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再次上路已經是幾天以後了，每一次勇者要走出莊園亞爾夫不是喊腿疼就是喊胳膊疼。

而每一次，勇者都是拿着聖鈴對着亞爾夫釋放神術醫治。幾天之後，實在沒地方疼的亞爾夫被勇者用聖錘托尼爾壓上了往西方去的道路。但也正是亞爾夫拖延的這幾日，擺脫了裁判所騎士的追擊。

從森林城市進入荒原，魔霧的存在越發的明顯，濃厚的迷霧使得行走在路上的人可見度不足十米，更遑論在魔素的刺激下，荒原的雜草瘋狂的生長，魔化的蟲族和荒原上的野獸在這荒原上相互襲擊，更是催生出了許多嗜血的魔化植物。

亞爾夫在前面一面收割著雜草，一面抱怨著：「我原以為前進的阻礙只是無窮無盡的魔化生物，老子踏遍了整個大陸也沒見過這麼離譜的草！」

而一旁背着行李的克里斯也表示，這些雜活可以交給身為僕人的他來干。

「你？還是老老實實的拎着行李走吧，我怕你砍著砍著再被哪只野獸摘了腦子。」一邊揮劍開路的亞爾夫如是說。「也可能你沒有腦子給他們摘，誰知道呢。」

一邊百無聊賴的砍著草，一邊飈著垃圾話的亞爾夫突然感覺長劍砍到了一個硬物上，長劍被彈開的同時，亞爾夫也媽呀一聲痛呼了出來。原來是突然的力氣變化，令亞爾夫還在飈垃圾話的嘴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嘴上吃痛的亞爾夫想也未想拔起一腳就向前方踢去，剎那間前方如同水晶炸裂，裂紋順着天空不斷延伸，最終如同氣泡破滅一般發出啵的一聲，一個奇怪的教堂出現在眾人面前。

為什麼說這座教堂奇怪，就是他跟傳統的教堂不一樣的則是一座高塔聳立在教堂的屋后，而尋常插在教堂尖頂的十字標誌，也被奇怪的立柱吊在了高塔最高的窗邊。

走近教堂內部，供奉神像的位置則是擺了四隻碗，其中兩隻碗裏分別裝了土和水，而剩下一隻碗在熊熊燃燒，最後一隻則什麼都沒有。只有每個教堂都存在的華貴的浮雕和玫瑰窗還證明著這座建築應該是一個教堂。

穿過教堂背後的門，高塔內部反而簡單的有些過分。三人踩着螺旋狀的樓梯打開二樓的門，無數的書籍和奇怪的儀式法陣擺滿了整個房間，厚厚的灰塵也顯示了這裏許久無人的狀況。

而上到三樓，奇怪的道具更是擺滿了屋內的每一個角落，整個房間都如同狂風吹過火焰燒過的狀態，象徵教會守護神的斯特日佳則是擺在中間。這種拿着三叉戟的惡魔形象往往是顯示即使是惡魔種族，也會對神明的力量折服，主動充當教堂頂上鎮守的石像。而顯然，面前的石像卻彷彿被神明肆意的雕刻，侵蝕，左手的手臂處被生生熔斷，渾身更是焦黑，鏽蝕，坑坑窪窪的表面更是證實了他所受到的摧殘。

上到四樓，精緻的琉璃瓶擺滿了各種桌子，奇怪的手稿和畫着人體區域的法陣雜亂無章的擺放着，令人難以下腳，可是濃郁的神靈氣息令眾人懷疑這裏曾經還有神明降臨過這裏。

當亞爾夫打開五樓的空間，一個權杖在他的眼中急速擴大，權杖上鑲嵌著的各種寶石卻使得這一下並沒有令這個權杖的使用者打出合理的攻擊力。

安德魯拔出聖錘托尼爾就是一記雷霆射出，珍貴的琉璃瓶瞬間爆炸，奇怪的液體流出，腐蝕著桌面發出呲呲的聲響。

而正面遭受雷霆打擊的奇怪之人卻在身周亮起奇怪的紋路，如水面一樣的波紋不僅抵消了雷霆的打擊，更是將狂躁的雷電導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那怪人愣了兩秒，丟下權杖，一邊叫着投降一邊推開三人，跪在琉璃瓶炸裂濺出的液體前面，說道：「你們知道我這瓶聖水多難得到嗎？流氓，土匪，這是奇迹的造物，你們就這麼把他打碎了！！！」

