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白駒過隙
顏虞歌雖然為人低調，可是性格素來大方豁達，因為顏若海的緣故，倒也結交了不少的江湖朋友，知道該怎麼和人相處。
雖然與冷憶言相識還沒一個時辰，行事說話卻落落大方，安然自若，二人交流點到為止，卻毫無尷尬的氛圍。
「林姑娘，請品嘗。我以茶代酒，在這裏先敬林姑娘一杯。」顏虞歌莞爾，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冷憶言看着眼前的人面容俊雅風流，舉止落落有風致，說話謙謙有禮十分親和，宛如天生的貴胄。一舉一動都十分有風度，倒是讓她想起另外一個人。
她頓了頓，眉梢輕揚，也舉起茶杯，將冒着氤氳熱氣的血茶飲盡，閑聊到，「少莊主似乎不怎麼出百色山莊？」
顏虞歌微微一笑，「我自幼體弱，出行一次舟車勞累，父親擔憂我的身體總是派遣了大量的隨從。不僅耗費人力，還總是處處受到限制。倒不如呆在山莊之中，雖然與外界接觸的少，但是好在有兄妹陪伴，聽着周圍的人說着江湖趣事，倒也不會感到無趣。林姑娘舉止嫻靜優雅，倒讓我想起了我那性子活潑的妹妹，倘若及得上林姑娘半分，也不會讓父親操碎了心。」
她不動聲色，笑容自然，「看來少莊主對顏小姐是疼愛有加。性子活潑才好，說明顏小姐被呵護的很好。江湖之中紛爭不斷，局勢瞬息萬變，有多少人能保持樂天豁達的性子呢？」
顏虞歌素來喜歡結交朋友，聽了這話，又對冷憶言看重了三分。他身子孱弱，做不成武夫，只能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可是就算讀遍天下書，體會過民生疾苦，卻沒有辦法去改變這些困境，也是一種無奈與絕望。他也曾想過要入仕為官，可是官場的形勢風雲易變，如今朝廷人浮於事，官員間爾虞我詐，絲毫不比江湖平靜。
「林姑娘的性子可真是極其聰慧通達。」顏虞歌又斟了一杯茶，「說了這麼久，我看這時辰也快要到晚宴了。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擺放厲大俠吧，還能邀他一起赴宴。」
她微微頷首，放下茶杯起身跟着顏虞歌離開了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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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徑到西廂的小院子，冷憶言才明白顏若海為何會將這些親近之人安排在這裏。
這些院子單獨一處，環境幽靜。雖然院子不大，可是樓閣精巧，淡雅莊重。階前種著名貴的花朵，夜間微風陣陣，暗香襲來，令人十分的愜意。
顏虞歌敲了敲門，小院子的門緩緩打開，門內的人手持一把摺扇，神色俊朗，形貌昳麗，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年紀。
冷憶言抬起睫，眼眸又黑又靜，眼中閃過一絲蘊著天光初透時的寒冷。隨即，眼神又恢復了常態，絲毫看不出寒意。
「厲伯伯，可是要去前殿赴宴？」
厲沉舟點了點頭，含着笑意看了看兩人。「虞歌，你身旁這位姑娘是……？」
顏虞歌知道厲若海素來待人親和，也願意結交小輩。他微微一怔，「這位是林家拳的後人林汝因姑娘。我們兩人前來，就是想拜訪一下您。」
厲沉舟的眼神專註起來，饒有興味的望了一眼冷憶言，笑着對冷憶言說道，「當年我四處遊盪江湖，見過你父母一面，我記得我還抱過你，沒想到你都這麼大了。時光如白駒過隙啊，今後江湖又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她的頭輕輕抬起，眼神中似乎摻雜了一絲喜意，「原來我和厲大俠曾經也有過淵源，可惜家父和家母已經雙雙去世了……」
「世事無常啊，如今你一個小姑娘，成了林家拳後人的獨苗，也實屬不易啊。如果今後遇上什麼苦難的地方，大可來找我，只要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我絕對不會推辭。」厲沉舟聲音柔和，確實有着親和人的魔力。
可是她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早就知道，厲沉舟只不過是披着羊皮的狼，私下裏做的事情比他們這些殺手還腌臢。她對着厲沉舟笑了笑，仔細的敲了敲他。殺手殺人講究快准狠，找准敵人的弱點便可以一擊致命，像厲沉舟這樣的老滑頭，要想悄無聲息的殺死，還得讓他放鬆警惕才容易。
顏虞歌目光凝在她的臉上，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將她引薦給厲沉舟。眼看着晚宴的時辰也快到了，唇角現著笑意，「厲伯伯，林姑娘，不如我們先去前殿吧，晚宴已經要開始了。」
「也好，你父親素來喜歡熱鬧，這次宴會，這麼多江湖朋友前來做客，想必你父親心裏定是欣喜。我也好久沒有和你父親好好地敘舊了，看着你們兩個年輕人，我也不禁感慨啊，時間流逝的很快，眼看着當年的小童都已經長大了。」厲沉舟緩緩地說到，雖然看着二人，可是心中的思緒早就已經飄到了別處。
三人來到前殿的時候，大部分的客人已經落座。顏虞歌領着冷憶言坐到了厲沉舟附近的位置，又和厲沉舟交談了幾句。
冷憶言臉上維持着笑容，幾杯酒水下肚，這才察覺有人在隱隱約約的望着她。這人眼神收的極快，可是她做了殺手這麼多年，感覺一向敏銳，方才，一定是有人在故意看她。目光突然一跳，難道是行蹤泄露了？
她不動聲色的抬頭，藉著敬酒的姿勢不時的環顧自周，注意著任何可疑的人。
眾人坐在酒席上，要麼已經爛醉成泥，嘴裏說着胡話，要麼就和周圍的人飲酒助興，玩的不亦樂乎，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再看看宴席最前面，顏若海已經喝得醉醺醺的，顯然是真的感到高興，不然不會輕易被灌醉。
她飲下酒，眨了眨眼，不對，還有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獨自飲酒，倒不像是來參加賀宴，像是酒館中失意的來客。她微微轉身，目光望去，卻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
不錯，那個雖然形單影隻，獨自飲酒一舉一動卻保持的風度的客人，正是上午才見過面的姬念。
她能夠確認，那道目光就是來自那個位置
難道他認出了自己？
她有些疑惑，放下酒杯，漫不經心的對上對面那人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