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媽媽的身體恢復后，去家門口的超市做了幾個月的售貨員。站得太久，她還是有些受不了。她和爸爸商量后，把原來店裏的貨架稍作改裝，在三姨的店門口重拾了水果生意，又新做了一個貨櫃賣些香煙。那裏正處十字路口，生意還算不錯。不過，我無論騎車還是坐公交，上下學都要經過那裏。在我看來，這不是一個體面的生意。走販，自古就是下九流。所以，我即便周末也很少過去幫忙。

進入高中，過重的學業讓我很少有精力看課外書。雖然我的成績在班上不算拔尖，但還能維持在年級四十名左右。爸爸對我的管束也也不再那麼嚴格。

轉眼就到了文理分科的時候，爸爸想要我讀理科。

「你的理科成績也不差，還是讀理科吧。現在全縣文科一年也難出幾個一本。」

「我的理科成績在年級排三十多名，也就正好和這幾年上一本線的人數差不多。所以，對我來說，文理其實沒多大區別。」

「但你文科成績在全年級排十幾名。」

「前面這十幾個人，我知道的只有一個人準備讀文科。」

「你怎麼知道？」爸爸的眼睛裏怒意越來越濃了，語氣也重了起來。

「他們說的呀。」

「他們說你就信？」他把緊攥的拳頭放到了桌子上。

我意識到接下來的談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起身走進了房間。剛把門關上，就聽到爸爸在外面氣急敗壞地罵人。這麼多年來，他對於家人任何反對他做法都難以接受，包括奶奶和外婆。

在學校讓大家上報自己的意向時，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文科。閱歷不一定能讓人成為優秀的作家，閱歷不夠肯定無法成為優秀的作家。我不想一輩子呆在實驗室里。但我要是用這個理由去說服爸爸，他會當場掀了桌子。

班主任看了意向表后，就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你為什麼想學文科？你的物理成績這麼好。」

「化學和生物還是覺得有些吃力。」

他把桌上前幾次的考試成績仔細看了一遍，說：「其實，也不算差。分了科后，多花一些精力就好。」

「我比較粗心。學理科的話，高考失誤的大概要大一些。」

他再一次仔細研究了我的成績。

「你的文科成績確實不錯。但我還是建議你學理科。」

我沒有做聲。他也不再多說，讓我先回去好好想想。

晚上回到家裏，爸爸問我，班主任有沒有找我談過。我說有，但我還是想學文科，並補充了那兩個理由。他對我的成績一直很關注。化學和生物分數不高的事，他非常清楚。至於粗心的性格，他更是心知肚明。小學時，我在考試時把加號寫成乘號、看錯題目要求之類的事時有發生。小升初的考試就是這樣考砸的。

就這樣，爸爸默許了我讀文科的想法。但直到最後一天，他還心懷僥倖地問我：「你最後選了理科還是文科。」

「文科。」我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失望的神情。

這是我第一次在人生大事中，按自己的想法做了選擇。如今看來，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最了解自己的人，永遠不可能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