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慈父

「員外，恭喜嘍！」

「盧兄，大喜！」

「客氣、客氣，快，裏邊請！」

「盧老弟，老當益壯呀！」

「老兄，可別取笑我了，請！」

中州平城，今有三的盧員外喜笑顏開，帶着家僕，站在自家府門口，迎接着前來道喜的客人。

老來才得一子，生性穩重的他，也不免衝動一回。

大擺宴席，請來摯交好友。

剛出生的小孩不宜吹風，小妾抱出來給眾賓客看了兩眼，就又抱回了暖房。

盧員外的老妻，在旁面無表情。

除了這剛出生的小兒子，盧員外還有兩個女兒，俱是正妻所生，且，都已嫁人。

就在賓客歡聚一堂時，僕人領着一名老道士進來。

盧員外趕緊迎上去，拱手道：「道長，您來了，快請入座！」

老道儘管衣飾簡樸，卻難掩高人風範，淡淡回著：「不了，貧道不適應這種場合。」

盧員外也是知道對方的性子，不敢強求，只言笑道：「那煩勞道長去看看小兒？」

這位老道長身份神秘，不僅會武功，還會醫術。

當年，要不是其出手相救，盧員外早就被賊匪抓去了。

這次，特意請來，就是想給自家兒子看看體質。

沒辦法，老來得子，再怎麼寶貝，都不為過。

「嗯！」老道長同意。

盧員外吩咐管家招待賓客，自己親自帶着老道長，前往暖房。.

大冬天的，只有富貴人家用得起暖房，裏面的溫度跟春日無異。

從小妾懷中小心翼翼接過男嬰，抱至道長近前。

老道用手撫過男嬰全身。

「咯咯！」男嬰竟是笑起。

盧員外也跟着笑了。

老道的表情倒沒什麼變化。

收回手掌，老道士開口：「不錯，是個康健的孩子。」

心中默念一句：『也是個習武的苗子。"

