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直至回到家,禹綾才知道他為了她颳去鬍子的舉止,其實做了多大的犧牲。打從遇到的第一個僕人開始,每個人都像是看見鬼一樣,瞠目結舌,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瞪大着眼直盯着他的臉,半響說不出話。然而,被她看得露出了困窘表情的他,面對那些人的注視卻非常地泰然自若,仍不疾不徐地用他好聽的渾厚嗓音交代事情,對他們的失態全都視若無睹。「大哥?!你的鬍子呢?」原本坐着的袁長雲驚訝站起,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你不是從來不刮的嗎?」「就是啊,那麼濃密的鬍子就這樣刮掉,太可惜了!」另一個年輕男子更是捶胸頓足。要不是他的鬍鬚稀疏,一留就被人笑,他也想擁有一臉好看的絡腮鬍啊!兩個人的嗓門都大,一吼起來簡直是聲勢驚人,讓剛進廳堂的禹綾嚇了一跳,但看清他們兩人的模樣,卻又忍不住偷笑。血緣果然瞞不了人,他們三個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眉宇間的神情好像好像,小姑長得高瘦漂亮,可那擰眉咆哮的狠勁一點也不輸她相公;而稚氣未脫的小叔更是和相公有如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樣高頭大馬,不同的是——他臉上一根鬍子也沒有。「嫌它礙事,我就順手颳了。」袁長風神色未變地簡單帶過,將身後的禹綾帶到前頭。「小聲點,別嚇着你們的嫂子。」嫂子耶。那個稱呼讓禹綾好開心,勾起最愉悅的笑,希望能給他們一個好印象。「你們好。」一看到她,袁長雲臉色瞬間沉冷下來,視線將她從頭到腳溜了圈,然後瞪向袁長風。「你刮鬍子是為了她吧?少了這一臉鬍子保護,看天氣轉涼后你怎麼辦!」「沒錯沒錯。」深受其苦的袁家小弟拚命點頭。夏天曬傷、冬天凍傷,還常被人鄙夷嘴上無毛。「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都不該刮的,你幹麼為了這個女……呃,你好矮。」眼一瞥,一心哀悼鬍子的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這個初次見面的大嫂。禹綾的笑容僵在臉上,說生氣到不至於,只是他們的直接讓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只好嘿嘿乾笑。「是啊,我很矮。」嗚,她就是長不高嘛,幹麼一見面就這樣踩她痛腳?「長地,不準這樣批評你大嫂。」袁長風先對小弟提出警告,耳後用嚴厲的眼神看向妹妹,她的脾氣最硬,也最反對這樁婚事。「我掛不掛鬍子自有我的考量,別拿這種小事亂做文章。」兄長擺明護著妻子的舉止讓袁長雲很不高興,但從他的表情,她知道再說下去一定會惹他動怒,她怕大哥生氣,她只是不想讓這女人覺得自己受寵。「哼。」袁長雲哧哼,逕自走到餐桌前落坐。「她自己不也承認她矮了嗎?幹嘛不准我說?」袁長地嘴裏嘀嘀咕咕的,跟着走到姐姐身旁入座。袁長風在心裏嘆氣,很怕才剛見面就嚇到了她。「你別放在心上,他們沒有惡意。」他低聲安撫。弟妹和其他人一樣,只是先入為主的成見太深了,要是他們和她熟悉之後,一定也會喜歡上她的慧黠大方的。「嗯。」禹綾本來就不以為意,不過有件事,到讓她很好奇。「刮鬍子對你們而言,真的那麼嚴重嗎?」不然怎麼每個人見了他反應都非常激烈,活像他突然長出三頭六臂。「他們只是不習慣而已。」袁長風微笑,用來加強說服力,也想讓她安心。會留鬍子,因為好處很多,不用費時修整,還可遮風擋陽,也比較看不出他的歲數,較容易使人信服他不過和她比起來,這些都只是小事罷了。伶俐如她,當然知道他只是在避重就輕,望着他的笑顏,禹綾心裏好感動。他都這麼顧慮她了,要是她沒讓他安慰到,不是很對不起他的努力嗎?「嗯。」