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497.文光榮

……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儘管自己和外婆不是敵人，但是小舅舅和外婆氣場不合，那他就是自己的盟友。

月顏本以為過年才會見到傳說中的小舅舅，沒想到不到一周就在家裏見到了傳聞中的人。

周六她慣例回家吃飯，因為周博衍不在家的緣故，她不喜歡一個人住空蕩蕩的大房子，所以周末都是回媽媽那裏住，還能逗逗弟弟。

「媽媽，我回來啦！」

家裏大門虛掩著，月顏知道家裏這會兒有人。

院裏有個平頭男人背對着她，正在把弟弟舉高高。

月晨看到姐姐格外開心，揮着小胳膊就要下來。

他奶聲奶氣大喊：「姐姐～」

抱着弟弟的平頭男人轉身，月顏這才看到對方的全貌。

這應該是她的小舅舅。

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是當過兵的人，身上有軍人的氣場。

文光榮同樣在打量自己這個傳聞中的外甥女。

這幾年他雖然不在家，但三哥一直都有給他寫信，信里多次提到外甥女月月很厲害，不僅當初幫大哥二哥解決了工廠危機，還給大哥二哥指了一條做生意的路子。

他對外甥女充滿好奇。

身為大人，他率先反應過來跟晚輩打招呼。

文光榮壓低聲線，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你是月月吧，沒想到你都長這麼大了。」

月顏對軍人有種莫名的好感，這種好感是指信任感和安全感。無論身處何方，只要看到華州的國旗和軍人都會安全感十足。

她對小舅舅同樣如此。

儘管在自己的記憶里沒有小舅舅的記憶。但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氣場不合，有些人見一眼就投緣。

月顏和小舅舅就屬於後者。

都說舅舅親近外甥女，這話確實一點都沒錯。月顏跟另外幾位舅舅關係都很好，這次見到小舅舅就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小舅舅年近三十還未婚，這次退伍也是待的時間過長才退出來。

月顏言行舉止落落大方。

「舅舅，我是月月，前幾天我媽媽還在電話里提到您。」

文光榮笑起來露出大白牙，他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當兵的人特有的膚色。

「我在家閑着沒事，正好還沒分派工作就來首都逛逛。」

儘管他早就知道外甥女厲害，但是沒想到厲害的超出了他的預料。

20歲出頭的姑娘經營著一家幾百位員工的大公司，高中的時候就開了兩個廠子，其中一個還是跟官方合作的手機廠。

今天和姐姐聊了一會兒他才知道三哥信里寫得有多收斂。大概是因為他們的信件都會被拆來查閱，所以三哥沒有寫很詳細。

而當親姐姐告訴他這些年家裏的變化全都來自於月月，文光榮不得不在心裏佩服。

他沒見過月月。

當初姐姐下鄉后他一氣之下跑去當兵，他去了最偏遠的邊境，在刀尖上舔血，從沒回來過一次。

說起來姐姐下鄉這件事還跟他有關。

文光榮是家裏的老來子，都說老來子最得寵。但他不同，他出生的時候恰逢最困難的時候。家裏每天都要出人幹活。而姐姐因為年齡小就被留在家裏照顧他，所以他和姐姐關係最親近，自小就是被姐姐帶着。

當年政策命令知青下鄉。大哥和二哥不是讀書的料子，小學畢業就拜了師傅學手藝，身為手藝工人僥倖逃過一劫。

姐姐是家裏唯一繼承了父親聰明頭腦的人，其次就是他。

原本會輪到他，是姐姐為了保護他自願申請下鄉。

姐姐以為他不知道，其實他全都聽到了，並且他當年聽到了更讓他心寒的話。

當年政策剛下來，母親的第一反應就是保他棄姐姐。

站在母親的角度，姐姐已經是成年人能照顧好自己，而他十六歲連做飯都不會。母親如果是擔心他在鄉下不能生活自理尚且還說得過去。

可他聽到的是母親對父親的好友說女兒早晚要嫁出去，兒子才能給家裏添一份力；還說如果姐姐回來對方兒子還沒說親就讓兩家結親。

他替姐姐感到心寒，姐姐為家裏付出了這麼多，卻不知道早就被母親推了出去。當時名額上報，母親找關係把他學歷抹了，他本來可以有中專學歷，檔案上是小學。

最後是姐姐親自私下勸說讓他留下。

文光榮當年欲言又止，他想告訴姐姐母親的打算，又怕姐姐知道真相后難受。他沒辦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姐姐用自由換給他的平安，在姐姐走後就偷偷報了入伍。

