這位皇帝靠吸血維持生命的證據……對自己的命運,反倒不那麼關心了,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非常堅定的海爾特中將,最後也不得不點頭,答應犧牲自己吧!

有他為自己這樣做,有他曾經為自己這樣做,能夠親眼看到有人曾經為自己這樣做,就已經夠了,已經可以滿足了……

「無知女流!」一位站在科恩.凱達下首的大臣上前一步,「見到皇帝陛下,還不跪下?」

「院長大人自重!」還沒等瑪麗公主想好要回答的話,海爾特已經搶先回答了,「我海爾特一向敬你為師,你訓斥我天經地義,但你不能訓斥我的妻子!」

「海爾特中將,斯比亞帝國還沒承認這位瑪麗.霍格珊達是你的妻子。」被稱為院長的大臣冷著一張臉回答,「校官以上軍官迎娶,必須得軍部批准,準將以上將領迎娶,必須得到皇帝陛下批准──你身為中將,豈能不知?」

「是我不守軍規,鹵莽從事。自從成為軍人,我就知軍規國法神聖崇高,身為將領,我願領受一切處罰,」海爾特目光低垂著說完上半句,然後把脖子一硬,「但這不關她的事!她是公主!我無法容忍她受到不符合身分的對待,你們不承認她是我的妻子,但是你們也無法否認她是我搶回來的,我搶她回來,就是為了拿她當老婆!能訓斥她的,只有我!」

這一番話,把這位大臣氣得瞪圓了眼睛,正要發話,無力依靠在病榻上的科恩陛下輕輕的將手裏的文書翻頁,紙張的輕微響聲迴響在大廳里,各位義憤填膺的大臣,還有同樣義憤填膺的海爾特中將,都不由自主的低了低頭。

這是極具威嚴的皇帝才能做到的事情,瑪麗公主很奇怪,傳聞中的斯比亞皇帝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只有暴政淫威,應該只有卑劣陰險,應該永遠得不到大臣真正擁戴才對。

在把公文翻過了一頁之後,科恩陛下依然把目光放在文書上,連眼都沒抬,更別說就身前的事情發表任何見解和決定。

「我們先放下身分待遇,海爾特中將,在這件事情上,你應該知道你犯下了怎樣的罪。」於是,另一側的大臣開口了,「我國與魔屬聯盟如同水火,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應該盡量延緩開戰時間,而不是用這樣的手段去刺激他們將戰事提前。你可知道目前的形勢?國內已有叛亂,里瓦叛軍正在反攻!」

「我知道,」海爾特中將點了點頭,「所以我現在跪在這裏。」

「中將,你不可一錯再錯了,」說話的大臣憂慮的看着海爾特,「請你告訴我們,你是被這位來自魔屬聯盟的女士設計引誘,你是中了魔屬聯盟的奸計──事情,或者會有轉機。」

「我海爾特是一個軍人,同時也是一個男人,我今天跪在這裏,是因為我要跪的是皇帝、國法、軍規,我並不會因為這一段身高的差距就泯滅我身為軍人的堅定,做為男人的擔當,」海爾特抬起頭來,「犯錯的是我,我絕對不會把過錯推到一個女人身上。她端莊高貴、她矜持聰慧,是我自己一見傾心,非要把她搶到手不可!」

「但我們接到情報,當晚的情形似乎不是這樣,」又有一位大臣發言,「在魔屬聯盟中有人想對其不利,中將大人似乎是去救了她出來,有感她已無路可走才出此下策……」

「這是一派胡言!我海爾特刀鋒飲血,絕對不是慈悲心氾濫的閑人!」海爾特中將大聲將其發言打斷,「她是我費盡心機搶來,強行逼迫舉行了婚禮,除了將她幾度扛在肩頭,我沒碰過她一個手指頭!一直到現在,她還未對我心甘情願,所以,還是我的追求目標!」

