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瘋子

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了，多年前還是兩個人都站着的姿態，如今也只有遲未晚一個人站着，可即便江妤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但他盛氣凌人的姿態卻沒有比之前少半分。

這些年，這些事兒竟沒有讓她學會一點點的收斂。

「我以為你是個說話算話的。」江妤輕笑一聲開了口：「沒想到你還是放不下這一切，還是要回來，你就不怕嗎？」

遲未晚看着她的眼神比這深秋的天氣都還要涼，她也的確沒有辦法對眼前這個人有絲毫的好感，如今自己面臨的一切，她受的所有苦難都是拜眼前這個人所賜，她不衝上去把她掐死是對法律的尊重。

「想我離開就去找陸辭南。」遲未晚淡淡開口：「我並非自願回來的，如果陸辭南現在肯放我離開，我絕對一秒鐘都不會多待，所以不要來煩我了，看到你這張臉實在有夠倒胃口。」

在陸辭南面前的謹小慎微全部都不見了，在江妤的面前，遲未晚的氣勢並沒有比一直嬌生慣養，無法無天的她弱多少，甚至因為遲未晚是站着的緣故，看着她的視線多少帶了一些居高臨下的意味，氣勢只比江妤更強一些，說出口的話也絲毫不客氣。

可江妤並不怎麼吃遲未晚這一套，聽到她的話還笑了下：

「我不相信一個人想離開是離不開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回來，但我卻知道那隻不過是你的借口，你自己也想回來的，你自己也是想他的，你躲了這幾年躲得那麼好，如今怎麼失敗了？失敗了偏偏還無可奈何地回來？遲未晚，陸辭南或許會相信你的無可奈何，我可不信，你的留下全是你的私慾。」..

這句話遲未晚並沒有立刻反駁。

她也必須承認，承認江妤說的都是對的，一個人要想離開，總會有辦法的，沒有離開其實是她自己也沒有太想離開。

遲未晚承認自己有私心，她很想陸辭南，五年了，沒有一天不想，因為很想很想，所以想看看他，看他過得好不好，看他是不是已經釋然，看他對自己是個什麼樣的態度。

縱然陸辭南現在對自己的態度和五年前有着天差地別，可因為遲未晚知道那是因為什麼，所以似乎也並不是不能忍受。

熬不住的時候，委屈的時候也確實想過離開，總有辦法的，可只要想到這一走可能就是一輩子都見不到這個人，她便覺得再等等，多看看他也沒什麼不好。

多看看，以後見不到的時候也就多一些回憶支撐。

「我不能想他嗎？」遲未晚笑看着江妤：「江妤，那曾經是我的男朋友，我們為什麼會分開，又是因為什麼而分開，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我們不是不相愛，是被迫分開，因為你，所以，我為什麼不能回來？」

江妤的臉色因為遲未晚的話而不太好看：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遲未晚邁步走近江妤。

或許是做錯事又沒有受到懲罰的人總是心虛的，即便是在人來人往的步行街，即便彼此心裏都很清楚遲未晚不可能對江妤做什麼，即便江妤的身後就有人在護着她的安全，但她還是下意識地往後閃了一下。

她在心虛，也在害怕。

她所有的強勢不過是這些外物偽裝起來的罷了。

遲未晚站在江妤面前，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遲未晚將她所有的表情都盡收眼底，微微笑了笑，繼而俯下身，雙手撐著江妤的輪椅扶手，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了自己的範圍之內。

身後的男人見此想要上前阻攔，但遲未晚先他一步出了聲：

「放心，我不會對她做什麼的，現在的江妤或許巴不得我對她做什麼再來故技重施呢，我才不會上她的當。」

男人猶豫了一下看向江妤，江妤並沒有給他任何指令，他便站在原地沒有了動作。

遲未晚看着江妤：

「是不是？你是不是期待我對你做點什麼？可是江妤，五年前你失去的是你的雙腿，是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站起來的資格，你確定還要拿自己來賭嗎？你掂量一下自己，這次或許失去的就是你的小命兒了，我拜你所賜，這條命如今已經夠爛了，如果死之前能拉上你，是不是也算不得虧？你要試試嗎？」

「你在威脅我？」

「不是。」遲未晚直起了身體，看着江妤：「我只是想平靜的度過這段時間，我答應陸辭南在他身邊一年的時間，如今還有十個月，等時間一到我就會離開，到時候我們之間的約定就還在，你不用擔心我再回來，我也絕對不會回來。」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

「那你有什麼辦法嗎？」遲未晚笑了笑：「你能來找我，應該也已經見過陸辭南，跟她說過我的事情了，他聽了嗎？你大概也把陸北辰搬出來了，他在乎嗎？」

江妤想起了那天陸辭南說的話，對遲未晚更是咬牙切齒，可遲未晚也根本不在乎她對自己是個什麼樣的態度。

「不要來煩我了，我不想看到你，你大概也不想見我，我們就沒必要彼此折磨了。」遲未晚看着遠方的人來人往：「時間到了，我會走的。」

遲未晚說完這句話邁步就走，江妤見此大聲喊了她一句：

「遲未晚。」

聲音太大，周圍的人都對他們側目，可身在漩渦中心的兩個人卻並沒有對別人的眼光有多在乎，江妤看着遲未晚，像看着宿世的仇人一樣：

「你說的，時間到了你會走，如果你不走，我就把當初的事情全部說出來，我讓你的犧牲變得沒有意義，我也要讓陸辭南瘋魔，我得不到的，也絕對不會白白便宜了你。」

遲未晚回頭看她，滿目的不理解：

「這就是你愛他的方式？毀了他？」

江妤自嘲般的笑笑：「那又如何，他不愛我啊，我又為什麼要成全他愛你？你最好記住我的話，你自動的，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你要是不走，我也一定會這麼做。」

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