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銀月高掛在夜幕中，冬天的深夜，不是很冷的空氣也顯得能穿透了衣服般的刺骨。
「呼——終於結束了。」
走出地下室的瞬間，無忘立刻舒展開身子，得到解放了似地長呼一氣。聞得此言，站在奚綺頤右邊的雙不禁嘆了口氣。
「你以為這是拜誰所賜啊？五千？連善後費用的零頭都沒有啊？難得這麼好的委託，你就不能認真幹嗎？」
「善後的零頭不是三千……」
「閉嘴！你以為你是什麼正義的使者么？『那人渣的命，不值這麼多錢』你覺得自己很帥嗎！你還沒到可以這麼任性的程度啊！」
「好啦好啦……」被夾在兩人中間的奚綺頤無奈地笑着，上下擺着手嘗試熄滅身邊愈發濃重的火藥味。
雙冷哼一聲轉過了頭去，無忘則毫不在意地吹了個口哨。奚綺頤滿臉苦笑地面對着這兩人，心裏其實一點也不擔心的。雖說雙和無忘很容易就起摩擦，不過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男人嘛，友誼就是靠這個一點點堅固起來的。大概。
並肩漫步在街上的三人剛剛見完組織里來的人。本來這類委託組織一般都不會予太過關注，除非個別特殊情況。比如，無忘的這次。
算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一堆屍體的善後費，本來就應該收十四萬及以上，但無忘卻自說自話地定下了五千這樣開玩笑般的價格，搞得上層直接派人過來訓斥了一頓，最後還是奚綺頤墊付了錢並好聲好氣地不知道第幾次保證下回不會再讓無忘這麼亂來後事情才算了結。
「你也是，別老這麼慣着他了。」雙斜看向奚綺頤，語氣很是無可奈何。奚綺頤則「嘿嘿」地吐了吐舌頭。知道自己再怎麼講其實也沒用的。雙默默嘆了口氣，對無忘冷冷地說道：「算你好運，假期給保住了。真的是……這麼輕鬆的三級上哪兒找，給你搞成這樣……」
無忘對此聳了聳肩。深夜的冷風吹過，話題也迎來結束，三人各自沒再發話，漸漸陷入了沉默。
「啊，對了。」忽然，奚綺頤像想起來什麼事似地拍了下手，而後轉頭看向無忘，「小無呀，姐姐這裏有一個很~重要的情報，想不想知道呢？」
無忘依然不帶表情地看了一眼她燦爛的笑容，接着淡淡說了句「隨便你」就轉回了臉去。而笑得愈發愉悅的奚綺頤自然看出來了他的這個反應其實是默認，便豎起了食指十分驕傲地說道：「漓玲那孩子呀，是在一個叫『蒲悟中學』的高中讀書的喔~「
言罷，她還特意偷偷瞟了一眼無忘想看他驚喜的樣子。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撲克臉上依舊沒出現其他花色，奚綺頤不禁霎時感覺有些尷尬。
「小，小無……」
「嗯？」無忘平淡地回應她困惑的聲音。
「你，難道沒有，什麼感想嗎？」
「感想嘛……」他抬起頭來望着月亮，「這個么……有點開心？」
「你！騙！人！你這完全就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下一刻，無忘冷漠的目光就從月亮移回到了奚綺頤：「我確實一開始就說了無所謂。怎麼，難不成你以為我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激動到喊出來然後天天去人家校門口蹲著不成？」
「不、不是……這個……」
在心理上一直壓制着無忘的奚綺頤卻忽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難得慌了神的樣子，令雙不禁有了些笑意而將臉別到了一邊。
忙於應付無忘的奚綺頤察覺到了雙的動靜，臉頰立刻變得緋紅，緊接着甩了甩腦袋對無忘喊道：「小無我跟你講哇，這情報可是雙為了你特意調查的哦？不好好謝謝他嗎？」
「喂？！」
被點名的雙馬上露出詫異的表情看了過去，接着滿臉厭惡地否認著。同樣罕見慌亂樣子，無忘猜也猜出了個大概來，便轉過頭來看向了他：「謝了。」
「嘖……」
雙像是十分不爽地轉過了臉去，沒再應聲。見到這情景，奚綺頤也露出了勝利者般的笑容。
雖然雙的性格與無忘一般冷淡，許多時候還更加尖銳，但奚綺頤明白他是個老好人，只是不太會應付人。因而常常會將雙暗地裏的貢獻透露出去以欣賞他尷尬的樣子，可以說十分樂在其中。
稍微平靜了些的雙扭過頭來，怒目瞪向奚綺頤。而對方則學着無忘的樣子，滿臉得意地聳了聳肩。
「活該你遲早被無搞破產……」
「抱歉，我的零花錢可能比你全部家當都多~」
火藥味逐漸又從雙與奚綺頤間彌散開來，無忘懶得去管。任誰和雙湊在一起都會起摩擦，這幾乎是個定理。
不過這份所謂的「情報」……雖說只要無忘去問漓玲的話，對方應該也會告訴他，不過總覺得有些難以開口。雙是連這點也考慮到了么……
嗯？
「那個，雙。」無忘朝雙招了招手。
「嗯？」從舌戰中脫出的雙朝奚綺頤冷哼一聲，隨後回到淡漠的表情，向無忘發出疑問。
無忘輕咳了一聲，繼而有些不自在地說：「漓玲的學校……你是用什麼途徑得知的？……跟蹤？」
一陣微風「呼——」地吹過，三人霎時安靜了下來。在奚綺頤與無忘沉默地注視下，雙的臉上開始冒出了一些冷汗。
「……說中了？」無忘的語調和表情依舊平靜如常，不過雙聽出了他話語深處盤踞著的寒氣。他不禁咽了口唾沫，表情逐漸難以繃住。
「算了啦，小無。」奚綺頤忽然嘆了口氣，緊接着一臉戲謔地笑道，「你就別追究了，放這不會撒謊的孩子一條生路吧。」
無忘撓了撓頭髮，沒有回聲，雙則一言不發地沉默著。而奚綺頤也只是愉悅地微笑着，沒再說什麼。雖然又回到了寂靜，不過氣氛倒明顯輕鬆了不少，直到——
「那，我先走了。」
一個十字路口，雙即將與另外兩人分別，無忘輕輕點了點頭，奚綺頤則朝雙揮舞著胳膊大聲喊道：「雙兒拜嘍~」
黑髮男子明確地露出了一個厭惡的表情，然後頭也不回地轉過身去抬腿就走。
「啊，那個！雙！」奚綺頤將手圈在嘴邊，對雙漸行漸遠的背影喊道：「跟蹤未成年少女是犯罪哦！」
「閉嘴啊女人！」
這對歡喜冤家讓無忘難得亦有些想笑。奚綺頤放下手后，便轉回身來對無忘說：「行了，咱們走吧。」
「能兵分兩路么？」
「我還真是討你們嫌棄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