院子裏幾隻貓懶洋洋地趴着曬太陽，小貓都變成了大貓，周爺爺給它們一貓送了一份絕孕套餐才沒讓家裏變成貓貓海洋。

月顏和小舅舅聊了幾句，她突然對小舅舅就有了印象。

好像是前兩年發生了什麼事提到過小舅舅，據說他格外叛逆跟外婆天生不合，所以基本沒有人在外婆面前提到他，不然會讓外婆發火。

這兩年發生的事情太多導致她把小舅舅給忘了。畢竟她從來都沒見過小舅舅，很難對他有印象。

月顏抱着弟弟和小舅舅坐在院子裏閑聊，沒一會兒媽媽騎着自行車回來，車兜里全是蔬菜和肉。

文紅玉動作熟練地停好車，前兩年她還不會騎自行車。

好不容易考了駕照，首都這些衚衕巷子狹窄的不行，她汽車上都落了一層灰。買菜又得去菜市場，折騰來去倒是學會了騎自行車。

「月月回來了，來搭把手，咱們今天吃餃子。」

月顏把弟弟放下，幫媽媽一起拎着大包小包東西進廚房。

她忍不住碎碎念：「媽，你這樣太危險了，車頭掛的全是東西很容易重心不穩摔跤。」

文紅玉不當回事：「車上沒地方放了，車筐就那麼大個地方，難不成掛脖子上嗎！」

月顏無奈：「開車也行啊，這次買的菜和肉加起來有十來斤，自行車質量要是差點真會摔跤。」

文光榮抱着月晨跟過來。

「姐，月月說得對，你不能不把自己安全當回事，摔一跤可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呢。你這雙手金貴著呢，一百天耽誤得多少工作，嘖嘖。」

文紅玉本來就不覺得騎自行車摔一跤能有多大事。一想到萬一摔骨折耽誤工作，頓時就放在了心上。

「成，下次我開車。菜市場外頭也擠，我這不是圖方便省事嘛。」

文光榮揮着月晨的小手。

「我還要再住幾天呢，又不急着離開，您急什麼。」

文紅玉自知理虧。

月顏悄悄對小舅舅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媽媽的弟弟，離開那麼多年還能精準拿捏媽媽的死穴，知道媽媽是個事業狂，最在意的就是有工作做不了。

三個人就這麼在廚房聊天。

月顏和媽媽洗菜，文光榮沒有下廚天賦，就幫忙清理韭菜帶孩子。

「月月訂婚前就給你寫了信，還以為你能回來呢。」..

文光榮尷尬道：「我收到信的時候日子都過去了。信寄來的時候我在出任務，那地方太偏遠了。」他都跑邊境去了，一來一回要一個月，看到信后更加堅定了退伍的決心。

他為了懲罰自己保護不了姐姐毅然入伍。曾經像個懦夫一樣被母親和姐姐護在身後，當兵后他有了更高的覺悟，不僅是為了姐姐，更是為了保家衛國，一留就是好多年。

如今國泰民安，他有很大的晉陞空間，而他毅然放棄了機會。

文紅玉嘆息道：「可惜了，你這次退伍回來給你安排什麼工作？能不能趕上月月結婚？」

文光榮沒有隱瞞：「給我安排的工作我不喜歡，我想當消防員。」

月顏好奇道：「安排的是什麼工作呀？」

文光榮：「就是比警察厲害一點的職位，我不擅長管人，我就喜歡當拯救者。」

比警察厲害一點？那可就多了去了。小舅舅竟然捨棄了舒適的辦公室條件，選擇了最艱苦的職業。

是的，消防員這個職業在月顏心裏很艱苦，好像生活中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麻煩都可以打消防電話。

