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問心樓問心 問道堂問道
說起長安書院，龐師兄眼中嚮往之餘，臉上也有一抹黯然之色。
他曾經見過那裏的風景，那裏的風景，讓人終生難忘。
可惜的是，他還沒來得及欣賞，一個月就過去了。
之後，他就回到了這裏。
那裏入門的境界，就是齊家鏡。但留下來的境界，必須是治國境。
那裏是天下儒道的聖地。
帝國兩大的聖師，都在那裏。其中一個就是長安書院的院長，另一個是副院長。剩下的十大天下境，三十大治國境。
如此強大的陣容，也是大梁王朝之所以能傲立千年不倒的原因。
可惜，自己進不去啊！
龐師兄輕嘆一聲。
突然感覺到涼絲絲的霧氣撲面而來，他收回神思，才發現天龍書院已經就在眼前了。
九月紅葉滿天龍，白雲深處一書院。
雲端之上，龐師兄叮囑身邊的李珂和陳秋道：「二位師弟，一會兒進山後，你們首要面臨的就是拜至聖先師，切記，拜至聖先師既是入我儒門的儀式，也對你們的問心！」
「問心？」
李珂驚訝道：「何謂問心？」
「問心，一為拷問本心，二為拷問用心！」龐師兄很喜歡這個貧賤不能移的小師弟，聞言后，笑着說道：「第二個好理解，只要是甄別一些邪魔外道，防止他們渾水摸魚進入書院。第一拷問本心，這東西說來麻煩，其實也簡單。二位師弟謹記一點便可。就是你們感悟浩然氣的那個契機時，你們心中所想所念，問心時，牢記這個即可！」
「那要是忘了呢？」
陳秋緊張的問道。
「浩然正氣散掉，自行下山，從此與我儒門無緣！」龐師兄淡淡說道。
見陳秋一臉緊張，李珂若有所思，龐師兄笑着道：「不過，你們也不要太過緊張，問心順利通過後，就意味着你們進入了入道修行的第二個境界，正心境界。在這個階段，需要你們不斷踐行自己的當時問心時的堅持的理念，從而夯實自己的境界！儒道修士在致知后，就擁有了過目不忘的本領，那些聖賢書籍花些時日記住即可。剩下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代表書院在人間行走。我們是河東書院，你們自然就在這河東府地界內行走，去踐行，去夯實自己的境界！」
李珂和陳秋聞言，連連點頭。
「我們到了！」
就在這時，龐師兄指著前方，輕聲說道。
李珂和陳秋聞言，連忙將視線投向前方。
雄偉的天龍山脈連綿起伏，滿山紅葉如雲如霞。雨後的白雲縈繞在山間，流淌在山谷中。.
隨着龐師兄一聲輕喝，前方雲開霧散。
山坡上，一座白牆黑瓦的書院，出現在了眼前。
從空中落下后，李珂和陳秋隨着龐師兄，朝着書院走去。
到了山門口的時候，龐師兄很恭敬的對着守門的老先生行了一禮，隨後就帶着二人進了書院。
聽龐師兄剛剛說，天龍書院的修士本身就不多，一共也就十幾人。加上基本上都在山下行走。所以書院看上去空蕩蕩的。
因在山中，終年雲霧繚繞。
石磚鋪就的地面上，濕漉漉的。
二人隨着龐師兄到了一間黑色的三層高的木樓前。
陰沉沉的天空下，這座古舊的木樓，顯得格外肅穆。
木樓的門頭上，掛着一個黑底金字的牌匾。
上書三個字：「問心樓」
龐師兄走上前，推開了門。
樓內，空氣乾燥陰冷。
一座高大六七米的至聖先師坐像，莊嚴肅穆的盤坐在基座上。
這尊至聖先師的塑像，似乎是在描述著，他在傳道授業時的模樣。和藹的神態，詢問的姿態，還有那睿智而深邃的目光。
龐師兄率先走了進去，他指著聖人相前的兩個蒲團說道：「坐在蒲團上，閉目凝神即可！」
李珂點了點頭，大步走進了問心樓，坐在了蒲團上。
陳秋則緊張兮兮的深吸一口氣，也趕緊隨着李珂走了進去，做了下來。
李珂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聖人塑像。
一瞬間，天旋地轉。
下一刻，李珂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上古年代，置身在聖人傳道時那座破舊的小院落中。聖人坐在一把簡陋的木椅上，拿着一卷書，聲音宏朗的講述着他的仁。
他很高大，也很魁梧。
給人感覺，那身寬大灰色的罩袍下，彷彿蘊含着無窮力量一般。
而在自己身邊，則是很多服裝各異，貧富各異的學子，他們來自不同階層，甚至來自不同的國度。
此時，他們正如痴如醉的傾聽聖人的講課。
他們或是一身絲綢，腰纏玉佩。或是衣不蔽體穿着草鞋。
但在聖人郎朗的聲音中，貧富，家世，一切都不再重要。
就在這時。
李珂突然聽到聖人點了他的名字。
「李珂，你來說說，你覺得什麼是仁？」
李珂回過神，抬起頭望去。
只見聖人正捻須微笑着，看着自己。
何謂仁？克己復禮是為仁！
李珂曾經讀過論語，也知道論語中對於仁的論述。
但是，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理解。
「克己……」
李珂沉吟片刻說道。
座上，聖人微笑。
「衛道……」
李珂說出了后兩個字。
座上，聖人皺眉：「衛何道？」
李珂想到了破廟中的那個化為冤魂的女子，想起了清晨路邊被野狗啃食的難民屍體，想起了河東府角落裏餓死的乞丐，也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對着官員卑躬屈膝的畫面。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着聖人，平靜的說道：「生而為人的尊嚴！」
問心樓中，光線昏暗。
龐師兄看着被朦朧的銀白色浩然氣光芒籠罩全身，如同佛家莊嚴寶相的李珂，驚得目瞪口呆。
這可是問心啊。
他入門三十年，從未見過如此情形。
幾乎所有人在問心的時候，身上的浩然氣都會如風中殘燭一樣，隨時都會熄滅。
看看身邊的陳秋，不僅一臉惶恐不安，那身上的浩然氣更是如同灰燼中的余火一樣，幾乎隨時都會被吹滅。
而李珂，身上的浩然氣卻越來越旺，越來越凝練。
龐師兄心中隱隱覺得，自己貌似為龍城書院招了一個很了不起的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