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流芳

第4章 流芳

「原是天妒英才……」

那女子身材高挑,長發款款落腰,容貌氣質原是一等一的美人,然而一雙鳳目含憂,鼻側隱隱掛了兩條淚痕,此刻說話略顯沙啞,想是近來受了不少苦楚,讓人一看之下便生戀愛。她說話間收了笛子,向我桌移步。

「嗡。」

我看着他,長劍橫出,直指她咽喉。

她視若無物,緩緩走來,脖頸便流下血來。

我側了劍鋒,問道。

「你不怕嗎?」

「同是天涯淪落人。」她坐下,將流芳的酒一口飲盡。如是說道,目光移到流芳身上,竟是含情脈脈,幾乎欲與之同去的意思。

門外夜風陣陣,時不時便有些雪撒進酒館內,她這般說,還真有些天涯淪落的意思。我嘿嘿乾笑兩聲,便把劍收回鞘內。

「你是白兄的女人?」我問。

「我不知道。」她輕輕撫摸著流芳,我原以為她是要哭的,但她沒有哭,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般,有了準備。

我見了太多女人。女人,是有錢便能使喚的牲畜,是白羊。只要給了錢,她們自己便會褪了衣裳,用白用乳取悅金主。我日嫖夜娼,酒色人生,本來有一半的日子是用女人消遣的。自以為已是萬花叢中過,聞香知色,可此刻眼前的女人,似乎和以往的不一樣。

「你怎麼認識流芳。」

問出這句話,我自己都有點驚訝,我原不是多管閑事之人,或許,我也想多知道些白兄的事情罷。

我已經許久沒有在意一個人了。

「我怎麼認識流芳……」

她是這樣專註地看着包裹,撫摸過流芳的發,流芳的眉,流芳的眼,似乎想將他喚醒,繼而擁抱一般。我聽見她低低地這般說着,話語中終究還是有了哭腔。隨後,她看着流芳緩緩開口。

就在她朱唇微啟的一瞬,我忽然意識到她接下來的故事並非是為我所說,而是在講給流芳,那種如同確認回憶一般的語氣,我從未聽過。

「我原是凌香鎮上靠吹笛的一名女子,名叫阿喬,過得雖不算富裕,卻自可為生。不知前輩子犯了何等錯誤,卻叫被魔教屠戮全家,自己更是被魔教抓去。魔教之人對我百般凌辱,使我過着供他們玩樂的日子,稍有不順便被施以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幾是豬狗不如,。」

「這般日子不知過了多久,一日,我被關於馬車之上往鶴山去,路上忽聽得幾陣清響。馬發狂長嘶,隨後是亂蹄震天價般的亂響,馬車便側翻過去。身旁魔教之人低聲道了句:『白山派的畜生』往我頸上一掌,我便半昏了過去,隱隱約約間聽得兵刃相接,繁雜如大雨,接着就不省人事。」

「醒來之後,我卻已被綁在一棵樹上,眼前是四個白衣服的男子,皆是二十上下。我慌忙朝四下看去,卻見原先大道上的馬匹皆是雙眼流血,倒地斃命,想來是為他們以金錢鏢,鐵蓮子等細小暗器射穿了眼珠,致以馬匹失靈。再一看,又見原先控着我的數個魔教中人個個為劍所斬,橫七豎八地倒在一旁,想是不活了。我見脫離了魔爪,心中一陣大喜,可見得這許多屍體,心中又不免一陣害怕,就在這時,卻聽其中一個男子說道:『這女子顯是魔教中人,白師兄優柔寡斷,何須將其綁縛,一劍斬了便是。』這白師兄,便是流芳了。」

「我心中大驚,尚未開口,又聽得流芳說道:『此姑娘與魔教打扮不同,我剛才試過她內息,並非是武林中人,

待她醒轉,我們問個清楚不遲。』」

「聽得此言,我連忙便欲開口喊叫『莫要殺我,我並非魔教中人』之話,可就在此時,我憶起被抓入魔教,受人凌辱玩樂之事,雖然得救,更有有何面目苟活於世?再加父母鄉親皆已被魔教所殺,天下之大,卻又有何處可歸?忽然間萬念俱灰,便欲給人一劍刺死。」

