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駒揚塵

第二章 神駒揚塵

()「哈哈,吳公子可是坐騎顛簸勞累哩?」

一陣爽朗的笑聲打斷了吳玄悠悠思緒,他恍然起身,便看見扎赤木與郎山信步而來。

走近,扎赤木徑直遞上手中的干肉麵餅,又是一笑:「這是咱們羌人放牧的伙食,雖乾澀難咽,但就著清冽的山泉水尚可裹腹,公子請用。」

吳玄心頭一陣溫熱,用力點頭間已毫不客氣地大嚼起來。望着少年士子稚氣未脫的臉龐,扎赤木頓時一陣感嘆,如果自己的兒子不死於疫病,年紀也應該和他相仿了吧。

一番風捲殘雲般的饕餮大吃,一塊醬牛肉數張黑麵餅已全數下肚,吳玄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兩天未進食的飢餓感頓時大消。

抬頭一看,卻猛然現扎赤木郎山兩人正目光炯炯地打量著自己,想及剛才那番狼吞虎咽之相,吳玄頓覺臉sè漲紅,郎山笑嘻嘻地遞來一個水囊道:「公子吃相真猛士也!來,山泉水。」

吳玄依言接過水囊,「鐺」地一聲擰開蓋子便汩汩大口飲盡,大覺酣暢淋漓。

一番飲食之後,三人頓覺距離親近了許多,扎赤木帶着滿臉笑意道:「明兒我們正巧也要前往金城郡,公子今晚可跟隨我們回部落歇息,到時可一同上路。」

吳玄拱手致謝,也是一笑:「族長不必公子前後,在下不過區區布衣之士,依照中原習慣,喚我表字從雲即可。」

郎山在一旁插嘴道:「族長,這話實在,我也覺得公子太過饒舌。」

「那好。」扎赤木欣然點頭后又疑惑問道:「在下聽說中原人要到二十之齡才有表字,你年紀應該不及二十,為何·……」

吳玄頷解釋道:「不錯,中原士子要到雙十年華才由長輩行冠禮賜表字,示意其長大net,在下原本孤兒之身,唯一的親人便是從小撫養我長大的老師,老師歷來厭惡繁文縟節,說這些束縛人xìng的理條皆是儒家的迂闊之道,在去歲冬天我剛滿十七歲之際,便給我加冠哩。」

扎赤木頗有同感地點頭道:「從雲之師真xìng情,不象我所接觸的那些大齊邊郡官吏,盡皆重視虛禮,動輒便是一通之什麼者也的,讓人不知道在講些甚話!」

「是之乎者也。」郎山小聲地補充了一句,抬頭望了望已明顯偏西的太陽,「呀,午時已過,族長,是時候啟程了吧?」

「好,吩咐大夥兒圈攏羊群準備出。」

扎赤木話音剛落,不遠處一個剛起身上馬的牧民猛然轉頭突兀大喊:「族長,前面有馬群。」

「馬群有什麼好奇怪的?」扎赤木嘟囔了一句,手搭涼棚極目遠眺,果然見西方天際煙塵大起,絲絲黑線湧出地平線正在隱隱蠕動擴大。

「好像是野馬群。」一個眼尖的牧民不確定地開口,半響后又高聲道:「不對,這應是放牧之馬,但不知為何卻未見牧人揮鞭約束,任由馬匹衝突亂竄。」

扎赤木臉sè漸漸凝重起來,牧人們都在好奇觀望之際,他已快步沖向坐騎猛然大喝道:「是馬匹受驚了,大家快跟我一道前去圈住驚馬。」

羌族牧民們紛紛高聲應諾,利落地翻身上馬揮舞馬鞭向受驚狂奔的馬群迎上前去,雖只有區區數十騎,依舊氣勢如虹馬蹄如雷毫無畏懼。

扎赤木左手馬韁右手馬鞭,馬術嫻熟縱騎如飛,胯下駿馬更是神駿異常,貼著茫茫的草地彷彿飛了起來,片刻便與馬群只有百步之遙。

他環顧一周,估計這狂奔馬群約莫三百餘匹上下,不禁心頭大定,韁繩一擺便沖向了馬群側翼,轉頭高聲吩咐道:「我來圈住那隻白sè頭馬,你們看準時機上前相助。」

未等同伴們點頭出聲,扎赤木已從馬褡褳中摸出繩套,胳臂用力一揮,套頭在他頭頂圈成了一個頸圈,在與馬**錯的那一霎那,繩套已如閃電般凌空拋出,準確地套在了領頭的那匹白如霜雪的頭馬之上。

間不容之際,扎赤木一勒馬韁,靈動非常的黑雲長長地嘶鳴一聲,驟然站立接着在原地一個打旋,馬不停蹄地折轉過來。

扎赤木繩套微微一收,白馬的脖頸已被牢牢套定,此時他依舊不敢用力拉扯,怕的是引起頭馬慌亂奮力掙扎,而是慢慢地試着讓它度放緩,此刻牧民們也從兩翼兜住馬群揮鞭約束,終於平治十里之外后,馬群漸漸停了下來。

