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絕望的盡頭

第1章 在絕望的盡頭

沒有一絲風,煙霧也都消散了,龐大的圓月高懸於樓宇之間,遮遮掩掩的驅散著下方的黑暗。

江陽拖着右腿蹣跚著走進了一處黢黑的小巷,意識極度模糊的他想扶住牆壁支撐身體,但血液過多流失產生的幻覺使他失去了對於距離的判斷撲了個空,身體的平衡迅速被打破,仰面倒在了滿是污水的垃圾桶旁。

「啊,感覺看到走馬燈了。」江陽恍惚著看向天空,碩大的月亮漠視着眼前的一切。

江陽依稀聽到耳邊傳來狗吠和嘈雜的人聲,但世界的色彩正在漸漸消失,他感覺意識彷彿在深海之中下墜。

「大腦運轉的好慢,身體也不大痛了,好像有人來了」江陽瞪大了眼睛,求生意志給了他最後一口喘息的機會。

「嗒、嗒、嗒」不緊不慢的皮鞋聲自巷口而來,踱步走到了江陽身前。

「嘖嘖嘖,真狼狽啊,小臂大腿肋骨,渾身上下起碼十處開放性骨折。」一個穿着道袍布鞋的男子半蹲在江陽身側,用右手的機械臂拍了拍江陽刺破皮肉的腿骨說道:「你怎麼還沒死啊。」

江陽滿臉的不可置信,聲音有些發顫道:「衣三!叛徒居然是你!」

衣三聽后也不爭辯,只是笑盈盈的抬起手,然後狠狠一拳砸在了江陽的肚子上。

「噗。」江陽隨之吐出了一大口血,感覺內臟被震碎了一樣,身體蜷縮在一起並開始劇烈的乾嘔。

「哦呀,很有氣勢嘛,這口血感覺起碼…」衣三用手比了比:「噴了80厘米高。」

江陽氣息微弱的看着衣三,眼神已經無力表達出更多的情緒。

「再撐著點,問你點事。」衣三將雙手放在江陽胸前開始吟唱。

「萬知萬能的父親,請將修復傷痛的代碼播撒世間,給予被破壞的身體以新的補丁。

治療程式!【repair】!」

一股由0和1組成的二進位代碼從衣三右手的機械臂鑽入了江陽體內,江陽周身各處的開放性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閉合。與之相對,衣三的機械右手則在飛快的消散。

衣三盯着江陽的右腿,在修復工作快到這裏時收回了手,上下打量了一下呼吸漸漸恢復平靜的江陽,感覺有哪裏不對,於是抬起了左拳,給了江陽的肚子狠狠的一發重擊。

「噗!」江陽舒展開來的身子因疼痛而蜷縮成蝦米狀,再次噴了一大口血。衣三看着險些噴到自己的鮮血,並起劍指輕輕一點,那些血液便像是失去了重力一般懸在原地,隨後又抬手一揮,漂浮的血滴便消失在了空中。

江陽抱着肚子一陣乾嘔,好半天才感覺恢復了行動能力,艱難的開口說道:「衣三,我認識你幾十年,不奢望你賣個人情讓我活命,只求你能在這殺了我,我不想落到鬼的手上。」

衣三蹲在江陽身旁,摩挲著下巴帶着笑意說道:「也好,誰讓我念舊情呢,不拿你當餌了,把老師的信標位置交給我,我給你個痛快。」

江陽舔了舔嘴唇,思索片刻,對衣三說道:「扶我坐起來。」

衣三依言將江陽扶起,讓他靠在了牆壁上。

江陽抬起右手,遙遙摸了摸高懸的圓月,扭頭看向衣三說道:「認識你四十六年了啊。」

衣三點了點頭:「足算作人的半輩子了。」

江陽笑罵了一聲:「狗東西,搶了你的突擊小隊隊長位子,現在要還給你一個聯合組長的人頭,你還真是從不吃虧啊。」

衣三罕見的沒還嘴,

只是沉默的望着江陽。

江陽釋然的說道:「也罷,聽你指揮了幾十年,這次同樣不會問你理由,你若是真心背棄了我們,那我姑且做個糊塗鬼,送你一場平步青雲。」說罷,江陽的雙眼開始閃爍大量的信息流。

「嗶嗶~」片刻后,江陽眼裏閃爍的光亮熄滅,開口說道:「信標的坐標傳給你了,加密是靈姐生日。」

「真簡單啊。」

「老師不一直這樣。」

兩人對視,彼此都有些沉默。

「要抽煙嗎?」衣三摸了摸口袋問道。

「不了不了,臨死可不能染上壞習慣。」

衣三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眼前陪伴自己幾十年的好友,伸出左手擺出擊掌動作,開口道:「說有萬里山。」

江陽費力的抬起左臂,回應道:「隔阻兩地遙。」

「啪。」

「早點下來陪我。」

「走好。」衣三點了點頭,瞪圓了眼睛,殘存的機械臂流淌幻化成了一柄扁平的小劍,向著江陽的脖子砍去。

「錚。」清脆的錚鳴聲傳來,一枚子彈準確的擊中了衣三的右臂,巨大的動能將衣三推出幾米遠,險之又險的將江陽救了下來。

一個渾身黑衣的蒙面人兔起鶻落般從院牆上翻身而下,原地甩下幾顆煙霧彈,扛起江陽轉身便跑。

衣三凝望着逃走的二人鬆了一口氣,沒有立刻抬腿追去,而是看了看周圍,在確認四下無人後,先是一劍砍翻了垃圾桶,讓江陽的血水混在了污物之中,而後向二人逃跑的反方向跑動了起來。沿途短劍在周圍的地面和牆上劃出了大量長短不一的刻痕。