於是她笑了,用力點頭,讓他能夠放心,還將他拉下,踮起腳尖在他耳旁說道:「別理他們,我覺得你這樣真的很好看。」少了鬍子的他比之前還溫柔,更正確而言,他不是變溫柔了,而是本來就這麼溫柔,只是以前嘴唇都被擋住,通常要聽到笑聲,她才知道他在笑。如今,他即使只是唇角微揚,她都能看得清楚,他那跟着放柔的臉部線條也會緊緊捉住她的心。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了一件事——他這麼溫柔的表情只對她展露,就算少了鬍子遮掩,別人還是看不到。方才一臉嚴肅對弟妹訓斥的偉岸男子,被簡單的一句話弄得面紅耳赤。袁長風笑也不是、板起臉也不是。神色尷尬地僵在原地。反倒是捉弄得逞的禹綾嫣然一笑,主動拉着他朝餐桌走去。等他們一入座,已忙了一整天的袁家姐弟立刻開動,左手拿大餅、右手夾菜,誰也沒想過要客氣,袁長風比他們好些,還會幫手短的禹綾張羅,不過他的速度也是不遑多讓。禹綾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風捲殘雲,看到他們吃東西的樣子,會讓一旁的人也跟着食慾大開,任何食物都變得美味可口。他們不像南方人那麼守禮拘謹,餐桌上你一言我一語的,想到什麼就講什麼,大部分都是在聊馬場上的事務。生性隨和的禹綾本來就很容易和人熟惗,聽到不懂的,她會主動詢問,有時她的問題太過匪夷所思,好幾次都惹得他們兄弟倆相視大笑。加上她的嬌小真的很難產生什麼威脅性,漸漸地,袁長地也對她沒了敵意,還會跟她沒大沒小地開起玩笑。然而這一團和樂融融的氣氛里,只有袁長雲還在生氣,見小弟倒戈,她更是火大。「不是聽說杜家很有錢嗎?嫁妝呢?拿出來讓我們瞧瞧啊!」袁長雲冷冷開口,硬是把他們聊得正開心的話題打斷。「那個……」沒料想到會突然被問到這個,禹綾愣住。完了完了,除了買通她的那幾樣首飾外,其餘的嫁妝都被小姐帶走了,跟着她過來的木箱裏根本沒剩什麼值錢的東西。相公沒問,她以為就此逃過一劫,沒想到還是有人在意這件事。袁長風擰眉,他知道妹妹是故意在找麻煩,送親隊伍抵達時,有沒有嫁妝都看得很清楚。「是我要求岳父不要附嫁妝,這我之前也跟你們說過了。」他沉聲開口,語裏帶着濃厚的示警意味。這不是她的錯,他不允許妹妹用這個理由批判她。「對不起,我還是該勸勸爹的。」禹綾順勢將過錯推到老爺身上,忍不住心虛低頭。其實根本不是這樣,即使相公都說不用嫁妝,老爺還是很費心準備,怕路途遙遠不便,他挑的都是又軟輕、又值錢的事物,小小一堆卻是價值連城,然而這番心意正好方便小姐整個輕鬆帶走,留下那個空殼子木箱。不過,身為同夥的她哪敢說?當然是要裝作完全沒這回事嘍!「是啊是啊,我記得大哥有說過。」袁長地附和,把禹綾的表情當成了是因為沒有嫁妝而感到愧疚,不由得開口幫她說話。「人嫁過來就好了嘛,反正我們也不缺那些錢。」「你閉嘴!」袁長雲狠瞪他一眼。這小子之前不是還跟她一起挑剔南方女人的壞處嗎?結果人家只是對他笑了幾下,他就整個變節了。「我沒有說錯啊!」被罵的袁長地哇哇大叫,只惹得袁長雲更火大。「我吃飽了。」孤立無援,袁長雲不想再待下去。起身離開。「耍什麼性子啊?真不曉得她那根筋不對了。」袁長地搔搔頭,跟着起身。「我也吃飽了,大嫂,下回有機會我再教你怎麼分辨公馬母馬。」想到她剛剛問的這個可笑的問題,他大笑離開。禹綾鬆了口氣,好慶幸小叔的出言相助解救了她,抬頭迎上那雙盈滿關懷的眼,她彎唇揚笑。「我沒事,他們人都很好。」比起之前那些老是說些酸言酸語的嫉妒攻擊,小姑這種明著來的磊落個性,她反而覺得容易應付呢。可看在袁長風眼裏,只覺她的善解人意讓人心疼。「之前家裏的事是長雲在管,你會很常和她接觸,而且我明天開始就要回馬場忙了,沒辦法再像今天一樣陪着你。」他其實很不放心,要丟下她面對妹妹的責難更教他不忍,但他仍然必須狠下心這麼做,不然對她感到不諒解的人越來越多,覺得她的到來只會拖累他。她不怕和小姑相處,但聽到他只能陪她這一天,禹綾突然覺得心裏有種無助感在緩緩地擴大。她好希望能再和他相處久一些,只是她不能這麼任性,他有他的責任要扛,要做事、要養家,她不能為難他。