光是月顏見過的就有：頭卡在欄桿出不來、處理馬蜂窩、手卡在自動旋轉門、被困在電梯以及最後才是火災救援。

所以說消防員真的很辛苦。

但這是小舅舅的選擇，月顏能做的就是支持他的決定。

文光榮沒有得到意料中的反駁。

他不由得挑眉：「姐，你咋不勸勸我？」

外甥女不勸他情有可原，畢竟她是小輩。

他姐不勸他有點奇怪。

文紅玉白了他一眼：「我勸你有用嗎？你自己都想好了，我還能說什麼？反正你這人脾氣大，當年一言不合跑去當兵，這麼些年才回來，我還敢說你啊！」

文光榮摸了摸鼻子，他姐這是對他有誤會啊！

事情過去這麼多年，舊事重提也沒必要了，就讓姐姐誤會著吧。

倒是月顏觀察著小舅舅。

聽說男人說謊的時候都會下意識摸鼻子。

月顏問道：「舅舅，你為什麼會想當消防員啊？」

主要是舅舅當兵這麼多年，只要他願意肯定能當個主導者，但他卻選擇了吃苦受累的工作，不得不讓月顏多想。

文光榮無所謂道：「也不算是消防員吧，我寫了保證書，在基層干兩年升上去，我選了消防員。」

月顏鬆了口氣。她就知道，要是沒有基層待兩年的前提，她還以為小舅舅得罪人了。

文紅玉冷笑：「你看，還好我剛剛沒反駁你，不然這會兒是不是又要笑話我，然後說我不理解你鬧着要離家出走？」

文光榮嘿嘿笑：「姐，在你心裏我就是那種人嘛。」

文紅玉沒好氣道：「你自己當年干過的傻事忘完啦！」

看着媽媽和小舅舅鬥嘴，原來媽媽也有這樣活潑生動的一面。

餃子剛包好，門口就傳來了汽車的聲音。

文紅玉瞅了眼院子：「你爸回來了，還好咱們餃子包的夠多。」

月懷德剛進門，大嗓門就傳到了廚房裏。

「媳婦兒，今天吃啥？」

等來到廚房，看到小舅子和閨女都在，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你們咋都在廚房呢？」

文紅玉臉色燥熱：「我們一起包餃子呢。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進門吆喝，晨晨是不是跟你學的！」

月懷德舉手表示無辜：「咋能這麼冤枉人？乖兒子，你說你是跟誰學的？」說着瘋狂對兒子眨眼睛。

月晨皺着眉頭，似乎遇到了特別難想的問題，隨即恍然大悟。

「爸爸不讓我說！」

月懷德一拍額頭，這小崽子白疼他了！還是月月最乖。

文紅玉冷哼一聲：「既然回來了自己包自己的餃子吧！」

月懷德洗乾淨手擠進廚房，月顏和小舅舅從廚房退出來。

文光榮對姐夫還是滿意的，起碼看起來面相和善，一言一行都把他姐姐放在心上。

他多嘴問了一句：「你爸媽平時也這麼相處？」

月顏攤手搖了搖頭：「平時比這更肉麻，今天有我倆在場所以才收斂了些。」

文光榮假裝自己沒問過。

月顏和小舅舅坐在餐桌前。

她捧著腦袋：「舅舅，我猜你有心事。」她看出來小舅舅在面對媽媽的時候總是不敢跟媽媽直視，每次都會刻意轉移視線。

但是媽媽一說話，小舅舅的事情又會落在媽媽身上，月顏認為有問題還是早點解決比較好。

畢竟小舅舅跟媽媽的關係真的很親近，她能在媽媽身上看到活潑輕鬆的少女模樣，說明媽媽真的很在意小舅舅。

文光榮無奈：「你眼睛怎麼這麼尖。」

這事不是他想刻意瞞着，只是不好告訴姐姐，但是跟外甥女講講還是可以的。

月顏聽完了來龍去脈。

原來當初媽媽下鄉前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媽媽為了舅舅自願報名知青下鄉，卻不知道外婆在這個政策剛出來的時候就想讓媽媽代替舅舅去。

舅舅那個時候無能為力，眼睜睜看着最親近的姐姐為了他離開城裏去鄉下吃苦。

月顏很羨慕舅舅和媽媽的關係。

月顏覺得這件事該告訴媽媽。

「舅舅，我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麼難以啟齒。媽媽是自願下鄉的，她又不恨你。」

文光榮苦惱道：「我這是覺得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外婆這些年也上了年紀，要是讓我姐知道了，以她的脾氣估計以後…唉」

他這些年經歷了很多事，知道母親是為了保護他，他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一旦把這件事告訴姐姐，姐姐和母親的關係會更糟糕。

說句難聽的話，母親沒幾年日子了。他自己躲著母親，不想讓姐姐跟他一樣變成外人眼裏的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