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風乍起
()這天夜裏，王林軒忽然從睡夢中驚醒。
距重傷陸淵已過幾rì。如今的大戒山風平浪靜，除了山下的擂台依然如火如荼地伴着，便是身負龍命而來的赭橫山，這幾rì也老實許多。
再躺下已沒有睡意，房中一片漆黑，也不知是什麼時辰。王林軒輕手輕腳地起身，沒有吵醒酣睡的小禾，感覺有些冷，便披了件大麾出了房間。
此時正值大暑，按說是一年當中最熱的季節。今晚的氣溫卻有些反常，天上無風無雨，走在院中卻感覺微寒。
猛地停下腳步，王林軒心中沒緣由一陣悸動，同將從夢中驚醒時的感受如出一轍。王林軒眉頭緊鎖，猜測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
非是他小題大做，自從他靈覺超越常人，這等心悸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在屋外走了幾步，王林軒依然心緒不寧。望着頭頂亮得妖異的明月，王林軒搖身一變，化作雄鷹振翅飛上了夜空。
話說大戒寺傳承千年，在江湖中自然有許多故事流傳。其中有一則傳說，說是傳承千年的大戒寺與玄都觀各有一處封魔之地。其中囚禁的人物本領通天，已經不算是江湖中人，或者說已經不算是人類。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是人人是鳥，都想越飛越高。自古以來便有「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的說法。
同樣投身江湖，江湖客的武功卻有高下之分。普通江湖客的武功以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來劃分。而在一流之上，則有絕頂高手的存在，作為各門各派中流砥柱的存在。
絕頂高手已是江湖客們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許多人碌碌一生都只在二三流之間徘徊。但世間從不缺少奇遇，也從沒斷過天才，總有那麼幾人，會打破凡人的桎梏，踏上武學的巔峰。
絕頂之上，仍有一種令人仰望的武學境界，便是把持江湖三百年的天子盟也無人能夠企及。
相傳世間百年出一位大宗師，天下大宗師絕不會超過五位。
而如今大戒山上關押之人，便是位身陷殺道的大宗師。
王林軒飛至空中，便發覺大戒山上燈火通明，佔地廣闊、氣勢恢宏的千年古剎中，熊熊烈火正衝天而起。
鷹眼一縮，王林軒察覺到身體發寒的原因。一股幾成實質的殺意正從大戒山某個角落瀰漫開來，甚至已散播到山下的小鎮。殺意之中許多江湖客正舉着火把火急火燎地下山。
看來今晚真有大事發生。
雖感前方危機四伏，王林軒卻毫不猶豫，鷹翅一振，向著大戒寺方向飛去。
……
「你可聽說過聖僧封魔的傳聞？」
厄運羅漢殿中，蕭不惑端坐蒲團，手托玉盞細細品著香茗，隨口問了句身後的少年。
少年同蕭不惑一般一身青衣，聽到師祖問話，臉sè有些漲紅，搖搖頭老實回答道：「若塵不知。」
蕭不惑呷了口茶，閉目陶醉了片刻，才對身後少年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當時還沒有你呢！」
少年抿抿嘴，沒有接話，眼睛卻一眨一眨的充滿好奇。蕭不惑端著茶盞，目光悠遠似在回憶，口中則道起了二十多年前的舊事。
「其實你師祖算不上天下無敵，論武功，當世有五個老傢伙能夠穩勝我。其中二人便在這大戒山上，也是當年聖僧封魔的主角。」少年一臉的不可思議，似乎不相信天下還有人能勝過師祖。蕭不惑又呷了口茶，吐了口氣滿是茶香的熱氣，講起了當年的故事。
「當年我年少輕狂，拋棄家學從道藏中領悟周天功。三年將之練至大成，便自認為天下無敵。背着把劍便出了咱們山莊，要去江湖上會會所謂的高手。
當時江湖上名頭最響的自然是天子盟，可明眼人都知道，天子盟中真正的高手並沒有幾個，想見也見不著。在江湖中遊歷數月，慢慢離這大戒山越來越近，想到佛教聖地的名頭，我便打算闖闖這千年古剎。
當時大戒寺的住持還不是心印禪師，而是他的師傅通源大師。通源大師有一位師弟法號通玄，潛修佛法名聲不顯，除了大戒寺的和尚，江湖中沒人見過他。」
說到這，蕭不惑有些感慨，將茶盞放至身側的案幾，語氣蕭索地嘆道，「也就是這位名聲不顯的中年和尚，將你師祖的傲氣全部打沒。」
「那rì我打上門時，大戒寺還在封山，仗着一身本領躲開小沙彌與知客僧的阻攔，一口氣闖到這厄運羅漢殿。當時這殿中只有兩人，看他們腦袋鋥亮我便以為是兩個和尚。見我從殿前路過，其中一位一點反應也沒有，另一位則輕輕哼了一聲。
那一剎那，我便知道自己遇上了高手。那和尚看似隨意的一哼竟讓我渾身氣血翻騰，內力也從丹田中奔涌而出。那是我從沒遇到的情形，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
當時年輕氣盛，我也沒多想，只當他是大戒寺中人，便在這厄運羅漢面前狂妄地向他下了戰書。後來我才知道，這人乃是江湖中成名近百年的高手，傳聞中早已走火入魔而死。銷聲匿跡了六十多年，沒想到卻被我遇到。
他便是故事的另一位主角，殺神刀槐。
我那時也是自找麻煩，若沒惹到這位，大戒寺中怕還真沒有人會是我的對手。可惹到了他，也就惹到了他身旁那位中年僧人，惹到了兩位我都敵不過的大宗師。
刀槐確實縱火入魔過，只是遇到了聖僧通玄的師傅，將他帶回寺中用佛法點化，慢慢褪去連他身上的魔xìng，法號刀歸。只是心魔這東西，易生難除，刀槐在大戒寺中呆了一甲子，依然沒將魔xìng化凈，我路過時，正是他魔xìng即將發作之際，聖僧通玄已經為他連rì連夜誦了三天的經。
本來事情沒什麼波折，過幾rì刀槐便會恢復如常人，不想我的出現亂了他的佛心，將他心魔放了出來。
當我進殿下戰書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是僧人刀歸，而是殺神刀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