「沒關係,你忙你的,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禹綾說得很無謂,臉上的笑容也很真誠,但她默默朝他倚去的動作,泄漏了她想依賴的心。袁長風察覺到了,不允許自己說出怠惰承諾的他,只能用環擁來溫暖她。「有什麼事就跟我說,我會幫你作主。」上自妹子,下至奴僕,要改變他們的觀感是件艱難的任務,他絕對不會丟下她孤軍奮戰。被他的穩健臂膀環住,還有那麼耳旁訴說的寵溺允諾,將她所有的低落全部拂去,禹綾輕笑,心情整個變好。怕什麼?他還是會護着她呀!她仰頭看他,細細端詳他那已讓她極為熟悉的面容,覺得還不可思議。明明才這麼短的時間,為什麼她這麼習慣有他在身邊的感覺呢?「……別這樣看我。」須臾,原本只有溫柔表情的他,開始不自在了起來。「不要,我偏要看。」禹綾才不管,他越尷尬,她就越要看個仔細。因為這是專屬於她的反應,不管別人怎麼看他,他都可以維持從容沉穩的表情,卻只有被她盯着瞧時,他會慌,看到一個大男人只因為這種小事就亂了手腳,證明她在他心裏是佔着特殊地位的,讓她一試就上癮,愛極了這種捉弄他的感覺。她那帶點嬌蠻的可愛表情讓袁長風再也忍不住,低頭吻住了她。他想了一整天了,在馬背上、在大街上,甚至是剛剛弟妹都在時,只要她一笑,他的心就亂了拍,只想吻住她那柔軟彎揚的唇,忍了那麼久,他終於如願以償。少了鬍子礙事,讓他們都能更加感覺出對方嘴唇的溫軟,原本的淺嘗即止變了調,禹綾被他帶得坐上了他的大腿,完全忘記了他們現在位於何處,混沌的腦海里只有被他昨晚這樣親吻之後所發生的畫面填滿,她心兒蹦蹦跳,卻又好期待。「啊——」一聲驚叫打斷了他們。「我待會兒再來。」禹綾回頭,正好看到一個大嬸轉身離開,認出她是用早膳時見過的廚娘,她的臉立刻紅得像桃子似的。「好丟臉……」禹綾縮進他懷裏,又羞又窘。這樣叫她以後怎麼面對那些奴僕啊?一看到她,他們就會想到他們有個會坐在主人大腿上的主母了。已被撩起的袁長風粗重喘息,不敢相信自己竟失控到這種地步。要不是被僕人打擾,他真的會忍不住在這裏要了她。今天夠她累的了,而且昨天剛接受他的她,仍需要時間恢復,他不能這麼性急。袁長風深吸好幾口氣,好不容易終於將體內狂竄的火焰抑下,帶她站起。「我們回房休息吧。」「好、快點。」羞透了的禹綾恨不得能趕緊躲回房,緊緊捉住他的衣袖,將臉埋進他臂膀,簡直將他當成了活動屏障。袁長風低笑,任由她去,結果才出廳堂沒多久,開朗的她就忘了羞窘,轉為撒嬌地勾着他的臂彎,和他一路談笑,在月下漫步回房。被佳人偎靠的依賴感讓袁長風滿足勾唇,雖然這會讓他好不容易暫抑的又開始波動,造成無法緩解的痛苦折磨,他還是覺得很幸福。急什麼?他們海游一輩子的時間呢。「其實啊,我也沒那麼笨的。」禹綾哀怨嘟嘴,小小聲地抱怨。「不會騎馬又不是我的錯對不對?認不得路也不是我的錯對不對?我們南方那兒都是煮米飯,我怎麼知道和你們煮麵食的準備時間會不一樣呢?」傾聽者輕觸她的肩膀,當做安慰,禹綾遞去一截胡蘿蔔,又繼續嘀咕——「長雲好凶,你看到了不是嗎?她還差點把我丟在半路上耶,要不是我死命巴住她,我就被丟在那片大草原里回不來了。」想到這些日子和小姑相處的情形,禹綾就好想嘆氣。她本來還擔心會有爭權的問題,結果完全是白操心,袁長雲本來就不愛管賬那些瑣事,有人來,她樂得將事情全丟給她,一心只想這趕快帶她認識他們平常買糧、進貨的商行,責任一了,就可以把她這個燙手山芋甩開。誰知道光是教她騎馬就搞了好久,袁長雲可沒她哥那麼好耐性,也不想和她同騎一匹馬,又推又擠地把她弄上馬背後,簡單教了一些操控的技巧,就直接帶她上路。就算她再怎麼天資聰穎,哪有可能一學就會啊?不是馬兒不受控制地亂跑,就是乾脆站在原地不動,弄得長雲氣死了,差點直接將她踹下馬。不過她看的出來長雲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口中一直威脅著要扔下她自生自滅,還是會不斷死來回幫她。