大廳里,回蕩著大臣們輕微的討論聲,無一不是對海爾特極力維護瑪麗公主的事情感到憤怒和失望,而瑪麗公主本人更是深切的感受到這一切,喉頭哽咽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海爾特中將,你……太令我等失望了。」勸告的苦心白費,於是一位大臣用沙啞的聲音感嘆一聲,然後轉頭向著科恩陛下一禮,「為正帝國法典,給世間一個交代,免於陷入兩線作戰的危險境地,請陛下以軍法處罰海爾特中將,並對等處置瑪麗公主。」

海爾特中將很平靜,維護了她的聲譽,讓大臣們用「公主」的稱呼,似乎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一些大臣扼腕搖頭,跟着附議:「臣等同請……」

一些大臣稍微考慮了皇帝陛下與海爾特中將的私人關係:「或將海爾特中將和瑪麗公主降為平民……」

在場的大臣們一共提出了七種處置方案,隨便哪一種,都不是一個中將領受之後還能維持威嚴和尊嚴的,但是在這個大廳里,大臣們臉上沒有愧色,有的只是惋惜和悲切,有資格站在這裏的他們,處理此事可以說不帶絲毫私人感情。暗保海爾特,是為了帝國的將來,明令處罰公主,也是為了帝國的將來。

大臣們,已經盡最大努力去挽救海爾特中將了,無奈海爾特中將卻不肯迷途知返……而且在本質上,斯比亞不但難以向外交代,也難以向國內民眾交代魔屬公主的事情。就算科恩陛下無視帝國之外的聲音,他也要對內有所交代才行,陛下的身體已經這樣子了,難道又要去為海爾特中將背這個黑鍋?歸根結底是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更別說這個女人實際上是一個已窮途末路的魔屬公主,值得嗎?

是她的帝國要毀掉她!

哪怕,哪怕就是海爾特中將暫時受一下委屈,身為統軍將領,日後未必就找不回來這面子!在場的大臣就差對海爾特中將明說:「犧牲這個魔屬公主,保你一世威名,保我斯比亞武將齊全!」

群臣的發言結束,而低頭看着文書的科恩陛下依然沒有抬眼,對場內的一切視而不見。事情陷入了僵持的局面,這很明顯,海爾特中將不放棄瑪麗公主,而大臣們是在強迫着海爾特放棄瑪麗公主,雙方都不肯後退一步。

自從遭遇了前些時候的變故,瑪麗公主對皇族其實已非常瞭解了,在這令人窒息的沉寂之中,她向前跨出了一小步,遲疑了一下,再跨出一小步,然後,義無反顧的邁出了第三步,嘴角露出微笑,提起裙邊,向著科恩.凱達皇帝行了標準的宮廷禮。

在她露出微笑的時候,在場的大臣們清晰的感覺到了她的魅力,如同方才海爾特轉述的那種魅力,他們驚訝於她在這時還能艷光四射,還能笑得出來……

「我,瑪麗.霍格珊達,魔屬聯盟突藍帝國公主,」她微笑着,「請求跟皇帝陛下說話。」

科恩.凱達沒有任何錶示,群臣也不能逾越禮節,海爾特不知她想幹什麼,於是,無人出聲制止──在這樣的情況下,能不給海爾特極力維護的女人說話的權利嗎?即便她就是紅顏禍水,能迷惑海爾特中將,她還能迷惑這大廳里的所有人嗎?

「皇帝陛下,我自幼生長在宮廷,見慣了男女歡愛,情場追逐;我習慣了貴族少年向我獻殷勤,風流才子追逐我的身影,我已習慣了征服男人的心靈,習慣玩弄男人於掌心,並且……以之為最大的生活樂趣。」公主無視海爾特驚訝又憤怒的眼神,就站在他的身邊,以最悠閑、清淡的表情說出了這些話,「初見海爾特中將,感覺他粗魯無禮、不學無術,但我,我不允許有人在我面前肆無忌憚的笑,肆無忌憚的說……肆無忌憚的,拿麵包屑餵魚……」

大臣們的迷惑,海爾特中將的慌亂,還有皇帝陛下的無視,在這刻構成一幅奇特的景觀。

「所以,我用自己的容顏,千般迷惑海爾特中將……我用一言一行去……去挑逗他,」伴隨着海爾特的怒吼聲,瑪麗公主咬着牙,強行命令自己說出聲,「是我……我想玩弄他……我要……我要把他……踩在腳下……我、我,我從來……」

