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傳劍

這守墓的三年，我時常想起我人生中僅有的兩位朋友。

我是不世出的用劍天才，不管是什麼劍招，只要有人使過一遍，我便能夠將劍招演示出來，動作準確到巔毫，又有緣得了數個內功高手的指點，可以說，只要一柄長劍在手，我便有信心迎接任何對手。

事實正是如此。

一個又一個的劍客挑戰我，然後死在了我的劍下。

我的性子放蕩不羈，只要將劍使出來便欲將劍招發揮到淋漓盡致，可往往劍到高潮，便是對手劍客的人頭落地。

即便我不想殺他。

我忽然發覺，我的劍已經超越了我，我的劍想殺人，而我無法剋制。

直到我遇到了肖二少爺。

「你的劍很快啊。」

梅花山莊的肖二少爺作為最後一位挑戰我劍法的劍客，在一個月圓之夜，於一湖畔之側接下了我完整的一套劍法。

「你是誰，劍法很厲害。」我收了劍，問道。

「梅花山莊的肖二少爺。」他笑着說，「要到山莊上喝酒么。」

「好。」

我到了梅花山莊，他天天請我喝好酒，論劍法，我和他意氣相投，很快變成了朋友。

「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劍？」那天他問我。

「嗯。」我說。

「我把我的劍法給你，這樣你就可以駕馭住了。」他說，「作為交換，你把你的劍法給我吧。」

我照做了。

我沒想到，三天後，肖二少爺找我比劍。

「黃磊，這一次比劍，我們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樣子？」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亮劍吧！」

他真的抽劍朝我攻來。

他用的是我的劍法。

我拔出劍來，用他的劍法招架。

「我們不是朋友嗎？」我使出他教我的「天子呼來」，架住我教他的「醉天在水」，大喝道。

「劍客的友情，終點就是如此！」他說着，一劍刺向我咽喉。

我的手漸漸冰涼，拆開此招，我厲聲問道：

「這是何人所定！」

「是江湖！」他回道，長劍無情，招招致命。

是啊，因為那是我的劍法，殺人的劍法。

我手上的寒冷漸漸蔓延到了全身，我感到自己心中的情感在一點點熄滅。而隨着我的神志越發迷糊，我手上的劍法漸漸脫離了肖家劍法，越使越快，越使越快，劍招如同大風，如同潮湧，層出不窮，如鬼如魅。

終於，嘩啦一聲。

肖二少爺倒在了地上。

「這……這是什麼劍法？」他口吐鮮血，「你……你還有沒教我的劍法嗎？」

「我只是一時興起。」我說着，收了長劍便走了。

酗酒也好，大醉酩酊勝過清醒一世；放蕩也好，青樓貪歡一響勝過愁苦人間。從今往後，天下之大，信步所至，去哪裏都好，去哪裏都是江湖。可江湖是多麼讓人失望啊，即便是你的至交親朋，為了所謂的天下第一，也會對我亮劍。

「喂，黃叔，酒來了！」

銜霜城，一小農田旁，小小的瓦房。

一個稚嫩的聲音興沖沖地從小屋門口傳來，我從回憶中醒來，應了句好，一個生身穿布衣，相貌清秀的孩子端了碗酒跑了進來。那孩子將酒遞給我，臉上帶笑，隱隱約約地，我便將他的相貌和白流芳相貌看重影起來。

「而且，我們已是朋友。」

我至今記得流芳的在大雪天那句話，後來，他請我殺了他，把劍託付給我，讓我來阻止一場武林的風波，明明只是初見，卻如此的信任……他，他和肖二少爺原是不同。

他用半壺酒完善了我的劍。如今的我已經徹底掌控了劍，我的劍可以殺人，也可以不殺人，劍隨心意，或者說，劍就是我。

我已經超越了自己。

「白喬，你很愛玩簫啊。」

看着白喬他咿咿呀呀地亂吹着我桌上放着的一支竹簫，我微笑着說道。

「是啊，很有意思呢黃叔。」他吹出個黃腔，笑嘻嘻地指著簫孔說道，「您瞧啊，這個是宮、這個是商、角、徵、羽……」

「喂，小喬。」我突然叫住他。

「怎麼了黃叔？」他問。

「你想學劍嗎？」我說，「以後可以當大俠。」

「好啊，黃叔，哈哈哈，那聽起來很有意思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