做完這些之後,衣三停下腳步仔細想了想,又將右臂變化成了一把手槍,並從袖袍中掏出了一個彈匣,邊跑邊朝地面射擊,並將剛才收集到的江陽血液沿路灑開,最後毫不猶豫的朝自己胸口和小腿處各開了一槍。

「啊啊啊!真疼啊!」衣三應聲而倒,面色蒼白的咬緊牙關,顧不得形象的在潮濕的石板路上止不住地翻滾,過了許久才緩緩站起身來。

「萬知萬能的...父親,請將,修復傷痛的代碼播撒世間,給予被破壞的身體以新的補丁。

治療程式...【repair】。」衣三額頭上流下了大顆的汗珠,十分艱難的喊出了禱詞。

衣三的機械手臂再次消散了部分,化作了一道綠光,將衣三被損毀的血管、血肉、骨骼勉強修補了起來。

「咳咳,下手太狠了。」衣三用袖袍抹去了剛剛嗆出去的一口血水,用獨臂支撐著身體,從躺姿一點點轉為了跪姿,打算站起身來。

「嗡~」一道超出人耳聽力範圍的尖嘯聲忽然在衣三耳邊響起。衣三瞬間眼前一黑,感覺到心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像是有人在用手掌揉捏著自己心臟一般難受。

衣三恍恍惚惚的抬頭望去,一個約有三米高,渾身佈滿尖刺和詭異花紋的類人漆黑生物,就站在自己面前不到一米的位置。

「是鬼!」衣三的意識在這一刻彷彿被凍結了一樣,身體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起來。

鬼緩緩開口說道:「衣三,你沒抓到江陽。」這句話像是在陳述衣三的責,也像是在審判衣三的罪。

鬼的聲音極為尖銳嘶啞,哪怕只是對話也會讓人產生強烈的反胃感。

衣三強忍着生理的不適,維持着跪姿,一邊將信標的位置發給了鬼一邊對鬼說道:「抱歉大人,衣三無能,但此番我已獲取了盧臣遺物的信...」

鬼用單手捏住了衣三的腦袋,將他從地上拔了起來,打斷了他的發言。

漆黑的面龐在衣三面前無限放大,那張臉上刻滿了猙獰和怨毒,它的存在便是一種褻瀆,它便是毀滅本身。

衣三感覺自己的靈魂和身體似乎已經脫離開了所有的關係,在這一刻,他甚至遺忘了呼吸。

鬼伸出長長的指甲,像是戳豆腐一樣,輕易的將另一隻手的手指插到了衣三的前胸里,在血肉中摸來摸去,過了許久才摸索到了一顆硬物,然後猛一用力,一枚彈頭被鬼硬生生從衣三的傷口中挖了出來。

「呲」一道血柱從衣三的傷口飈了出來,濺到了鬼的臉上。

鬼伸出猩紅的長舌,仔仔細細地將自己臉上的血舔舐乾淨,而後開口說道:「你在騙我。」

尖銳刺耳的聲音在一定程度上喚回了衣三的神志,他愣愣的望着眼前的鬼,開口道:「大人,我...」

鬼用指甲沿着衣三的肩膀處輕輕一劃然後猛地一拽,衣三的左臂隨之而斷,落在鬼的手中。

「你的肉,很好吃,我很喜歡,所以希望你能當個聰明人,讓我有機會再吃到你的肉。」鬼將衣三隨手往牆上一撇,接着說道:「有賞有罰,你找到了盧臣的遺物,很好,給你個名額,把左手也換成機器臂吧。」

鬼的身形一閃而逝,不知所蹤。

衣三無力的身體此刻才從牆上緩緩的滑下,周身各處均在瘋狂的向大腦告知自己的疼痛,但衣三仍然靠意志力在儘可能的維持清醒以進行思考。

「鬼剛剛品嘗了我的血的味道,隨即便意識到了我的行為目的,不排除它在敲山震虎,但更大的可能,是他擁有吸收血液提取記憶的能力!

不好!沿路都是江陽的血液,師娘和江陽有危險了!」衣三掙扎着想要站起來,但身體的無力極大的削弱了他行動能力。

「可恨啊,我竟在如此關頭畫蛇添足!」衣三氣血上涌,眼前一黑,過度失血將他拉進了昏迷休克的深淵。

「滴滴,滴滴。」斷臂的青年倒在巷口,震驚的看着正在閃爍著紅光,僅存幾厘米的右臂,瞬間意識到了鬼將他體內的電量幾乎全部抽走這一事實。

「原來如此,不過看來我是當不成聰明人了。」衣三喃喃道:「活下去啊,江陽。」

衣三猶豫了一下,放棄了用殘餘的電量激活納米機械人療傷,轉而用賬戶給江陽發送了一條短訊。

「說有萬里山,隔阻兩地遙...」衣三頹然坐在地上,用腳打拍,輕哼起了一首老歌。

「關機。」一個中性的電子合成音在小巷中響起。

月光灑在衣三身上,高懸的圓月漠視着腳下的醜陋,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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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悅神明的第n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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