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修羅的歸宿

「貓，知道對方有幾個人么？」結束了回憶的修浩右手拄著從刺客身上繳獲的黑sè利刃，想要從這種屈辱的無力狀態中站起。

「不行，對方不是特異者，無法偵測，但是剛才煙花爆炸的時候，我能感覺到附近至少有5處地方能量波動出現了異常。」剛剛被少女用繃帶將身體重新固定到一起的黑貓沮喪地回答道。

「5人以上么……」勉強靠着牆壁站起的少年，看着自己虛弱不堪的身軀，以及自己這邊完全沒有戰鬥力的兩名同伴，不禁懷疑自己一行真的能脫險么？

如果想要脫險的話，那麼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技能了……

顫抖著再次將子彈含*入口中，感受着自己口中既是鋼鐵又是鮮血的味道，修浩如同念誦著解放惡魔封印的咒文般在心中默念著那解鎖jing神封印的暗示詞——

》》》jing報，此模式下戰鬥模塊無法開啟！《《《

》》》jing報，戰鬥模塊功能已關閉，無法使用「鐵血的誓縛」！《《《

》》》jing報，強行使用「鐵血的誓縛」可能導致意外傷害！《《《

少年睜開雙眼，眼底終於再次泛起了猩紅的光芒，然而還被等他憑藉着重新湧現的力量站直身體，腦海中強行開鎖jing神封印產生的劇痛感就直接讓他慘叫着捂著腦袋倒了下去，眼底剛剛泛起的猩紅也隨之消失。

「修浩先生，你怎麼了？哪裏又受傷了么？傷口在哪裏？」剛幫黑貓包紮完畢的少女剛回頭就看到了捂著腦袋倒下的修浩，趕忙跑到修浩身邊含着眼淚擔心地詢問著。

「走開！」回答少女的是黑髮少年粗暴的驅趕。

將少女粗暴地推開之後，少年像是自暴自棄般就這麼癱在地上看着灰暗的建築物天花板。

結束了……聯絡手段斷絕，戰力差距巨大，對手還擁有神出鬼沒的隱形裝備，如此絕境之下，唯一能夠逆轉的技能居然……

結束了，所有的可能xing都失去了，現在除了放棄什麼都做不到了，就像三年前的自己那樣，什麼都做不到，即使做了也只是在無意義地掙扎罷了……

抱歉啊，穹，也許今天我就要死在這裏了……

抱歉啊，接下去的路就要你自己來走了……

抱歉啊，沒能把約定遵守到最後……

「喂，廢柴男，現在放棄還太早了。簽下契約吧！只要你登錄到『命運的試煉』系統里的話，就能使用我的力量了，那樣的話還有放手一搏的機會！」黑貓斜眼看着一旁躺着的少年，無比認真地說道。

聽到黑貓的話，少年眼中希望的火光閃爍了下就隨即湮滅了，少年轉了個身背對着黑貓：「我……不會再替別人賣命了……」

「到了這種時候還說這種話么！——好吧好吧，你就這樣一直躺着吧，然後帶着你那一文不值的固執看着我們跟你一起去死吧！」

「夠了，那個……貓咪先生。」被推倒的黑衣少女用擦破的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站起身將黑貓抱在懷中，用輕柔但又哀傷的聲音勸解著：「修浩先生，估計也是有着說不出口的苦衷的吧？您就不要再為難他了……」

從地上盤坐而起的少年面對着自己眼前的少女，莫明奇妙地不敢正視少女的雙眼，只是低着頭將目光移向別處，安靜聽着少女的話語。

少女用明明就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微笑着說着。

「修浩先生沒有錯……無論是否選擇拯救我們都是他的ziyou，因為……」

「這都是我惹下的禍……」

少年安靜地聽着，不知道為什麼那顆早該冰封的心靈不可抑制地出現了裂紋。

「如果不是我的話，修浩先生跟貓咪先生就不用被卷進這麼可怕的事件里來……」

「如果不是我的話，大家就不用受這麼嚴重的傷了，也不用被這麼可怕的敵人追殺了……」

「如果不是我的話，如果不是我的任xing，想要看一眼外面的世界，想要反抗自己必然的命運，想要體驗一下作為人的生活的話……」

「我只是連名字都不配擁有的虛偽的生命，本來就不應該奢求像人類一樣，擁有夢想，擁有希望，擁有生活……」即使再怎麼強忍，少女眼眶中的眼淚也已經無法止住，豆大的淚滴從少女臉頰上劃過沾濕了冰冷的地面。