在眾人迷茫的眼光中，那穿着皮質長袍的怪人將眾人推到了三樓。「說罷，怎麼找到這裏的，明明我對整個區域都下了隱身神術，你們怎麼在這麼大的霧裏進入我的領地？」

被打腫臉捂著嘴的亞爾夫說道：「窩悶肢四一爐香溪，久金萊咯。」

那怪人面色扭曲，理解了一會，又問道：「那你們是什麼人？」說着，將一個杯子遞給亞爾夫，「喝了它再說話。」

亞爾夫看着杯子裏詭異濃稠的綠色溶液，連連擺手：「窩不尿！」卻不料那怪人趁著亞爾夫張嘴的功夫，掐著亞爾夫的雙頰將杯子裏的綠色溶液灌了下去。

「呸！······咔······呸！」迅速消腫的亞爾夫搖晃着他那誇張的禮帽，驚奇的說道：「竟然不痛了！」

意識到那怪人還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略帶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說道：「這位是勇者安德魯·奧布萊恩大人，我叫亞爾夫·巴力斯塔，傳奇冒險家，我們要去極西之地尼福爾海姆消滅魔王。誤打誤撞來到您這個······額······教堂，您是教會的主教吧，請問您是？」

「我？」那怪人的瞳孔變成琉璃色，不緊不慢的說道：「我應該就是你們教會一名緝捕異教徒。神明？不過就是另一種更加強大的存在罷了。咦？」

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怪人急匆匆的走回了樓上，半晌，帶着一副奇怪的眼睛走了回來，兩隻眼睛來回掃視着三人：「一個魔素聚合體，一個神明的軀殼，一個凡人，那個凡人，這個就是你們說的勇者？」他指著安德魯，臉卻沖着克里斯問道。

「······」克里斯撓了撓頭，說道：「這位的確是勇者安德魯·奧布萊恩大人。」

怪人聽到克里斯的話一下就跳了起來，以肉眼可見的興奮神情說道：「會說話的人形魔獸，存有人性的神靈軀殼，太美妙了！」突然，他臉色嚴肅的鞠了一躬，說道：「我叫布萊恩·亞伯拉罕，一位······額······神術的研究者，你們的情況太罕見了，請做我的實驗材料。」

「我想你誤會了，」亞爾夫連忙攔下已經舉起聖錘托尼爾的安德魯：「向您這樣的異教徒，平日裏是要被宗教裁判所拖出去弔死的，我們還有事，相見不如不見吧，再會。」說着就要拖着勇者二人往出走。

可是，明明沒有鎖的木門卻被一層水流般的結界擋住，而布萊恩·亞伯拉罕這位穿着長袍的怪人卻趴在地上抱住了亞爾夫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在亞爾夫的褲子上：「我的實驗還有一點就完成了，你們這麼好的素材要是走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亞爾夫扯了扯被拉住的大腿，卻沒有抽動，布萊恩長袍下乾瘦的軀體，力氣卻出乎意料的強大。

而接下來布萊恩說出的話，卻讓眾人又停下了腳步：「以他這樣的情況，沒有神聖力量的灌注，人性消散他就只剩一具軀殼，留下來吧，我可以幫助他。」

亞爾夫突然來了興趣，薅着衣領將布萊恩提了起來。「你究竟是什麼人？一般教廷的主教連天使都沒見過，你怎麼偽造天使降臨？」

布萊恩雙手一撮，一團火球憑空出現，呼嘯著轟向中間的斯特日佳，這一下，爆裂的火焰炸散，神明的氣息卻從硝煙中蔓延。

「神術？不不不。」亞爾夫暗自搖頭，從氣息上，這個火球與神明賜予的神力氣息極為相似，可是來自神明的神術卻從來沒有這種表現形式。「魔獸？」可是魔獸也並沒有這種神明力量那種賜予的氣息。這種混合形式令見多識廣的亞爾夫也拿捏不準，正暗自思考的時候，被拎着的布萊恩說道：「你先放我下來，神明的力量來自於信仰的聚合，以一種我們所不能理解的方式驅動着世界上的魔素，而我們只要找到那些驅動魔素力量的鑰匙，就能複製神明的力量。你先放我下來。」

被放下的布萊恩登登登又跑回樓上，手上拿着他那柄鑲滿寶石的權杖。「這幾顆寶石，就是我這十幾年的成果，以神靈的賜予方式，模仿魔獸的魔法紋路，驅使神術。所以模擬仿造天使降臨，對於我來說只是找到那把鑰匙，理論上是可以做到的。」

「理論上？」

「理論上。」

「那不就是還不知道怎麼做？」亞爾夫的拳頭攥緊，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想打這個奇怪的怪人。

而布萊恩卻不以為意，拿起一旁的筆紙旁若無人的演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