扎赤木長吁一口氣,拭了拭額頭的涔涔細汗,卻見一騎從西方遠遠而來,定眼一看,來人長披散滿面鬍鬚,竟是族人優居,頓時明白了這是他的馬群。

扎赤木惱怒高聲道:「喂,優居,你可是老牧人了,怎麼會讓馬群受驚狂奔,今天如果不是遇到我們,看你如何是好!」

優居猛烈地喘息片刻也不答話,開口便道:「有水沒,快渴死了。」

扎赤木依言將馬匹上系著的水囊拋了過去,只見他接過來便扯開塞子狠狠地灌在嘴裏,娟細的水流從嘴角不停地滑落在地面,濺起了點點滴滴的水珠,這傢伙渴壞了。

看到他如此狼狽,扎赤木心中的怒氣消了一半,忙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優居臉上露出尷尬之sè,看着周圍好奇的同伴,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倒霉,碰到瘟神了。」

「昨天放牧不知不覺快要走到昆崙山腳下,本來咱已準備返回部落了,誰知道在這個時候遇到一匹野馬,一匹很出sè的野馬。」

說到這裏,優居苦笑出聲:「咱從小生長在草原上,對於相馬術雖說並不jīng通,但是看過的馬匹比見過的女人還多,也算是略知一二,那野馬通體赤紅,無半根雜毛,馬身膘肥體壯,體態碩長均稱,一看就知道是血統高貴的駿馬,更難得可貴的是它嘶聲宛如龍吟,雙目炯炯有神,彷彿聽得懂人話一般,所以咱忍不住下手了。」

「開始咱拿牧草來引誘它,可是那畜生jīng明得很,只在遠處默默地打量著,根本不吃咱過手的食物。沒辦法之下,又試着用繩子套它,卻被它輕易地甩開,後來乾脆騎着馬追趕它,卻把它惹惱了,衝進馬群又踢又咬,馬匹全都驚慌失措跑散開來,這才知道今兒個踢到了鐵板上。」

「每當咱好不容易將馬群安定下來時,那該死的畜生彷彿作對一般又出現了,衝進馬群惹得它們撒蹄就跑,弄得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昨晚沒睡上一個安穩覺。」

聽完優居的述說,在場的牧民全都張大了嘴巴,這馬攆著人跑的事情簡直是聞所未聞,如果不是他放牧技術了得,恐怕大家都會笑出聲來。

其中一個牧民沉凝了片刻,面帶憂sè道:「聽聞昆崙山一帶在上古之際仙魔妖怪眾多,你老兄該不會惹惱了山神,不然哪會如此靈xìng的駿馬?」

「是不是惹到了山神咱不敢確定,但是……」說到這裏,優居緊張地望了望四周:「恐怕那畜生又要出現了,大家做好準備,這次咱們人多勢眾,可不要讓它得逞。」

「放心吧。」扎赤木長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管它是神仙還是妖怪,今天咱們就要來會一會,這樣的駿馬如果賣給大齊人可是價值連城,恐怕值千兩黃金哩。」

「千兩黃金!」牧民們倒抽一口涼氣,就是金馬也賣不到千兩。

扎赤木撫須大笑道:「哈哈,瞧瞧你們那窮樣,如果真是一匹千載難尋的駿馬,說不定真的值這個價錢,從雲公子,對嗎?」

吳玄正縱馬碎步上前,聽到扎赤木詢問,微笑點頭道:「族長此言不假,華夏古代曾有過「千金買馬」的典故,千金常有而千里馬難尋,誠所謂也!」

「千金買馬?」郎山露出不可思議之sè,喃喃道,「難怪說中原人窮奢極侈,千兩黃金足足夠咱們部落兩千人無憂無慮生活十年。」

正待牧民們遐想之際,一個小小的黑點驟然出現在天際。大夥兒定眼一看,果然是優居口中所說的小紅馬,只見它馬鬃聳起狀若飄雨,蹄聲嘀嗒勢如奔雷,宛如一道赤sè風暴般眨眼就席捲而來。

扎赤木雙目一亮間jīng神已是振作,哈哈大笑着對眾人道:「老規矩,誰人圈到就歸屬誰家,大家以為如何?」

「公平無差。」眾人哄然一聲,瞧准小紅馬策馬迎了過去。

扎赤木的黑雲腳步輕捷穩健,未及片刻便越了眾人數丈,他如法炮製地拿出繩套,用力一甩套頭便向小紅馬脖頸飛去。

小紅馬似乎對牧民圈馬的手法早就輕車熟路,並沒有躲閃退避,它微微輕嘶,前踢輕輕一躍,馬身竟凌空飛起躲過了繩套,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猶如狼一般的輕捷、狐狸一般的矯健,牧人們看得目瞪口呆,這畜生好生jīng明。

小紅馬一陣左衝右突,輕而易舉地躲過了牧人們的包圍圈,得意嘶叫兩聲,歡快地衝進了馬群堆里亂踢亂咬,原本停下來悠閑吃草的馬匹見它全都驚慌失措,悲嘶著奔跑開來。

「咳,我來。」少年郎山興奮得臉膛通紅,胯下駿馬正是剛才扎赤木圈定的白sè頭馬,他雙腿猛踢馬腹,猶如一朵白雲般向赤sè風暴掠去。

小紅馬長嘶一聲,不退反進,對着郎山便迎了過來,奔跑度有增無減,似乎不惜與他撞個魚死網破。

扎赤木頓時勃然變sè厲聲高喝:「郎山快閃避,那畜生xìng子剛烈,當心被它撞下馬背受傷。」

郎山不由大驚失sè,正待回馬閃避,小紅馬卻用后蹄猛地一踏地上硬泥,馬身騰空數丈從郎山頭頂凌空飛過,穩穩地落在他身後,然後又風馳電掣向西面疾奔,竟毫無疲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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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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