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6 包容一切的黑暗

chapter96包容一切的黑暗

夜希瞳雙目微瞠的看着護士長離開，窘迫的委屈湧上心頭，事情明明不是她的錯，怎麼到護士長眼裏就變了一個味？

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次，她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呵呵……」磁性渾厚的笑聲自頭頂傳來，不用看也知道笑聲的主人是誰，夜希瞳扁了扁嘴，這會兒想哭卻哭不出來。

雷梟低頭輕咬她誘（禁詞）人的唇瓣一下，牽着她的手來到圓形餐桌前坐下。

夜希瞳捧著飯碗小口小口的吃着飯菜，看到晶瑩雪白的米粒接觸到菜汁時，瞬間染上了別樣的顏色，酸澀的滋味隨即流淌。

「雷梟，你覺得白色代表什麼？」她抬起頭，突兀的問道。

「白色就是白色，還能代表什麼？」雷梟不以為然。

夜希瞳咬了咬唇，「那你感覺白色象徵什麼？」

雷梟蹙眉，前後兩個問題有啥不一樣？想了想，他說：「白色就是一種任何顏色都能染上其色彩的顏色，這個回答，你滿意了沒？」

低低的「哦」了一聲，夜希瞳自言自語道：「就是說一旦染上別的顏色，就不可能恢復原來的白。」

「那你覺得白色代表什麼？」他反問。

「純潔、乾淨、一塵不染。」夜希瞳淡淡的說着，「單調卻又專一。」

雷梟輕笑，「小貓，那你覺得我屬於什麼顏色？」

夜希瞳瞥了他一眼，毫不遲疑，「黑色。」邪惡、黑暗、複雜、高貴，還有，這是惡魔的顏色。

她心裏的腹誹，他不用想也猜得出，不過他卻不介意，「很適合我的一種顏色。」極具攻擊性。

夜希瞳突然抬頭望着他，深邃的狹眸在逆光的陰影里亮得驚人，她從來沒有發現，原來他的眼睛會在黑暗中閃閃發光，流光溢彩，嚅嚅嘴，輕聲問道：「我呢，你覺得我屬於哪一種顏色？」

雷梟撩唇邪笑，不著痕迹的牽動了一下眼底淡淡的笑意，「什麼顏色都不要緊，反正最終會跟我同一種顏色。」黑色，可以包容一切色彩，無論他的小貓屬於什麼顏色，跟着他，都一樣。

平靜的日子依舊不快不慢的過着，兩個星期過去了，雷梟依然沒有恢復記憶，除了左肋的傷口比較嚴重，身上其餘的傷勢都痊癒了。

夜希瞳盯着手機剛剛收到的訊息，「小瞳，我們見一面好不好？——浩宇」

刪除訊息，夜希瞳擁緊雙肩，不由流淚，事到如今，他們還有什麼好見面的？

暗沉沉的天空籠罩着一層朦朧的陰霾煙霧，雨，像銀灰色黏濕的蛛絲，織成一片輕柔的網，網住了整個秋的世界。密密麻麻的細雨，每下一場，天氣的溫度就下降一點，涼爽的秋儼然染上了幾分冰冷的寒意。

雷氏醫院外，沈浩宇坐在車裏面，懨懨的放下手機，夜希瞳還是不肯見他，那天回家之後，他跟沈父撕破了臉，如今父子關係鬧得很僵。沈母勸過他，讓他不要跟自己的父親慪氣，可是，沈父教唆別人對自己的兒子下藥，讓他怎麼能不氣？

沉思了一會兒，沈浩宇又發了一條訊息過去，「小瞳，我在醫院樓下，如果你不肯下來見我一面，那我就到裏面找你。——浩宇」

夜希瞳看到訊息后，習慣性的刪除，站在落地窗前的她轉過身望着空蕩蕩的病房，猶豫的抿唇。靜養了一段時間，雷梟的記憶不見恢復，在與龐青和林修商量之下，蘇亦澤提議讓雷梟回公司，看看對恢復記憶是否有幫助。

眼見雷梟差不多時間回來，若是讓他跟沈浩宇碰上面，會發生什麼事她也說不準，但以沈浩宇堅持的個性，她不去見他，他必定如訊息所說的進來找她。

去見他一面吧！

夜希瞳的心默默對自己說，跟護士長說了一聲去書店，女子任由自己衝動地跑下樓，沈浩宇撐著傘站在車外，在瀟瀟的雨聲中，微笑而耐心的等待她的到來。

他總是那樣的篤定，夜希瞳捨不得丟下他不管。

下意識的張開手臂，沈浩宇摟住奔向自己的女子，夜希瞳反應極快，在接觸到他溫暖的胸膛后，立馬推開他後退。

她看見，在她避開的一瞬，沈浩宇盛載璀璨光輝的眸底黯然失色。

又細又長的雨絲滴在夜希瞳身上，她突然覺得，連空氣都帶着一種陰鬱的潮濕。

「小瞳。」沈浩宇淡淡的勾起嘴角，伸長手臂，將傘移過去遮在她頭頂上。

女子回過神來，思緒卻依舊飄忽不定，「你已經見到我了，那我可以回去了吧？」

「小瞳！」沈浩宇捉住她的胳膊，「有時間嗎？我想解釋那次的事。」

夜希瞳垂眸，目光觸及到他的右手，幾道猙獰刺目的疤痕在細膩修長的大掌上，顯得分外的格格不入。

沈浩宇知道她妥協了，旋即拉着她上了車。一路驅車開到公寓，屋內收拾得乾乾淨淨，不見一絲凌亂，反而還透著清潔精和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想必，沈浩宇在先前打掃過一番。

