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暗的黎明2

「行……我去，我去！」無可奈何的振飛抹了一把眼淚，只能奉命行事。

很快，小販點數完了雞蛋，將錢遞給振飛：「四十個雞蛋，每個雞蛋二毛，共計八塊，你數數。」可當看到滿眼淚水的振飛，就好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振飛收到錢，淡淡地說。他拿着用雞蛋換來的八塊錢，覺得那錢格外的燙手，彷彿傳遞著母親三十九度的高燒。與此同時，那八塊錢在碩大無邊的天宇下，肆意妄為地將他踐踏在腳下，碾碎了他青chun最美妙的夢想和憧憬。也許殘酷的現實並不能完全歸咎於金錢的過錯，但至少金錢的確有着不可推卸的連帶責任。也就是在這一刻，振飛看到了自己並不明朗的明天，無論未來是電閃雷鳴，還是晴空萬里，他都決計不能讓母親這樣苦熬下去。他不能，也堅決不能為了爭一個城裏人的名額將母親送進墳墓。他不願意去幫母親實現三個兒子都考上大學的天方夜談，儘管那很美。他要退出，退出這場用高燒換雞蛋的角逐。在這個完美的故事裏，必須有一個人退出，才可能上演到結局，而這個人就是自己，只因他是家裏最年長的男人，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輟學，為了老徐家的明天，為了一個飽經滄桑的女人，必須輟學！

考上大學，享受着村人無比羨慕的目光，踏着最光明的前途，這都曾是他希冀的，但現在它變得無關緊要。他只求內心的安適。他也並沒有為此感到失落，反而覺得更為開闊了，彷彿多年凝聚在胸口的積石一瞬間消融了。尤其是當他看到總是惹事生非的振邦如同脫胎換骨了一般，越發地乖巧和懂事，他就覺得自己看到了老徐家真正的陽光。振邦每天回來不是幫着忙活，就是伏案學習，這讓振飛倍感欣慰，也喜不自勝。心情的愉悅自然而然地掃蕩了內心的yin郁，生活又有了新的盼頭。一個美好的夢在他的腦海中縈繞，這個夢與他母親的夢如出一轍，只不過是沒有他的那部分。

不過，想要瞞過母親也絕非易事。事到如今，他倒希望自己高考失利，這樣會省了很多的麻煩。但他回想高考時的自己的表現，這種失誤的可能xing似乎微乎其微。

時間飛逝，轉瞬就到了高考下榜的時候了。農村的郵遞並不發達，所以來自農村的學生都將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送達地址寫成學校的地址。徐嬸曾幾次催促振飛去學校查看，但振飛總是以時間未到推脫。但如果時間太晚，難免會露出端倪，讓母親生疑，振飛不得不懷着難以名狀的心情登上了去往城裏的汽車。臨行之前，徐嬸讓振飛順便給振華捎去點錢，並且煮了幾個雞蛋一併帶去。

振飛先來到了自己班主任的辦公室。一見到振飛，班主任就站起身，興奮而熱烈地歡迎這個讓他引以為豪的得意門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