「你!」海爾特大喊一聲,聲音振聾發聵,「你敢說出口!我現在就砍了你!」

一名昨天晚上去過中將府邸的年輕大臣快速上前,用一塊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牢牢的封住了海爾特中將的嘴,然後目光複雜的看了瑪麗公主一眼,又轉過頭去對近衛點了點頭──兩名近衛手上用力,那不知用什麼東西做成的繩索緊緊的縛住海爾特中將,使之動彈不得!

「我……」瑪麗公主發着抖,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了自己從未想過會說出的話,「我、我是一個……yín盪的女人……我……我是……用心險惡的,去設計這個……男人……」

「我……」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她說出了最傷人傷己的一句話:「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他……從來沒有!」

然後,放棄了最後一絲活下去的希望的她,身體不受控制的癱到地面上,垂著頭,大滴的淚水滴到光可鑒人的地板上,無力的程度,比斯比亞皇帝更甚。

在海爾特中將的堅持下,只要瑪麗公主不說出這樣的話,憑海爾特中將以往的功勞與地位,她至少還能保得住性命。而海爾特中將也是這樣打算的,要用自己的處罰換她一命……束縛海爾特中將的繩索,因為他劇烈而絕望的掙扎,已經嵌入皮肉之中,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中將禮服,滴在金黃色的軍銜上,紅得刺眼。

「請陛下決斷!」大臣們強自按捺著,不再去看這一男一女,硬著心腸進言,「公主殿下已表明心跡,海爾特中將確實是誤入陷阱,請立即將瑪麗公主以間諜罪名法辦──臣等再誠請陛下,給公主殿下以皇族待遇!」

瑪麗公主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遙望着上方的科恩.凱達,心中對這位皇帝已沒有了任何的好奇和鄙視。因為沒有任何理由了,這位傳說中的瘋子一言未發,就把事情推到了這個地步……真是她從前聞所未聞的陰險和歹毒……

也是這個時候,科恩.凱達才拿過一枝筆,在文書上寫了點什麼,然後把手上的東西交給身邊的書記官,抬起了雙眼──真的是一雙黑色的眼睛,屬於洞察者的眼睛。

在這一瞬間,瑪麗公主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舉動有多幼稚、有多愚蠢。

「你,」科恩.凱達抬起了左手,指著海爾特,輕聲說:「近一點。」

近衛鬆開海爾特,讓他行進到科恩陛下十步處,海爾特正要下跪,科恩陛下又斜斜看了他一眼,「要死的人,免。」

然後轉頭看着瑪麗公主,示意她也走上去……不過,當她走到一半的時候,斜邊過來一位白衣侍女,唰唰唰幾下清理了她身上所有的尖銳物品,最後假意旋身以衣袖掩蓋,用幾乎要捏碎了她右手骨頭的力氣,把她手心裏的一枚細針奪去──那可是瑪麗公主異想天開,想劫持斯比亞皇帝好與海爾特中將逃跑,如果海爾特中將死忠就用來捅自己喉嚨的最後依憑!

「你非斯比亞人,」在她要下跪的那刻,面無人色的斯比亞皇帝又說:「免。」

然後,科恩陛下的目光環視全場,讓眾人也圍攏過來,在平台前站成兩排。

「你們,看不到嗎?」凝視着地面,科恩.凱達問了眾人一個摸不著頭腦的話,「嗯?」

沒有人醒悟過來,皇帝陛下是在問大家看不到什麼,難道是在責備大家看不到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沒人能回應。

「你們知道嗎?如果朕現在受制於各方壓力,處罰了海爾特,」科恩.凱達的目光抬起,在包括海爾特在內的所有人臉上掠過,「海爾特會變成什麼?」

變成軍法如山、國法威嚴的活生生的反面例子?