「道長，我有個不情之請...」盧員外藉機開口。

「不用說了，貧道不收徒弟。」老道士打斷道。

來日方長，盧員外沒再堅持，命人奉上錢銀，禮送出去。

老道士就在城郊的卧牛山上修行，盧員外為感救命之恩，每年都奉上足夠的米糧、錢銀。

細算下來，也有近八個年頭。

春去秋來，盧員外的小兒子盧象也有六歲了。

調皮搗蛋得緊，可累壞了貼身照顧的丫鬟。

盧員外有時難得陪兒子一次，也很快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象兒，小心着點！」

冬日落雪，小兒子在追逐著雪花，即將步入花甲之齡的盧員外關憂地喊著。

也不知道自己能陪兒子到幾時？

盧員外能從一介白丁做到平城首富，心思自然異於常人。

他這幾年，已經在為兒子鋪路，就怕自己哪天一睡不醒，親親兒失了依靠。

「爹，我，要去見那位道長。」六歲的盧象吐字清晰，跑過來道。

「怎麼了？」盧員外奇怪。

「我想要那種舒服的感覺。」即便那時剛滿月，也有着記憶，那種清流劃過的舒服感，讓盧象記憶猶新。

之前問過自家老爹，確實有這回事，如今提出，正合時機。

有宿慧的盧象早就察覺出盧員外的隱憂。

「嗯，等這場雪化了，爹就帶你去。」

兒子的話，讓盧員外回想起了最開始的打算，便認真答應道。

雪未連續下，夜裏便停了，路上也無積雪。

盧員外帶着小兒、老管家、三個僕從，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直接上了卧牛山。

老道士結廬而居，孤單一人，像極了隱世高人。

或許就是。

盧員外每年送出的錢銀，據悉，都被對方散給了山下貧戶。

「道長可在？道長，盧松拜見！」盧員外在舍外禮貌呼喚道。

過了一會兒，老道士一襲單衣走出屋子。

「道長，年節將至，盧某帶了薄禮。」

盧員外招手示意管家將禮物放進屋內，後者遵行。

牽過盧象的手，他又對着老道開口：「道長，這是小兒，六年前，您給看過...」

他還待再說，老道抬手止住，面露不悅：「不是說了嗎？貧道不收徒！」

盧員外還想再努力一下，裹得跟粽子似的盧象拉住他的袖管，說道：「爹，算了，不要為難道長，我不想看你求人。」

此言倒引來了老道目光。

六歲孩童，能說出這等話，足見聰明，也足見孝心。

甚至，還帶點傲氣。

盧象用無畏的目光，對向老道。

從老道的行為舉止看，就不是什麼壞人。

「唉！」盧員外嘆氣一聲，向老道拱手，牽住小兒的手，轉身，帶人離開。

拜師不成，沒關係，他另有門路。

望着他們遠去，望着那小身板，老道士陷入沉思。

自己爭奪掌教失敗，心氣已失，苟延殘喘，也活不了幾年，不如，就收個徒兒，繼承衣缽？

回到家的盧象，用過飯，在貼身丫鬟的照顧下，早早睡下。

天冷，屋裏暖和，被窩裏還有些熱。

全因貼身丫鬟在用年輕、發燙的軀體為他取暖，緊緊抱着。

這也是「貼身」兩字的由來。

「我熱！」實在忍受不了熱度，盧象叫了一聲。

「好，少爺！」迷糊中的丫鬟鬆開了些。

第二日，被尿意憋醒的盧象喚了一聲：「尿尿！」

貼身丫鬟就從被窩裏鑽出，取來夜壺，輔助輸出。

擦了擦，兩人繼續睡。

「小秀！」不多久，門外傳來老管家的聲音。

「在！」丫鬟小秀輕聲回。

「叫少爺起了，家裏來了貴客。」老管家吩咐道。

「是！」小秀領命，又輕喚著：「少爺，該起了！」

盧象不是死豬，自然聽到了，但被窩裏實在太舒服，根本不想起。

「誰來了？」他抬高音量問。

「少爺，是卧牛山的老道長，好像是有意收徒了。」老管家略激動道。

「是嗎？等會兒。」

盧象頓時來了精神，在小秀的幫助下，穿戴好棉衣、棉褲。

跟着老管家，來到大廳。

盧松正與老道士坐着談事，前者表情犯難。

「爹，道長。」盧象打着招呼。

老道士向他輕笑了一下，態度大改。

「爹，我能拜師了？」盧象直接問出。

「可以，老道收你為徒。」反而是老道士回話。

「道長，怎的態度大變？」童言無忌，盧象可不想藏着、掖着，也害怕有什麼陰謀。

老道士不怒反喜，回：「你天資聰穎，老道起了愛才之心，加上，老道確實沒幾年好活了，想有個傳人。」

「爹，那你怎麼不高興？」盧象問向盧松。

「象兒，道長是要帶你去山上修行，什麼都不能帶，你會受苦的呀！」盧員外原是犯難在此。

慈父多敗兒，要是換作其他人，恐就錯過了這次機會。

「我要去。」盧象不想多言，小臉一仰道。

「好吧，那就試試，受不了苦，趕緊告訴道長，爹會去接你。」盧松慈愛道。

「老鍾，趕緊給少爺備好冬衣、吃食，你親自帶過去。」盧員外向一旁的老管家吩咐。

「是，老爺。」老管家領命。

「不必這麼麻煩，盧象，跟為師走。」老道士牽過盧象的小手，直接朝外走去。

「道長，等等！」

見對方頭也不回，盧員外趕緊對還未來得及去準備東西的管家說道：「你還是派人好好盯着，一有不對，就帶少爺回家。」

老來得子，盧象就是他的老命，容不得半點閃失。

老管家腿腳利索地下去行事。

卧牛山上的廬舍，裏頭別有天地，藥材、丹爐、書架、字畫、長劍，表明主人不凡。

老道士盤膝坐於卧床上，對着矮矮的盧象道：「徒兒，老道凌機，是天下第一教，玄天教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