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繁華盡處是吾鄉第六百三十章來人(三)

第八卷繁華盡處是吾鄉第六百三十章來人(三)

「瞧你們幾個還算恭敬,那十兩銀子是我家先生賞你們的,還不過來謝賞?」聲音一落,那邊又是一陣鬨笑。

不想惹麻煩,不想惹麻煩,但麻煩自己卻找上來了,那邊一群人顯是仗着來歷不凡,在等人的功夫,想着找著由子消遣消遣,說起來在青樓這麼個魚龍魂雜的地方,這種事兒也是平常。

讀書人槍舌劍,粗人動手互毆,每一天都要有那麼一次兩次,尤其是大家出身的公子們,鬥起氣來,更是精彩紛呈,從下鬧到上,為這煙花所在平添了不少佳話。

那如欲樓的管事一瞧,臉色變了變,不過也沒當多大的事情,心裏雖然暗自咒罵,又碰到狗仗人勢的王八蛋了,但臉上立即掛了笑,上前一步就想息事寧人。

不想,眼前一黑,接着便額頭劇痛,險些沒讓他昏過去,眼冒金星之餘,一屁股卻是坐倒在地上,不遠處,一錠銀子骨碌碌滾動,上面還帶着些血色,原來卻是那邊將銀子擲還了回來,而他正好上前,卻是受了無妄之災。

以李匪為的幾個人此時卻都站起身子,怒視這邊,眼睛通紅,顯是已經忍無可忍。

擲出了銀子,李匪撣了撣衣服,指點着這邊有些被驚到了一群人,哈哈大笑,「豬狗一般的潑貨,非要來惹你家爺爺,你領頭那個瘦猴,快過來給你家爺爺磕上三個響頭賠罪,爺爺興許一時心軟,就饒了你個王八蛋,不然的話,爺爺活剝了你個龜孫子。」

這邊的一群人興許是沒料到先前忍氣吞聲的幾個漢子真敢動手,開始時瞅著被銀子砸的血流披面的如欲樓管事還有些錯愕,這會兒聽到李匪喝罵,才紛紛醒過神兒來,大怒之下,一下子都站了起來。

剛到出鞘的聲音聽起來分外的刺耳,不一時,那邊到有三四個人將腰間的佩刀亮了出來,藉著樓上亮如白晝的燈火,明晃晃的,耀人眼目。

坐在上的竹竿也站起了身,一抹紅暈在臉上掠過,被罵的有些惱羞成怒了,但還不忘端著架子,聲音不低不高,卻滿是頤指氣使,「這幾人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拿下了,送交令尹衙門。」

他那幾個手下人等聽得命令,頗有章法的留下兩個護在他身邊,剩下的人慢慢逼了上去。

幾乎是自就廝魂在馬匪中間的李匪哪裏會怕這個?隨意的擺了擺手,吩咐了一句,「老六,你看着人到沒到,其他事不用管。」

「今天的事兒真是邪xing,老子沒去招惹旁人,到有人上趕着來找死,幾年沒會長安,世道真他娘的變了啊,從哪裏冒出這麼些個不是玩意的?」

那老六嘟囔了一聲,不輕不願的又倚在了欄桿上,另外兩個的手慢慢伸進懷裏,一身在西北磨練出來的兇狠氣息再沒半分遮掩,全都冒了出來,滿是橫絲肉的大臉,卻都不由自主的綻開了獰笑,這些膽大包天的傢伙,只要準備開打,可就沒了半分的顧忌了,管他是在西北土窩子裏,還是在什麼長安?

對面一群人雖是跋扈,刀子也都亮了出來,但顯然,在氣勢上卻要遜色的多了,看李匪三個人的架勢,都有了些許的遲疑,欺負人的時候沒想太多,但真要動手,他們顧忌可要比李匪幾個來的好像還要多上一些的。

而中間一個身體敦實,長相併不比李匪等人差到哪去的大漢手握刀柄,盯着李匪,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天子腳下,行兇傷人,我看你們還是老實跟咱們到衙門走一趟的好,不然的話,跟咱們殿前司禁軍動手的罪名,可就不是你們能受得起的了。」

報了名號,心裏還算有數,畢竟是在長安,若是京兆府,估計也就直接上來拿人了的,不過這麼一來,氣勢可就弱了不只一分了。

原來是殿前司禁軍的,李匪心裏更安定了幾分,長安可不是殿前司禁軍的地盤,西北更不是,若是面對的是駐守長安的羽林軍,或是來自西北的兵將,李匪肯定又是另一番做派了,套套交情,事情也就過去了。

有人肯定要說,馬匪是匪,進了長安法制之地,定然就是過街老鼠,怎麼還能套出交情來?