沒人能回應。

斯比亞皇帝支起身子,從病榻上站了起來,早有門外的護衛抬過麻袋,讓科恩陛下抽出匕首刺入了麻袋,逐漸的,一點血紅從他嘴角邊滲出。

「海爾特會變成朕心裏、斯比亞帝國心裏的一個傷口,一個永遠的傷口,朕與斯比亞,將永遠無法再前進一步。」科恩.凱達將匕首還鞘,用絲巾擦去嘴邊的血跡,用平和的目光看着眾人,說出了謎底,「在朕、在斯比亞想做點什麼的時候,這個傷口就會痛,就會流血……它就醒目的擺在眼前,用那痛楚和血液告訴我們,我們曾經怕過、曾經猶豫過、曾經妥協過。」

眾位大臣靜靜的聽着,一時沒有話來反對。

「我們本來可以不妥協的,」科恩.凱達繼續說:「魔屬聯盟的提前攻擊,就是因為搶了他們的女人?可笑,他們的用意再明白不過……這是送上門的女人,不搶回來,後果更為嚴重,海爾特至少避免了成為姦殺者,是這樣吧!各位?哀兵,女人被搶了,只能成為沒卵蛋的兵!記住,沒有心甘情願就沒有哀,有的只是行兇未遂的老羞成怒。」

雖然一直在某中將的粗魯中經受歷練,但瑪麗公主聽到這裏,臉蛋還是前所未有的火燙,可是,內心卻無法不去注意這個瘋子皇帝的任何一個字,而這並不完全是他在說自己的事情,而是他那種淡泊卻理所當然的語氣,平緩卻無視豪強的態度……皇帝說這些話,不可能是隨口說說就算了。

天知道,身為魔屬一員,她本應該立即反駁才是,即便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她也可以對這位皇帝怒目而視的。

「至於無法向國內交代,這就更過慮了。」斯比亞皇帝的嘴角向上一翹,「士兵們、民眾們,會很高興海爾特獲得一位魔屬公主的青睞……當然,前提是公主回心轉意,但這屬於技術細節,暫時放下。」

「然後,說到里瓦的叛軍,不錯,他們會來勢兇猛,在聽說這件事情之後,他們甚至會找個借口結成真正的同盟,不拘泥於里瓦境內,而是從所有的邊境線上攻擊斯比亞。」科恩.凱達收斂了笑容,「從根本上看,他們的人數沒有增加,卻會分散到更為廣大的戰線上去,這對我們的防守來說卻是好事。他們的空隙更大,在同一戰線上的力度減弱,緩解了我們的壓力。」

「那麼……朕說了這麼多,」最後,科恩問:「你們明白了?」

「明白了,陛下。」皇帝的意志是如此的明顯,沒有人能拉得回來。

「至於海爾特,朕以後會處罰他,而現在,卻要麻煩你們在兩天內準備一個盛大的婚禮。朕要讓所有人知道,這位女子心甘情願的嫁到了斯比亞,嫁給了海爾特。」

「這……」大臣們面面相窺,但是最後,誰還能敵得過皇帝的意志?

「剩下的是私事,你們就不用圍觀了。」科恩示意眾人離開,再讓大fǎ官撕去海爾特中將嘴上的東西,「說吧!自己說。」

「老大……我……我……」海爾特見大事底定,反倒羞愧萬分的說不出來什麼,不過,羞愧的原因不是因為搶了人,而是因為先前懷疑老大有可能會把自己拖出去「喀嚓」,或者就乾脆是「卡嚓卡嚓」。

「話都說不利索,還敢學人搶老婆?」科恩.凱達冷冷一笑,「這婚禮也不用辦了。」

「不是!老大!」海爾特當然知道科恩的意思,「我喜歡!我是真喜歡!從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歡,雖然我那個時候不明白!」

