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夏卷-瓔珞定情

幽夏卷-瓔珞定情

我們來到冥宮時,母后正罰兩位皇兄跪在奈何橋上。

「你說你們兩兄弟,爭同一個女人,不過一個婢子,還因此大打出手,簡直沒臉沒臊。」

母後年輕時是冥宮出了名的冰美人,濃妝淡抹皆是絕色,著羅衫,登著繡花玉履,行過處若踏入輕雲,飄飄緲緲,人行,衫靜。父皇對她一見鍾情,重金下聘,儲來后只寵她一人,六宮粉黛無顏色。

可此時的母后,大約是氣得不輕,一頭扶雲髻歪歪斜斜,衣衫左袖口有點點墨痕。連妝容都有些花,着實看不出有半點美人的影子。

「你們兩個在奈何橋上罰抄八百遍宮規。」

「謹遵母命。」

「母后,兩位皇兄已然知錯了,他們以前也沒犯過大錯,更何況他們都極其孝順,半點不敢拂逆母后的意思。你就饒了他們吧。他們大病初癒,應該多休息才是,母后也不要氣壞了身子骨,讓我們這些做兒女的擔心。」

母后看到我為他們求情,神色舒緩了些。

「夏兒回來了。咦,這兩位是?」

我挽住臨溪的手,在他耳畔低語。

「西北方向是我母后。」

「見過鬼后。」

慕臨溪和南靖之恭恭敬敬地參拜了母后。

「他們都是哥哥的救命恩人,母后可要好好款待他們。」

「兩位真是年輕有為。犬子賤命,多虧了蓬萊仙藥。來人,為二位接風洗塵。」

「多謝鬼后。」

「也罷,幽夏替你們求情,又有貴客來訪,你們倆就少抄幾百遍吧!」母后恨鐵不成鋼的氣場瞬間變弱,只是微微嘆息,便讓我單獨留下監督兩位皇兄。

那時節曼珠沙華紛紛落下,奈何橋亦擋不住那片片火紅。

我打了個哈欠。倦意甚濃。年少輕狂,自不懂傷春悲秋是何物,等懂的時候已然過了最好的年華。

一向沉穩冷靜的大皇兄看了滿天落紅如雨,放下筆墨,微嘆了口氣,

「紅顏易老,美人薄暮,最是傷情。」

在一旁跪着的三皇兄忽然大哭了起來。

「搶小紫我搶不過你,作詩也作不過你,既生老大,何必生老三?」

我被唬的一跳,困意失了大半。

「大哥別再欺負三哥了,讓讓他吧,你瞧他都哭了。」

大皇兄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

「夏兒,你不懂,男人之間,不能讓。」

聽到他誠誠懇懇地絮叨,我又打了三個哈欠。

「你別理她,幽夏不會懂的,她就是個朽木,不可雕。」

說這話的是停止哭泣的三哥。

「那小紫,是喚小紫吧,生的必然是極好的。應該有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容。」

大皇兄和三皇兄都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我同他們說心上人的美貌,他們卻不高興了。

過了好一會兒,沉默的三皇兄忽然開口。

「和容貌無關,只是因為她是小紫。」

我倒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臨溪摸索著來到我身邊,撥開我的衣袖,拉住我的手。

「幽夏,跟我走。」

冥宮的後花園一向是無人打理的,冥宮不見天日,許多花花草草皆是種不活的。我出生時,據說彼岸花盡失了顏色,父皇母后覺得我必是好命,為了感謝天恩,就將這後花園用幻術種了許多花草。

此時後花園內有無數蝶翩翩起舞。滿園清香。

我蹲下,低頭,細嗅一角葉片。

「你從蓬萊帶的花?」

臨溪笑了,

「這些蓬萊的花,我精心種植,不需要日照。」

「臨溪你知道嗎,我從小就喜歡花,也喜歡葉子。葉為花生,為花死,花綻放,葉衰微。它們總是在一起,永不分離。只可惜花花草草在我族幾乎是養不活的,除了奈何橋畔的彼岸花。母后只得用仙術變幻出花葉。」

「以後冥宮除了曼珠沙華,也會有其他花花草草,等到花開時節,會有一園清香。」

我點頭,一笑,

「好。」

他從懷中取下瓔珞,小心翼翼地替我掛在腰間。

「這瓔珞是父皇送給母后的定情之物,母后交給我,我此刻將它送給你,你可要好好保管。最好是每日都佩戴在身邊,就好像我一直都在。」

「好。同我的風鈴掛在一處。」

可惜後來,那些無法實現的承諾都成了枷鎖。

幾日後,那個被喚作小紫的婢女被母后驅逐出了冥宮,還順手牽羊偷走了臨溪送我的瓔珞。

「先吃完早點,我和靖之陪你追回瓔珞。」

「不用了。」

我收拾好行囊,擺了擺手。

「幽半歲,你沒有法術吧?」南靖之執箸的手一抖,聲音卻十分關切。

我望了一眼臨溪,他雙眼緊閉,緊咬嘴唇,臉色不大好。

「無妨,我有彼岸花鈴,上古以來的法器,威力無窮。」

南靖之似乎想說什麼,我卻着急追回神器,匆匆辭別了父皇母后。

十日後,我找到了躲藏在東海的那個婢女,終於追回了瓔珞,並與東海蛟龍敖倩相識。

人一生中有許多際遇,是非對錯,皆因人心。只可惜人生不能重來,否則任誰都不會幫一個恩將仇報的白眼狼,最後引狼入室自食惡果。

「這位是敖倩,只因母親是蛟,自小和龍族一起長大,因蛟身份總是被欺負,我把她接到冥宮住些日子。」

「你喜歡就好。」臨溪摸了摸我的頭。

不愛說話的敖倩偷看了臨溪一眼,神色卻不大自然了。

自把敖倩接過來以後,想是她性格羞澀的原因,也不大愛和我來往,除去和幾位皇兄走的近些,也只是偶或去臨溪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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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雪扶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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