這個你就不懂了,橫行西北的馬匪可和普通綠林不一樣,和邊鎮軍卒做買賣那是常有的事情,馬匪們最常做的買賣就是販馬,打家劫舍那只是副業,販馬賣給誰?除了大秦邊鎮之外,那就是西夏人了。

所以,不論西夏,還是大秦,都有自己控制的匪幫,一旦兩國交戰,這些偏向很強的馬匪不但能夠作為大軍斥候,還能雇傭他們作為正軍使用,就算兩軍休戰之時,這些馬匪搖身一變,又成了sao擾對方邊寨的主力。

可以說,西北的馬匪是特殊的環境下早就是一批人,亦兵亦匪,還兼做商人,而馬匪的對手,其實既不是西夏邊兵,也不是大秦鎮軍,多數時候,皆是秦人馬匪和羌人馬匪之間的衝突。

就好像大航海時代的海盜,沒有多少單幫的亡命徒的生存空間,只有得到兩國官軍支持,才能夠在兩國夾縫中間生存下去的。

就是這樣的官匪勾連,造就了西北來去如風的馬匪。

所以,幾個人不但能暢通無阻的來到大秦京師長安,而且也並不需躲躲藏藏,一如匪類,他們身上,都帶着大秦邊鎮開具的往來文書,甚至於,這次來長安,李匪還花了大價錢,從邊塞寨子中弄來了四份軍鎮堪合,也就是說,你只要不細查兵部文案,這就是四個地地道道來自西北邊鎮的兵卒。

如此這般,想用殿前司禁軍的名頭嚇住李匪,簡直就是在做夢,若非顧忌著這次和趙石相見,關乎弟兄們的生死存亡,之前就當場作了,依照李匪ji烈的xing子,被人欺到頭上,哪裏還會忍氣吞聲?

但這群人也欺人太甚了些,終是讓李匪火氣大作,開始不管不顧了。

嘿嘿冷笑着,撇著嘴嘟囔了一句,殿前司禁軍?

上前兩步,二話不說,卻揮拳便打。

那說話的漢子根本未曾想到聽到殿前司禁軍之名,此人竟然當即動手,猝不及防之下,只稍稍仰了仰頭,就已被李匪一拳揮中,鼻樑劇痛,涕淚橫流,一下子就已是滿臉開花,身子向後便倒。

李匪動作如電,手向下再一劃拉,順手便抓住了對方的佩刀,接着便抬起膝蓋,頂在那人肚子上,那位嗷的一聲長嚎就飛了出去,腰間佩刀經這一下撕扯,系帶當即斷裂,佩刀卻是留在了李匪手上。

兔起彼落,正經的軍中奪人兵刃的把式,旁邊幾個人只一眨眼,連幫手都沒來得及,已被放倒了一個,連腰間的佩刀都被人奪了去。

被打倒那位,一臉的血,在地上滾了滾,抽了幾下,當即暈了過去。

離的近的幾位,楞了那麼一下,接着就好像被火燒了一下屁股似的,同時打了個ji靈,一下子都跳了開去,沒拔刀的,噌的一下把到拔了出來,手裏握著刀子的,沒有上前揮刀相向,反而相互靠近,表現的分外的不知所措。

李匪一下就看出來了,這幾位別看一身的驕橫,但可能以前根本就沒宰過人,或是根本就沒見過陣仗嘛,本來拿着奪過來的佩刀,擺開架勢,防備這些傢伙一擁而上的心思一下就沒了。

施施然的擺弄著連鞘的腰刀,擺手止住兩個就要衝上去廝鬥的兄弟,嘴上也不閑着了,「老虎不威,當咱是病貓,你們是什麼來頭?當街就敢亮刀子,天子腳下,還有沒有點王法了?別管什麼鎮軍禁軍,像你們這般,到了衙門須討不得好去,趁早把傢伙收起來,給爺爺認個錯,爺爺放你們一馬就是了。」