「你們倆方才演的那一齣戲真是矬到爆,」科恩還是冷冷的看着海爾特,「有沒有排練過?跟你說了多少次,演戲要專業!專業!」

「老大……那個……」海爾特低下頭去,「其實不是演戲……」

「哦?不是演戲啊!那麼就是你真心愛上了女人?」科恩.凱達的面色,終於有了一點變化,變得邪惡,但多少有了些凡人的表情,「記得很久以前,有四個人跟你有一個賭約啊!」

「老大!不要!」此時出現在海爾特臉上的,才是真正的恐懼,「不要!至少換個地方!」

「哭求無用啊!因為你老大現在是痛兵,」科恩笑笑,「誰叫你當時斬釘截鐵的說自己絕對不會為女人怎樣。傑克,把那東西抬上來。」

在場的六個人之中,只有兩位女性不知道目前是什麼狀況,然後,就看着本應該很嚴肅的大fǎ官傑克扛着一根巨大的燈柱,賊笑着從偏門進來,而那位先前堵住海爾特嘴的總聯絡官,正躲在一角,捂著肚子,異常誇張的偷笑。

燈柱是一般的燈柱,毫不起眼,就是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那種。但海爾特中將如同見到了鬼魅一樣,不住的求饒,令兩位女士異常詫異。

「再不開始,一會的人更多,甚至會有皇妃過來看,說不定還有公主,不急,可以慢慢等。」科恩說:「又說真的愛,又說軍人的堅定、男人的擔當,恐怕不是真心話吧?」

「是……是真的,」海爾特低下頭,又抬頭看了一眼瑪麗公主,「是真的。」

「那就請吧!」傑克扶著燈柱,已經笑到不行,「我已經聽到其他人的腳步聲了哦。」

海爾特躊躇片刻,神情變得坦然,然後走到燈柱邊用雙手抱住了燈柱,瑪麗公主驚訝的掩上嘴,卻看到海爾特的雙腳也盤了上去……

難道是學動物爬上去做什麼令人尷尬的動作嗎……兩位女性的心裏剛剛掠過這樣的正常人的想法,就聽到海爾特中將難為情、粗壯的吼聲──「我的病──終於有救啦!」

「我的病──終於有救啦!」

「我!的!病──終!於!有!救!啦!」

驚訝過後,兩位女性的好奇心頓時大漲,不約而同的注目看了過去,發現燈柱上貼滿了那種一個指頭、兩個指頭的短小紙條,因為經歷風雨,所以變得跟燈柱的花紋一般。

再走近一點,發現這些紙條上以各種字體寫着一些廣告:包治男性隱患,一劑上天、二劑入地、三劑四劑神魔難敵!(需要者請前行五十步,左轉五步後進入旅店,向店家尋求隱居在此店最便宜房間的大師即可)上承十五代專治男兒風流疾病之不二世家,一不要錢、二不要物,廣結各地豪傑而已!(歡迎各風流男兒前來尋訪,在下於前行一百步之露天花園左側之圍欄邊聽候差遣)十四風月街,八大尋芳地之共同推薦之保健名師,一心培訓男歡女愛之絕代高手!即日起大贈送,來就送絕版山川大地尋花問柳圖!(歡迎──這廝賣假藥已經被抓了,現在由真我大師免費問診受害者,地址是……)

兩位女性一目覽過,都同時撇了頭不再看向那邊,臉上表情極為複雜。

為了躲避海爾特中將接下來的報復,傑克和總聯絡官趕緊收拾東西溜了,而科恩.凱達走過去,一把扶住無地自容的海爾特的後腦,猛力把他的腦袋收攏過來,讓兩個人額頭相抵,而科恩的目光,直直的盯住了海爾特。

海爾特大吃一驚,這力氣、這眼神,怎麼會是剛才那個無力靠在病榻上的皇帝?

「你有沒有把我真正當兄弟看待?」科恩的目光逼視着海爾特,一字一句的問:「說!」

「有啊……」海爾特茫然的點點頭,「真的有!」

「剛才有沒有怕過?」逼視的目光更甚,「怕那個斯比亞皇帝砍了你的腦袋!」

「沒有!」海爾特搖了搖頭,「我……只怕斯比亞皇帝砍她的腦袋……」

「有搶的果敢,就要有保護的堅持!」科恩捏住海爾特的臉,「你能做到嗎?盡全力去守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能!」