逮到長雲這個吃軟不吃硬的弱點,她當然就死皮賴臉地巴住長雲啦,還會送上幾句「你好厲害」、「哇,太棒了」的驚嘆,弄得長雲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老是用眼瞪她,瞪着瞪着,那張偏冷的英氣美顏也變得又不一樣的表情了。「嘶~~~」當時也在場的證人抗議了,他們家的大姑娘才不會那麼壞心。「我知道我知道。」禹綾趕緊再遞去一截胡蘿蔔。「哎喲,我只是抱怨一下嘛,難免會言過其實,反正你又不會說出去,讓我添油加醋一下又會怎樣?」被收買的馬兒開心地大嚼點心,不再跟她計較。「而且要不是你不乖乖聽我的,我會被長雲罵嗎?」禹綾不悅地睨它一眼。這匹馬打從一開始就跟她不對盤,老是喜歡欺負她,偏偏家裏就只剩它沒有固定的主人,而且相公又說她最溫馴,她也就只好勉強將就騎着。「噗嘶~~~」馬兒掀掀嘴皮,一點也不覺得是自己的錯。「還說不是?」禹綾不服氣地皺了皺鼻。她嚴重懷疑它跟她一樣,是個會做表面功夫的心機鬼,知道沒給好處就當不了主子,她想出用食物來收買它的方法,結果貢品它收歸收,聽她抱怨可以,要被她操控免談,都把她氣壞了。只是這兒沒人可以讓她訴苦,跟相公說又怕他擔心,她也只能勉強拉着這個同伴吐吐苦水了。「而且,我真的很努力了,只是有些事和我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樣……」向來總是將事情做的穩當的她卻沒辦法抓到要領,讓她好挫折。「我現在只能整理賬本、補衣、學騎馬,離了一個能幹的主母還差得好遠。」剛返家的袁長風一踏進後院,看到得就是這副景象——他可愛的小妻子仰頭對着馬兒嘀嘀咕咕的,而之前戲弄她的頑皮馬兒這回卻善解人意地聽着,還不住點頭附和。他不禁莞爾,然而聽到她那番自責,一番笑意立刻轉為心疼及感動。若不是這個巧合,他不會知道看似樂觀天真的她,原來心裏也藏着事。對他而言,她已經做得夠好了,原本雜亂的家計本被她整理得清楚,他有所破損的衣服也被她細細縫補,就連他問長雲有關她的狀況時,以往只要一提到她就擺臭臉的妹妹,變成用撇嘴回應,但嘴角不自覺流露出無奈笑意,已說明了她也逐漸被他的小妻子虜獲了心。騎馬和認路都可以慢慢學,對於奴僕的管教也不急於一時,她並不需要這麼嚴格地要求自己。他好想上前將她擁進懷裏,要她別想那麼多,但他卻選擇繼續站在原地傾聽,因為他怕自己一出現,她就恢復成他面前那個愉悅無憂的她。他想知道她還有哪些事悶在心裏,讓他為她分擔、為她解決……袁長風默默在心裏鼓勵,希望她能說得更多。「還有還有,為什麼他們那麼不愛洗澡啊?」不知道旁邊有人在聽着,說道激動處禹綾憤慨地逼近馬臉。「連你都要每天梳毛,結果他們居然一年才准洗一次澡,這一點都不公平啊!」袁長風怔愕。他們這裏氣候乾爽,是有人久久才凈身一次,他忍耐力沒那麼強,在馬場忙碌一整天,所沾染的汗塵讓他根本熬不到返家,只要不是嚴寒氣候,他都會直接在馬場用冷水沖澡,夜晚睡覺前再稍微擦身在上炕安眠。難道她是因為這樣誤會了嗎?但,那個一年之說又是從哪裏聽來的?袁長風擰眉思忖,沒想到她接下來說的話讓他臉紅僵在原地——「是不是因為我身上臟,所以相公跟我洞房后就不碰我了?我也很想每天洗的香噴噴的,可是這是他們的規矩嘛,我也沒辦法啊!」人家小姐三天兩頭就找情郎相會,這表示圓房並不是只能做一次而已,但為什麼相公都不再對她做那種事了?雖然她有點怕會和上回一樣那麼痛,只是她也很希望被他親著,和他肌膚相貼,那個感覺好到讓她願意受後面的痛。但他只是抱着她睡,不管她再怎麼在他身上亂蹭,他的手都只是環在她的腰防止她摔下去,全身上下都規矩得很,偏偏那晚讓她痛到想罵人的罪魁禍首去很不安分地頂着她,明明想要又不動手,教她怎能不懷疑是自己的問題?袁長風不敢相信他的痛苦忍耐,竟被她解讀成嫌棄。他怎麼可能會覺得她臟?每晚她躺在他身上,淡淡的幽香就縈繞鼻際,讓他必須要凝聚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剋制住翻身她的衝動。結果……她居然還跑來跟馬抱怨?想起新婚之夜那異曲同工之妙的春宮書,袁長風撫額,不敢笑出聲的她忍得胸口都快爆開。「我每天都擦兩次身子,而且都擦得很乾凈,但他還是不碰我……你問,有味道嗎?」