「因為我是……」少女顫抖著拉下了自己衣服上的拉鏈，將自己最大的秘密，最大的遺憾，最大的恥辱暴露在了少年面前。

修浩的雙眼再也無法從少女裸露的前胸挪開，但是吸引住少年目光的並不是少女無料的胸部，而是少女左胸心口上的那塊標記。

既不是紋身，也不是烙印，而是彷彿是人工製造的胎記，從血肉中長出的不自然的自然印記，如同標記家畜一般的數字——

黑sè的01

「我是『賽壬計劃』實驗檢體第一號，人造人類——vocaloid-01。」

從少女口中吐出的是最具有衝擊力也是最讓人悲傷的事實。

「對不起，一直隱瞞着自己不是人類的秘密，因為我很害怕，如果告訴你們的話，你們會不會用看待怪物的眼光看待着我。」

「但是，現在我覺得這些一點都不重要了，作為一件被製造出來的道具，在培養瓶中等待着被人利用是我唯一的命運。」

「但是，因為遇到了你們，我，第一次逃出了牢籠，第一次看到了實驗室之外的世界，第一次吃到了外面的食物，第一次不是為了實驗而歌唱，第一次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但是我已經滿足了……他們的目的說到底還是我，也許我跟着他們走的話，你們就不用死了。所以在最後請讓我任xing一回，讓我在最後回報你們一次。」

少女的嘴角帶着感激的微笑，然而臉上匯流成串的淚珠卻出賣了少女的真實心意。

「謝謝你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幫助了我……」

「所以，再見了……」

少女放下手中的黑貓漸漸退入黃昏中那片不祥的黑暗之中。

「等一下！」

很可惜，出聲喊住少女的不是修浩而是黑貓。

「雖然說他們的目的是你，但是也不能排除他們抹消目擊者的可能xing。把我帶上，好歹我是不死之身，幫忙拖延下時間還是沒問題的，趁這個時間臭小子就趕快回家吧。」

「這個……」

「別猶豫了，越拖延對我們越不利啊。對了，這個給你。」

黑貓的爪子鬆開，爪子中掉落的那枚銀灰sè的水晶指環滾動着來到修浩腳邊。

「雖然我不覺得你有能做出選擇的勇氣，但是我還是想要給你選擇的機會。想成為怎樣的自己，要選擇怎樣的未來，這都是你的權利，不過作為同是從血海深淵歸來的一員，我只能給你這樣的告誡——」

「不要做自己現在就會後悔的選擇。」

就這樣一人一貓消失在了黃昏的暮sè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十五分鐘，也許半小時，也許更久，呆坐着少年安靜而沉默地看着自己眼前的那枚指環，絲毫沒有想去碰觸它的意向。

彷彿是受不了修浩這沉悶的xing格，指環自行發出了銀sè的光芒從地上立起，慢慢開始轉動，在流動的銀sè光芒之中一個黑髮琥珀瞳仁的少年形象逐漸被映shè出來。

「你是誰？」修浩看着從光中逐漸具現化的少年一點也不驚訝恐慌地問道，彷彿這個少年就應該這樣出現一般。

「哎呀哎呀，還真是冷淡呢，明明一直都用着我的力量，居然還不知道我是誰嗎？不過，我也猜到辛醬估計也不會跟你解釋我的存在的。」琥珀的眼眸注視着盤坐在地上的冷酷少年，穿着白sè風衣的黑髮少年露出一絲笑意，揀起了地上的銀sè指環放在手心上不斷拋投著。

「那麼，就讓我自我介紹下吧。初次見面，我是——『觀察者』。」

「觀察者……」

「沒錯，你現在就是在用我的力量連接着終端哦。」

「黑貓的同伴么……」

「同伴？」如同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觀察者開懷大笑着從虛空中具現出白sè的桌椅坐下，搖着手指回答少年的問題：「不，不對，不是同伴哦，只是一個閑得無聊的觀眾罷了，我只是為了觀賞有趣的節目才出現在這裏的。當然……當節目不夠有趣的時候，我偶爾也會插手讓它變得有趣點的，就像這樣……」

隨着觀察者的響指，他手中的銀sè指環靜靜浮起，準確套在了修浩的左手中指上，隨着銀sè指環發出的機械聲，自動縮緊的指環內壁就將指環牢牢卡在了修浩的手指上。

「代理程式生成中……嘗試註冊……註冊失敗，檢測到自定義協議……」

銀sè的指環中傳出合成的女聲，報告着意義不明的話語，但是閃耀着銀光浮現在修浩面前的契約書解釋了一切。

銀sè的契約書上寫着如同黑貓事先說好的那樣，作為代理人必須要為黑貓解除變身，否則在契約結束之前人身ziyou會受到限制，同樣的在契約結束前黑貓也必須盡自己最大努力為代理人在「試煉」中提供幫助，以及其下零零總總一堆對上述條件的補充。