沈浩宇倒了兩杯熱水，夜希瞳坐在他右側的沙發上，靜默不語。

「小瞳，」沈浩宇握住她的手腕，「相信我，那天發生的事並非我所願，我是身不由己。」

夜希瞳甩開他的手，聲音沙啞，「到底怎麼一回事？」

沈浩宇扳過她的身子，雙手搭在她肩膀上，「那天，我被下藥了！是我爸，我爸把葯暗中給了佳佳，教唆她找機會對我下藥。」

夜希瞳身子一僵，放在膝蓋的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這恐怕不是教唆，而是沈父一手促成，樂於看到的結果。

「小瞳，我被下了葯才會這樣，你相信我。」沈浩宇搖晃着她雙肩，「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但我心裏喜歡的人是你不是佳佳，你能原諒我嗎？」

「但你不能否認趙佳佳喜歡你，對吧？」夜希瞳一針見血。如果趙佳佳不喜歡你，也不會傻傻的按照沈父的意思對你下藥。

「對。」沈浩宇承認，「可我只把她當成好朋友看待，並無其他感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希瞳緩緩抬眼，望着沈浩宇，輕聲問道：「浩宇，你覺得白色代表什麼？」

沈浩宇一愣，下意識的回答：「純凈，不受污染。」

聞言，夜希瞳輕輕的無聲的笑着，嘴角譏誚輕勾，「如果白色受到污染，就不純凈了吧。」

她這個淡漠的樣子，沈浩宇看着有些后怕，同時心裏也有些氣憤，「你不也對不起我嗎？我只有過這麼一次，你原諒我不行嗎？」

夜希瞳怔住了，或許一開始沈浩宇會對她感到內疚，可時間一久，他便想起她的堅決，她寧願給雷梟欺負不吭聲，也不願給他。

驚覺自己說錯話，沈浩宇立刻放軟語調，「小瞳，對不起，我不應該提起過去的事，我們一人一次算扯平，原諒我好不好？」

望着一臉祈求得到原諒的俊逸臉龐，夜希瞳心裏發酸，原來遭到感情背叛是這種感覺，難怪沈浩宇會失去理智找人殺雷梟。

然而，沈浩宇有資格責怪她，而她，卻沒有資格去責怪沈浩宇。

瞅見女子態度軟化，沈浩宇不由釋然一笑抱緊她，「小瞳，我再也不會對不起你，相信我。」

「嗯。」夜希瞳輕聲回答，她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因為一旦思考，她就會想起他和趙佳佳纏綿在一起的畫面，心揪成一團，很疼。

以為事情會這樣告一段落，可門外一聲「叮咚」，將兩人最後的安寧徹底毀滅。

「佳佳？」沈浩宇拉開門，心陡然咯噔一下，那天的事不期然鑽進腦海里，他旋即回過頭看夜希瞳的反應。

趙佳佳什麼話都沒有說，越過沈浩宇走進屋內，在夜希瞳身旁坐下，趙佳佳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張紙放在桌面，推至夜希瞳眼底。

夜希瞳瞟了眼，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浩宇，我懷了你的孩子。」趙佳佳說着，將一隻手放在自己小腹。

沈浩宇震驚到連門都忘記關，直接走到茶几前，拿起化驗單，「不可能！」

「一開始我也以為是我多心了，可是我自己就是醫生，對這種事特別的敏感，檢查結果出來，是真的。」趙佳佳漂亮的眼睛難掩高興，「浩宇，我們有孩子了。」

儘管在室內，夜希瞳卻冷得打了個寒顫，腦袋轟轟作響，像是要炸開一樣，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趙佳佳平坦的小腹上，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趙佳佳竟瑟縮了一下，一副保護者的姿態雙手覆在肚子前，唯恐她對自己使壞。

這樣一來，夜希瞳倒成了外人，她深吸一口氣，握了握顫抖的手，站起身欲要走，沈浩宇連忙拉她，「小瞳，別走！」

不走？那她留在這裏幹什麼？夜希瞳使勁的睜大眼睛，眼眶火（禁詞）辣（禁詞）辣的，眼淚憋裏面沒有流出來，「浩宇，我們算了好不好？」

沈浩宇和她之間早已硬生生的擠開了一條縫隙，他們都小心翼翼的盡量避開它，可這條縫隙卻越來越大，哪怕他們的感情再深厚，都會想起彼此背叛過的事實。

這條縫隙太深了，已經無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