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找揍
「真的嗎?我是修者了?」
雖說從自身的狀態中,遲沐大概猜到了這個結果,但當聽到仙師親口說出來時,他還是感到一陣難以遏制的喜悅。
「別高興的太早,道途曲折,後面的路還長著呢。」
出乎遲沐的意料,仙師這次居然沒有嘲諷他,反而是語重心長地說了這麼一句。
「對了,道元是什麼?鐵骨又是什麼?」遲沐正沉溺於初為修者的興奮之中,對仙師的告誡並不當一回事,立刻好奇地問道。
仙師的脾氣今天出奇的好,雖說遲沐把他的告誡當做了耳旁風,但他竟然沒有生氣,而是耐心解釋道:「道元境是人境的第一個小境界,而鐵骨境則是人境的第二個小境界。」
「那鐵骨之後呢?」遲沐頓時來了興趣。
「鐵骨境之後是強筋境。」仙師道。
「再然後呢?」遲沐繼續問道。
「再然後是凈腑境。」仙師有問必答,但話語間卻似乎別有意味。
「哎呀,你怎麼每次只說一個,你一次性說完不行嗎?」遲沐抱怨道。他的好奇心已經徹底被吊了起來,恨不能立刻知道所有境界,因此對仙師這種擠牙膏式的回答很不滿。
「凈腑境之後是伐髓境,然後依次是通感境、靈識境、煉心境和人王境。」仙師笑了笑,一次性將人境後面的境界全部說了出來。
遲沐痴痴地聽着,一臉神往,繼而心生豪情,大聲道:「人王境,我來了。」
「你現在不過道元境,要想修成人王,只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仙師的聲音依然溫和,但那溫和之中,似乎正醞釀着某種風暴。
「哎,老頭你怎麼總是打擊我呢?我幾個月前,還是一介凡人呢。」遲沐不服氣地說道,對仙師的稱呼也輕浮起來,「雖說我現在是道元境,指不定再過幾個月,我就突飛猛進了呢。」
「那我可真要恭喜你,祝你下輩子投個好胎。」風暴終於爆發了。
遲沐一呆,他就算再遲鈍,此時也聽出了仙師話頭不對。
在此之前,仙師雖是常常嘲諷挖苦他,但卻從未生過氣,發過脾氣,今天是第一次,這讓遲沐覺得事情有些超出自己的預料。
「是我說錯什麼了嗎?」遲沐不知道仙師為何突然變臉,但下意識里卻覺得有些害怕,怯怯地問道。
「我記得之前跟你說過明懷吧。」仙師並沒有立刻解釋自己生氣的原因,而是先問了遲沐一個問題。
「當然,他二十年才入道途,並最終成就通天境,是無數修者心中的偶像。」遲沐立刻將之前仙師告訴自己的信息複述了出來。
「那你知道修道史上進境最快的修者是誰嗎?」仙師仍然沒有解釋的意思。
遲沐只能搖頭。他關於修道的所有知識都來自仙師的教導,仙師沒有說過的,他自然不知道。
「那是一個叫金羽的人。」仙師彷彿陷入了回憶,聲音似乎有些傷感,「三千年前,他只用了一天,就從道元境突破進人王境圓滿,名動天下。」
「那後來呢?」遲沐聽得一臉崇拜,在他看來,天才這兩個字都不足以用來形容金羽。
「後來?」仙師的聲音變得更為低沉,似乎正在承受某種痛楚,過了好一會兒,才接着說道,「他在由人境突破地境時,渡劫失敗,死了。」
「啊,死了?」遲沐怎麼也沒想到最終竟是這樣的結果,以他的眼界來說,他覺得對方的成就怎麼也不會比明懷低。
「這有什麼奇怪的。」仙師的聲音終於恢復了平靜,淡淡說道,「修道就跟蓋房子一樣,地基不穩,房子建的再快,再漂亮,終究也只是空中樓閣,都不用人推,風稍微大一點,它自己就倒了。」
遲沐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道:「我明白了,我會好好穩固目前的境界的。」
「有自信是好事,但切不可盲目自信;有衝勁是好的,但切不可盲目冒進。如果一條路走到盡頭,回頭時才發現地上並沒有留下你的足跡,那才是最可悲的。」仙師感慨道。
「我會把仙師的話牢牢記在心底的。」遲沐誠懇地說道,「多謝仙師的教誨。」
「『多謝』這倆字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能不能來點實惠的?」
果然,仙師正經不過三分鐘。
「啊……這個……那個,哎,小然你來了啊。」
小然的出現成功地讓遲沐少欠了幾隻羊羔,幾壺美酒。
「遲沐哥哥,你醒了?」
小丫頭驚喜的聲音就如同蜜糖一般,直接甜到了遲沐心坎里。
時間眨眼而逝,不知不覺間五日便過去了。在這五天中,除了打獵以及偶爾陪小丫頭玩耍之外,遲沐便是在仙師的指導下夯實境界。
通過這五天來的感悟,他大致明白了「明心見我」的真意,所謂「明心見我」並不是單單知道自己想什麼,要什麼,更要為自己的所思、所欲付出行動,付出努力。不逃避,不後退,直面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循心而為,方見真我。