「卻聽得又有一人嘿嘿冷笑道:『白師兄,這姑娘已經醒了,若非是魔教中人,為何一言不發?哼哼,此女縱然不是魔教幹部,想來亦是魔教教內供人玩樂的**蕩婦,此等妖女,早已墮了邪道,此刻怕仍在想那欲仙欲死,飄飄然之事呢!』刷一聲拔了劍,便往我頭上斬去。」

「我聽得他這麼講,心下已是一片麻木,乾脆便是一聲不吭。忽聽得流芳一聲大喝,叮噹一聲響,卻已經用劍架住了揮來之劍,他盪開劍后,便說:『李師弟不可!魔教妖人行事詭譎,非常理可所知,原有搶了良家婦女去做那難言之事。此刻這位姑娘心智暫且迷糊,怎可兀自強逼,甚至欲將之殺害!』」

「我聽他這般說,心中一動,抬眼便看向流芳,這不看或許尚好,一看之下,被盪開長劍之人更是冷笑道:『我道為何師兄如此照顧,原是與這妖女有情!』流芳哈哈一笑,『我怎會與這初見的姑娘有情?』我聽見這話,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又低下頭來。流芳,我現在明了,我那時便喜歡上了,你說這話,是傷了我的心啊。」

「卻聽剩下那個白衣服的男人說道,『便不是有情,也怕是怕各位師弟功勞高過了你,取了那祖傳寶劍!』流芳冷哼一聲,道『只怕那寶劍,白師兄我還並不如何放在心上。』他這話一出,最開始那兩位白衣人嘴角都是露出怪異之笑,一人道『這斬殺魔教的任務並非白師兄所定,此刻怕我等搶這人頭功,原是有一番花言巧語。』另一人則道『祖傳寶劍白師兄不放在眼裏,卻是好大的口氣,好生厲害的本事。』」

「流芳又是哈哈一笑,說道:『這人頭之功,我倒並不如何在乎,但只怕便是各位師弟有了這人頭之功,劍也未必各位師弟的!』那斬我之人便怒道『白流芳!你什麼意思!』流芳只是嘿嘿冷笑,也不回他。那最後一個開口的師弟卻似打圓場一般:『二位師兄莫要爭吵,白師兄,這女人原是你先發現的,人頭原本便是你的,你又不是魔教之人,便取了她項上人頭回去,名正言順地取了寶劍又有何關係?』此時我便明白,這四人所論看似是殺不殺我,實則是為了某柄寶劍。那寶劍流芳你並不如何放在眼裏,那三人卻眼熱無比。」

「流芳乜斜著那人道,『我若不殺她,便不是名正言順了嗎,哈哈,哈哈。』那人登時不敢說話,那發怒之人喝到『白流芳,這魔教中人,作惡多端,平時行徑你不是不知,為何不殺!』流芳若有所思般點了點頭,環顧三人,突然森然說道,『該殺!』右手長劍暴起,一劍便穿了那發怒之人的喉嚨,長劍縹緲,如雲似霧,忽然便飄到了左邊那位師弟身上,咚一聲便讓那人身首異處。」

「最後那不敢說話之人一下子便倒在地上,似喪家之犬一般口中亂叫道,『白!白師兄!我可沒惹你!你……你這般為一個魔教女子,竟爾連同門師兄弟也不放過!已……已是魔教同黨!』白流芳哈哈大笑,一劍如鬼如魅,削了他頭皮一片頭髮,『我不殺你,你回去!告訴設計讓我們來這裏的大師兄,他那般跳樑小丑的計謀我現下已經清楚,待三日之後,我便殺回白山,奪寶劍,然後將那害人之物毀個稀爛!』」

「白流芳這般爆喝,那人慌忙起身,一步三回頭,落荒而逃地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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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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