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2

變故2

幾乎所有場口的人都聚向了徐天運的場口。他們七手八腳地幫着移動涌落下來的石頭,很多人的手指都被石頭參差不齊的稜角磨破了,但那種出於挽救同伴的最原始衝動,讓他們忘卻了一切的疼痛和勞累。

徐嬸不顧一切地搬著石頭,鮮血和眼淚同時從她因恐懼而不斷顫抖的軀體流出。

幸好岩層不是大面積的滑落,在眾人的幫助下,徐天運從亂石中被挖了出來。他血肉模糊,呼吸細若抽絲,只有一息尚存。徐嬸緊緊地握著天運的手,淚水如同匯洪,奔流而下,她的聲音如同狂風中抖落的枯葉:「他爸,你要挺住呀,你要挺住呀……咱們家不能沒有你呀,不能沒有你呀……」她邊說着邊抬起頭,沖着周圍的人嘶聲力竭地大喊,「快點叫車!快點叫車!」

天運奮力地睜開眼睛,看着一臉驚惶的徐嬸說:「你……一定,一定……要把振飛……攻出去,老徐家就靠他了……我死也就瞑目了……你明白我的意思……拜託你了……」他的胸部強力地一起一伏,顯然氣息不足,不得不停下來。

徐嬸重重地點着頭,雙手緊緊地握著天運的手,哭着說:「他爸你別這麼說,你別這麼說……你相信我……你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她還想說點安慰天運的話,但已然泣不成聲。

天運的手向振邦的方向動了一下,振邦急忙俯下身。眼看自己摯愛的人就要撒手人寰,振邦臉sè煞白,不知所措,只是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兒子……你……你要聽媽媽的話……不要惹事……不要惹……」天運咳了兩聲,鮮sè從他的嘴角滲出。

「我知道了,爸,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不會再惹事了……一定……」振邦淚如雨下,他緊緊地握著爸爸的另外一隻手。那隻因勞動而造就的,厚實而又剛硬的手此時傳來的卻是陣陣涼意。

「還有……還有振華……」天運還有很多的話要講,還有很多的事要交待,塵世里有太多的事讓他牽掛,讓他難以割捨,然而墜落塵埃的石頭無情地壓碎了他的生命,他的希望,以及悠遠的夢。他微弱的喘息,伴着彌溫在空中的塵灰,隨風飄散。

父愛,總是浸著幾分厚重!

本來用於運送石料的汽車臨時充當了救護車。儘管車速很快,然而行至途中,徐天運就已氣絕身亡了。醫院本來很安靜的過道里堆滿了大量的哭聲,同時收錄着醫生快速的檢查和果斷的搖頭。

一個家的頂樑柱就這樣怦然倒塌了。隨着天運的離世,諸多本可能在預定軌道運行的命運就此產生了突變。雖然他不願離去,凡世還寄存他太多的牽掛,然而死神並不憐惜這個平凡的好人,他強健的體魄和堅實的臂膀被無情地壓縮成了一張照片,高高地掛在靈堂最醒目的地方。

在醫生不置可否地確定天運已死亡的事實后,天運僵硬的身軀的周圍一直處於不斷的sāo亂之中。喊聲,哭聲,因無所適從而慌亂的腳步聲,以及節哀順變的勸解聲在病房裏四處漫延,回蕩。

就在人們還沉降在悲痛之中但稍有緩解的當口,突然一個少年風馳電掣一般從醫院的門口向裏面飛奔,嘶聲力竭地喊著,眼淚在他的身後飄飛。兩個前去送信的人緊緊地跟在後面。

來的人是天運的二兒子——徐振華。他衝到父親的身旁,大聲地呼喊著,試圖將氣絕身亡的父親再次喚回人間。

就這樣,新一輪的哭聲被引爆了。

許久,久經世事的村長對如同淚人的徐嬸說:「他徐嬸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去把振飛叫回來吧!」

「對呀,對呀,振飛是長子,他必須得回來披麻戴孝!」人群里一陣七嘴八舌。

「不行!」徐嬸突然停止泣聲,斷然制止道。她的語氣異常的堅定,不禁讓眾人都很詫異,屋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嬸。「誰也別去找振飛,千萬不能告訴他這裏發生的一切!他今天高考,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可活着的人還得活下去!」

屋裏的人都默不作聲,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年年高考下雨,這一年也不例外。

一道閃電劈開灰暗的天幕,像一塊明亮的鏡子碎片橫亘在天地之間,反shè著徐氏家族那幾張蒼白而又悲戚的臉;隨即一聲沉悶的雷在空中翻滾,震得地板直顫;飛瀉而下的雨水打在建築物上,頓時給靜默的高樓大廈鍍上了一層慘淡的白煙;一道道細小的溪流在玻璃窗上左右搖擺着,將窗外的一切都變得扭曲而又模糊不清。

遠處,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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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男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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