「即使是所有的人都反對,還能堅持嗎?」

「能!」

「即便是來自魔屬聯盟的女人,也不怕嗎?」

「不怕!」

「那好……我在此地以老大的身分祝福你,我的兄弟!好多年,我一直盼望你等得到幸福,現在,你終於肯自己去奪取了。雖然斯比亞皇帝會懲罰你,但我,我一定會支持你的。」科恩放開海爾特,隨即一個緊緊的擁抱,「我,以你為榮!」

「我……老大……」海爾特說話有些不利索,「我會永遠……記得這一刻……」

「爬開!」科恩突然變臉,一把就把他的將軍推了個跟頭,然後轉過頭,陰陰的笑着,對目瞪口呆的瑪麗公主說:「看到了吧?他就這傻樣,長得不帥,又不會說話,喜歡跟人抬杠,鑽進牛角尖就不會出來……真心勸你一句,還是不要嫁了。天空海闊,外面的好男人就像是地里的莊稼,你一抓一大把,抓兩把就放不下……」

「你……」又氣又急的瑪麗公主突然明白了,面對這樣一個皇帝,最好什麼修飾的話都不要說,直接說出心裏的感覺是最合適的選擇,於是猛的擦去眼中的淚,「你欺負我!」

「皇帝不能欺負人,還干這個皇帝幹嘛?」科恩眼睛一翻,「不服?回家種地去!」

「這……」瑪麗公主又抹掉一把眼淚,「這……不公平!」

「公平?」科恩哼了一聲,「海爾特,解釋一下公平的含義給你女人聽。」

「所謂的公平,」海爾特這個時候才從地上爬起來,眼中全是狂喜,「就是把能讓人看到的不公平的地方全部隱藏起來!」

「所以,你還是要趕快習慣的好,」科恩滿意的點點頭,隱去了一些笑意,用手指著海爾特,「就是這樣一個糟糕的人,你也願意陪伴他嗎?無論他怎樣,都始終相信他,就算斯比亞皇帝以後要砍他的腦袋,你也會像剛才那樣身懷暗刃來救他?」

「雖然絕對不會成功。」白影硬插了一句。

「我想……」看着海爾特,瑪麗公主用嘶啞的聲音說:「從那天晚上,他出現在我面前,我……我就不可能再對其他的男人那樣了……」

「也就是說,有可能對其他女人這樣做是吧……算了,如果有這樣一天,也是他倒霉,」科恩輕咳一聲,右手抽出一柄禮儀佩劍,左手捏住劍尖,「都給我跪下!」

「朕,斯比亞皇帝在此宣佈,授予瑪麗帝國南郡公主的封號,依從原姓,不需更改。」說着,科恩轉了頭過去,「朕,准許你們的婚姻,並祝你們白頭相攜,幸福美滿。」

說完,科恩兩手同時用力,禮儀佩劍一聲脆響,斷為兩截──這是一國皇帝非常正式的決定儀式,劍一斷,意味着這件事情永成定局,如果有人要反對的話,不好意思,請謀反先。

「從此,我把我的生死兄弟託付給你,請你,一定要給他幸福。」拉起瑪麗公主的手,科恩先輕吻了她的手背,然後拿過海爾特的手,眼內洋溢着細碎的閃光,「除了教會他打仗和搶女人,我沒有機會教他其他的,請看護他,扶助他。」

「老大!」海爾特哽咽著說:「我沒有那麼沒用!」

「你也一樣要給她幸福,有了家,男人就不一樣了。」科恩的目光再次落到瑪麗公主臉上,「現在,請回答我。」

「是的,皇帝陛下,我保證。」瑪麗公主哭得不成樣子,說出了心裏最想說的一句話,「像陛下這樣的皇帝,別說一天吸十個死囚的血,就是一天吸一百個,也沒人可以歪曲陛下的聲譽……」

「說到這個……」科恩回過頭看着白影,尷尬的笑笑,「我是不是又……」

白影沒好氣的點點頭。

「朕好辛苦,」斯比亞皇帝的臉色在瞬間恢復能嚇死人的蒼白,無力的倒在白影的懷裏,手輕輕一揮,淡淡笑說:「你們還不請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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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人傲世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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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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