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為什麼要收手？

所羅門扶地起身，提着梵天飛速的狂奔，源生和罪木緊跟其後。

忽然間，所羅門在靠近懸崖邊的時候猛地轉身，長棍的末端正好抵著源生的胸口，源生慌亂中止步，所羅門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將他擊飛，或者狠心一點，擊穿他的胸膛都有可能。

「源生，不要追了，難道我沒有教過你，對付敵人要留個心眼嗎？這樣追下去，遲早中了敵人的圈套「，所羅門扯著嗓子大吼。

源生和他面面相覷，」所羅門，如今你已窮途末路，難道還沒有反悔的心思？」話一出口，連源生自己都吃了一驚，所羅門？他將近二十年的生涯，還從未直呼過大叔的名字。

所羅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好小子，敢直呼你老子的名字，末路？最後的殊死一搏，賭我們兩個誰會倒下，你敢不敢？」

源生咬緊后槽牙，手指攥得發紫，「來就來，大丈夫生於天地間，有何畏懼？」

源生手中的米斯特汀擺好姿勢，所羅門抽出梵天，兩個人同時助跑，衝刺，起跳，凌空劈砍。

擦肩而過的瞬間，兩人的面容同樣冰冷，原本要父子對決，山崩地裂的畫面，所羅門卻突然收手，梵天像是一輛急速中剎車的邁巴赫，之前蓄積的所有力量全部白費，這一刻，所羅門的弱點毫無掩飾的暴露。

源生在最後一剎那回過神，他妄想收力，卻奈何只是個駕照沒考出來的新手，法拉利在慌亂中徹底瘋狂，手中的米斯特汀狠狠的刺入了所羅門的胸膛，正中心臟的位置。

「大叔，大叔！」源生瘋了，他轉身朝着所羅門奔去，所有感情如同洪水一般傾瀉而出，閘門大開，狂龍咆哮。

「源生，咳咳」，所羅門按住心臟的位置，既不拔出短劍，只是穩穩的維持住，「源生，殺了我！快，殺了我！」

他忽然的激動令源生不知所措，「大叔，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下得去手，不，我不要！」

「懦夫！動手啊！快！難道要大叔我求你！」所羅門的眼睛漆黑如墨色，沒有一絲眼白，現在卻意外的出現了淡淡的血絲，他似乎是清醒了過來。

在蟲母奴役他的時候，這種意識的清醒簡直是不可思議，誰也不明白，是什麼力量讓他恍然間醒來。

源生眼角飆出大顆的淚珠，他望向血紅色的天空，試圖不讓眼淚流出來，那個巨大無比的紅眼還高掛在遠處，它與十五的圓月重合在一起，似乎冥冥之中代表了源生和所羅門的再次相遇。

可是相遇的人啊，轉眼就要分離，哪怕是擁抱都不能，因為他們是敵人，大義之間，沒有親情！

源生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本小說，江南的龍族，裏面的源稚生與那一句話，人究竟能為大義支付多少代價呢？

也許是一輩子，或者是摯愛的親人。

源生跪倒在地，手指插進黑色的亂髮，他發了瘋般的咆哮，嘴邊嘟嘟著聽不清的內容，他下不了手，哪怕所羅門是毀滅世界的惡魔。

為什麼要下手呢？他比我的生命更重要，與其親手殺死他，不如讓我和世界一同毀滅，至少.....至少我不會悔恨，不會一輩子糾纏在噩夢之中。

「源生....」所羅門哭了出來，源生慌了神，他從來沒見過大叔哭過，現在的所羅門，像個孩子，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忽然間，所羅門的眼神堅毅起來，「源生，我的好兒子，永別了！」

所羅門猛地站起身，從懸崖上一躍而下，這是他最後的力量，他深知等待下去，蟲母遲早會修復他的傷口，再打下去，戰爭已經沒有了意義。

他下不了手，可我又何嘗不是呢。

所羅門微微一笑，張開懷抱任由自己從高空墜落，他用盡最後的力量，將梵天拋了上去，「源生，這是你成長的禮物，你很優秀，大叔沒看錯你，如果又來生，大叔希望做一個好人，做一個好父親」。

隨着墨色的眼淚滴入懸崖，所羅門墜入了谷底，沒有人知道他的死活，只有路過的飛鷹知道，或者是盛開在懸崖底部的花兒。

「大叔，不要！」源生撲向懸崖邊，伸出雙手觸摸，但是他什麼都觸摸不到，除了溫熱的空氣，和悔恨的心情。

大義和親情，他終是做出了抉擇，源生在最後一刻曾經有過慌亂，但是所羅門成就了他，或者說是成全更好一些，他們彼此愛着對方，父親愛着兒子，又有什麼錯呢？

源生回想起和所羅門的點點滴滴，他從來不以父親自居，也不會叫源生兒子，他自稱為源生的大叔，豪言要做一個負責的大叔，會保護源生的一切，這麼多年，他也確實做到了，前半輩子，他無愧於自己，無愧於後輩。

殺死一條街的罪人，與世界為敵，他無愧於自己喜歡的女人，大丈夫，能做的這些，已是不易。

所羅門，深山中的一個中年男人，獵人網金牌獵人，源生的大叔，惠子的心愛之人，至此死亡。

身邊的36位惡魔眨眼間化為灰燼，索爾扶著傷勢慘重的隊員們，鬆了口氣，他們望向遠方，是罪木和源生的方向，那裏不再有壓迫力極強的惡魔之主，而是一片空蕩和寂靜。

「終於結束了，我還以為我們要都死在這裏呢，咳咳」，索爾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天穹上的漆黑帷幕消失無痕，好像一場戲劇的結束，唯一的戲子源生跪倒在懸崖邊，無數心情糾纏着他。

罪木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挽起他的手，「源生，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你做的很好，所有人都會感激你的，那是你的父親嗎？他是個很強的魂師，也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城市居民，在蟲母奴役他的時候，他都能分清現實與夢幻，最後的結局挺好的，相信天堂會接受他的」。

源生勉強站直身子，剛一起身就又險些摔倒，他太虛弱了，不僅是身體還有內心，

「嗯....也許吧」，源生扶著額頭，倒在罪木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