關鍵的是隨着契約書從虛空中具現出的兩個石柱，兩個石柱的頂端各有一個決定自己未來的按鈕，黑貓的惡趣味讓它居然選擇了這種最簡單也是最不靠譜的方式來決定契約的成立與否。

「來吧，選擇吧！是選擇放棄與戰場的最後一點聯繫當個默默無聞的普通人？或者，重新撿回自己的武器加入這盛大的狂宴？少年喲，讓我看看你的選擇吧。」

單手托腮依靠在自己創造出的沙發上的觀察者饒有興趣地看着無言注視着兩個石柱的黑髮少年，期待着能讓自己覺得有趣的劇情。

左邊的按鈕下寫着yes，代表着看不到盡頭的鐵血征途，一旦按下就不知會行向何方的漫長旅途；右邊的按鈕下寫着no，代表着徹底放棄自己所有染血的過去，放棄自己所有從屍山血海中獲得的能力，從此永遠告別戰場，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終老的未來。

yesorno，黑貓給出的是最簡單也最困難的問題，然而修浩只是無比冷靜地將右手放在了右邊的按鈕之上。

「不再考慮下么？」觀察者有些不悅地看着輕易做出選擇的少年，勸解道。

修浩沒有回答只是將右手抬高了一點，然而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了黑衣少女的聲音。

「修浩先生其實是一個很溫柔很善良的好人呢。」

少年沉默著，將右手再抬高了一點。

「我只是連名字都不配擁有的虛偽的生命。」

少年依然沉默著，將右手舉到了最高處。

「謝謝……所以，再見了……」

沉默著的少年終於開了口：

「我發過誓，今生再也不會為其他人出賣xing命……」

高舉的右手握拳，無情地向下揮動擊打在右側石柱的頂端之上。

觀察者看着修浩的舉動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然後彷彿看到意外的即興表演般莫名其妙地發出了暢快的大笑，「太有趣，實在太有趣了，這樣的劇本才能讓我滿足啊！」

修浩鬆開了避開按鈕錘下的右手，看着右側的石柱上漸漸延伸出的裂紋，依然保持着冷漠的神情與萬年不變的死魚眼宣告道——

「所以，我只為自己而戰。」

回應着冷酷少年的宣言，從物理層面上不可摧毀的石柱瞬間碎裂成無數流光消失於虛空中。

只剩一個選項的選擇不能稱為選擇，接受了修浩意志的契約書自動響起了機械質感的合成音。

「contracted！（契約成立！）」

伴隨着耳中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齒鏈摩擦聲，左手的指環發出了驚人的熱量與光芒，修浩眼中的世界再次出現了模糊的幻影，只是這一次在混沌的世界中自己卻依然是穩定清晰的存在。

七彩的光芒從自己的腳下沿着迴路般的路徑向著這個混沌的世界不斷延伸，修浩閉上雙眼，在一陣刺痛之後便感覺到自身與這個混沌世界中的某個存在鏈接在了一起。

混沌的世界瞬間崩碎，還原成原本的世界，眼中傳來了火焰視覺特效的系統訊息——

》——weletothetrialsofdestiny！——《

》——「命運」終端已經上線——《

》——id分配完成——《

》——終端全功能模塊解鎖中——《

》——罪惡點數獎勵系統已解鎖！——《

》——團隊管理功能模塊已解鎖！——《

》——虛空倉庫功能模塊已解鎖！——《

》——虛空商店功能模塊已解鎖！——《

然後，少年聽到了自己最希望聽到的系統訊息——

》——戰鬥功能模塊已解鎖！——《

冷酷的少年睜開雙眼，那可怕而又恐怖的猩紅光芒宣告著過去的殺戮者再次回歸。

「喂，小子，能問個問題么？」斜躺在米sè沙發上悠閑吃着金sè糖丸的觀察者看着少年拔出黑sè劍刃裹在外衣之中，不禁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放棄了平凡人的生活？」

修浩無言地從他身邊走過，只是在擦身的瞬間將黑貓留在指環中的留言映shè到觀察者的眼前——

「now,yourlifeisownedbyme;but,your*fateisownedbyyourself.」

（現在，你的生命歸屬於我；但是，你的命運歸屬於你自己。）

「remember」

（請你牢記）

「everyworldisyourbattlefield.」

（從現在起每個世界都將是你的戰場。）

「對於踏足過修羅之道的人而言，永遠和平的生活何處都不存在……」這是身軀被黑暗漸漸吞噬的少年留給觀察者的答案。

觀察者仰首看着晦暗的天花板，嘴角露出了不知道是嘲笑還是微笑的笑容：「原來是這樣啊，這就是你選擇了他的理由么……」

「那麼，就如你所願——『遊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