總的來說這五天遲沐過得很充實,也很開心。在他的記憶中,這麼開心的日子是從未有過的。但在這份開心中,卻還是有一絲隱憂的,那便是趙繼業。
趙繼業向來是個心胸狹隘,從不肯吃虧的主,但此時距遲沐跟她拚命已經過去了八天,這八天裏趙繼業竟是出奇的安靜,沒有找任何人的麻煩,這讓遲沐嗅到了一絲不詳的氣息。
無論如何,遲沐都不相信,趙繼業會真的被自己嚇住。雖說從事後仙師和小然的描述中,他知道自己當時確實很嚇人,就像是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一樣,但要說這樣就能完全鎮住趙繼業,他還是不信的,趙繼業肯定在謀劃一場大的陰謀。
不過,遲沐雖是擔心,卻已不再害怕。他已經是個修者了,雖說只是一個道元境的小修者,但相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的未來已註定是雲泥之別了。
這日清晨,遲沐正準備按照仙師之前的教導,感悟天地靈氣。卻聽仙師道:「不必了,走吧。」
遲沐不明所以,道:「去哪兒?」
「找趙繼業啊,你不是一直想去找他討個說法嗎?」仙師道。
「啊?現在?」遲沐完全沒有這個心裏準備。
「不然呢?」仙師在遲沐腦海中直翻白眼,接着便促狹道,「你該不會是害怕吧?」
「狗才怕!」遲沐立刻反駁。
「那走吧。」仙師今天似乎比遲沐還心急。
「可是你不是說,我雖已是修者,可相比普通人並沒有強多少,我們難道就這麼一個人直接去找趙繼業?」遲沐不解道。
「難道你還能找到幫手嗎?」仙師道。
遲沐只有搖頭,開玩笑,在石崖村,趙繼業他爹就是天,誰敢沒事去幫着他對付趙繼業?躲還躲不及呢。
「這不就結了。」仙師道,「你只能靠自己。再說了,你可知你修的什麼功法?」
聽到仙師的問題,遲沐才忽然想起自己昏迷時的場景,想到了那本散發着金光的書。
「《涅槃經》?」遲沐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對,那你可知何為涅槃?」仙師故作神秘地問道。
「不知道。」遲沐認真回憶了自己看到的那本書上的內容,每一句話聽起來都沒問題,但合在一起是什麼意思,他就不知道了。
「那你聽好了。」仙師清了清嗓子,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道:「所謂涅槃呢,就是說那些殺不死你的東西只會讓你更強大。」
「不懂。」遲沐聽得一臉茫然。
仙師本來正在憋笑,被遲沐一句「不懂」差點搞破防。
「唉,你真是個榆木腦袋,簡單地說,就是挨揍就能變強。」仙師沒好氣地說道。
遲沐思考了一會兒,忽然明白過來。
「你是讓我去找趙繼業,然後讓他揍我?」
「哎……孺子可教也。」仙師終於笑出了聲。
過了一會兒,仙師笑夠了才解釋道:「你道元境已經穩固住了,現在是該向鐵骨境衝擊了,所以你需要找人揍你。」
「就沒別的辦法嗎?」遲沐有些不情願。
「有,但是挨揍才是最契合《涅槃經》的修鍊方法,你自己選吧。」仙師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那好吧,我現在就去找趙繼業。」遲沐略一思索,就有了選擇。他知道在這種事上,仙師是不會開玩笑的,所以仙師的話完全可信。自己既然已經踏上道途,那便該一往無前。捷徑,那是留給廢物的!
說干就干,遲沐立刻便去找趙繼業了。
事實上,遲沐還沒走出幾步,就撞上了趙繼業。
趙繼業最近幾天心情很不好,自從被遲沐不要命的樣子嚇退之後,他就經常做噩夢,夢裏是遲沐那張浴血的臉。這讓趙繼業很不爽,他一向在村裏橫行無忌,怎麼能被一個小小獵戶唬住,但要真讓他找遲沐報復,他又有些猶豫,畢竟遲沐那陰狠的目光還是讓他心有餘悸。
因此他便攛掇自己的父親,想讓他把遲沐給扔進山林深處,或者趕出石崖村也行。但當趙有財聽了他的描述之後,卻是把他狠狠罵了一頓,罵他是一個廢物,連一個獵戶都搞不定,將來怎麼管理整個村子,並要他自己解決這件事,否則將來村子就不給他來管理。
這可把趙繼業給氣壞了,他沒想到自己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但沒辦法,趙有財的話他是不敢不聽的,於是,他便只能帶着自己的幾個手下來找遲沐,他必須證明自己的能力。保險起見,他還讓手下帶了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