怕自己沒發現,禹綾踮腳整個人湊上去,要馬兒幫忙鑒定。馬兒沒問,反而低頭咬咬她的袖子,要她在獻上貢品。「已經被你吃光了啦,你再多幫我一會又怎樣?」禹綾懊惱跺腳,拚命把那張馬臉往上抬。「快點,聞下就好。有沒有?」「嘶——」沒吃的免談,馬兒很不給面子地直接轉身,離去時尾巴還掃了她的臉一下。「噢!很痛耶。」禹綾撫臉,氣惱地對着馬屁股喊。「勢利鬼,以後不找你了啦!」雖然心裏很清楚她以後還是只能找它談心,但撂撂狠話她也高興,這樣它才不會飛上天。見狀,袁長風顧不得要隱藏行跡,立刻衝到她身旁。「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帶她退到安全距離,他托起她的下顎擔慮審視。對上那雙盈滿溫柔的眼,疼痛馬上被撫平了,禹綾揚笑搖頭,突然發現不對,甜笑變成乾笑。「……相公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拚命回想自己有沒有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的話。這些日子她把秘密全跟馬爾說了,要是她剛剛有提到之前當婢女的事,那就完了。「沒有很久。」以為她是因為那番不碰她的抱怨被聽到而覺得尷尬,袁長風避而不提,不過有一點讓他覺得很疑惑。「誰跟你說我們北方人一年只准洗一次澡?」禹綾偷偷窺他,見他並沒有任何生氣的徵兆,這才鬆了口氣,想到不洗澡的委屈,忍不住嘟嘴咕噥道:「長雲跟我說的,因為她說水不夠。」以前她在南方時就曾聽過北方人因為水源少所以很少洗澡,嫁過來后,只看過他擦身的習慣證實了她的猜測,她也只好如法炮製。直到前天她真的受不了了,跑去問長雲,結果長雲瞟了她一眼。撇了撇唇。「是呀,水很少,所以我們一年只能洗一次,看要哪一天你自己選。」她很感激長雲讓她自己挑選日子的大方,但一天對她來說根本不夠啊!既然相公主動提起,她正好趁此機會要求,相公很疼她,只要她撒撒嬌,應該可以多一點通融吧?「相公,我們可以一起洗,我平常也會少喝水,讓我多幾天好不好?」禹綾眨著大眼央求。和他一起洗,這樣她可以利用的天數就會增加,更何況拉了這個強而有力的同夥當靠山,其他人也比較不會說話。一心只想為自己多爭取天數的她,完全不曉得那番話聽在他耳里會成多香艷旖旎的畫面。加上她剛剛嬌聲呢喃控訴他都不碰她的埋怨,都轉為拉他淪陷罪惡的甜美誘惑,顧慮崩塌了、自持瓦解了,這些日子的強力忍耐一被撩起就一發不可收拾,袁長風完全抑壓不下。他該解釋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該跟她說長雲只是在捉弄她,他們的位置佔盡優勢,地下水源充沛,井水終年不竭,根本沒有缺水這個問題。然而,他卻聽到那干壓得不像自己的聲音自喉頭髮出——「好,我們一起洗,我待會兒讓人去燒水,晚膳后,你就能洗澡了。」和她共浴的邀請太誘人,他根本抵抗不了。「太好了!」一聽到終於能洗澡,禹綾開心得手舞足蹈,挽住他的手直往廳堂走去。「我們快去用晚膳吧!」那愉悅的笑顏讓袁長風頗為內疚,但焚身的慾火又讓他舉步維艱。天!他多想現在就將她帶回房,但他們沒去用膳,小弟一定會來找他們,硬生生喊停不是更殺風景?腦中充斥的邪惡念頭讓他唾棄自己,他卻願意為此下十八層地獄。深吸口氣,他默默祈禱自己能熬得過用完晚膳,不然,他的鐵漢形象將會完全毀在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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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兒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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