原話奉還,雖說滿嘴的江湖氣,但那大咧咧的樣子,分明就是仗持十足,一點顧忌也沒有的,唬人着實是一把好手。

泥人還有三分土xing,何況是眼前這些一瞧就知道是出身行伍的漢子?一句話讓幾個人都是臉紅脖子粗,眼瞅著就要上前拚命。

這時後面護著那竹竿的一個黑臉漢子分開同伴走了過來,盯着李匪和他那幾個兄弟打量了一番,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屬哪位將軍麾下?在下殿前司都指揮使王大將軍部下親衛王辰,先前多有得罪,還請幾位不要見怪。」

抱了抱拳,但接下來卻是話鋒一轉,「之前是咱們不對,但毆傷咱們大將軍的家將,恐怕誰也護不住你,還請幾位跟咱們回去說話,不然休怪咱們無禮。」

「王護衛,這幾個兇橫之徒,莫放他們走了,不然大將軍臉面何存?」竹竿在後面厲聲來了一句,手有些抖,顯然是氣惱到了極點。

李匪呵呵樂着,心裏卻道,這黑臉兒的到還像個人物,殿前司禁軍王大將軍?想了想,臉色卻是當即變了,王佩,這個好像真闖了禍了。

王佩是什麼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執掌殿前司禁軍多年,殿前司禁軍可以說是人家一個人的天下,他可沒想到,隨隨便便就能撞到這麼一塊大石頭,若是以前,也沒什麼,大不了掉頭出京,西北山高皇帝遠的,真不信還能找到西北去。

但現在嘛,還真得掂量掂量,趙石雖然現在也是位高權重,但比起王佩來,權衡一下,在李匪心裏,還是沒法比的,畢竟人家十幾年前便到了那個位置,趙石那時在幹什麼?還沒生出來呢吧?

越是從過軍的人,越是知道手握軍權的大將到底有多難惹,像他那幾個兄弟,就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只想着上去動手,接下來嗯,接下來不是扯乎還能是什麼?

就在這時,樓梯大響,一個圓滾滾的胖子氣喘吁吁的挪了上來,身後還跟着幾位,有青樓的廝,還有幾個一看就知道是打手。

胖子很胖,眼睛都快讓fei肉擠沒了,但個子卻不高,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肉球,很有喜感。

胖子一上來,就是一個羅圈揖,「各位,各位,都是如欲樓的貴客,瞧瞧,瞧瞧,哎呀,這怎麼說的,愣著幹什麼,還不請個大夫各位尊客,都消消氣,消消氣,在下李貴,給幾位問好作揖了,人說一句啊,幾位都是來咱們如欲樓找樂子的,誰也不是來這裏找氣受的不是?

這麼着,今晚由人做東,請幾位尊客吃酒,一切花銷,都算在人頭上,定讓幾位尊客滿意而歸,這點誤會就算了,您們看這麼可成?」

好話一籮筐,也解不開這個陣勢,就算知道招惹的是大將軍王佩的部下,李匪這裏也肯定不會跟人回去,就他們那個身份,到了人家地盤,還不是羊入虎口一般有去無回?

而那邊一群人一瞧做派,也就知道是驕橫慣了的,沒事都要找出三分事兒來,在京兆府可從未吃過這個虧,對面幾個辱罵的難聽不說,人還被打了,以自家二公子那脾氣,若是輸了場面,回去哪兒有好果子吃?

這麼一來,任那胖子舌綻蓮花,不停的白活,兩邊人沒個踏踏實實的台階,誰又肯輕易服軟?一時間,兩邊就這麼僵持上了。

「點子來了。」

正在胖子滿臉是汗,咬牙想將幾個穿的不怎麼着,還橫蠻的厲害的外鄉客趕出去了事的時候,窗邊的那個一直盯着外面的老六卻是叫了一聲,這下可就有些露底了,連黑話都出來了。

不過離的不遠的那個竹竿下意識的往樓下一瞧,也是臉色一變,又瞅了瞅樓上這個架勢,最終陰著臉道:「公子請的客人到了,王護衛,你帶人看緊這幾個兇徒,別叫他們走了,我下去迎客。」

好巧不巧的,兩邊等的人同時到了,胖子愣了愣,趕緊讓道,有些吃驚,嘴裏還有些苦,好嘛,王大將軍的公子等的客人,還能省心到哪裏去了?瞪了幾個外鄉人一眼,這些土包子,還敢跟人家動手,要不是在自家樓子裏,早被人給活剮了,等下,也說不得傳出去名聲不好聽了,先收拾了這幾個不長眼睛的兔崽子,給貴客平了心氣兒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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