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天涯行旅

第17章:天涯行旅

天界玄真境鳳凰神族族長鳳舞公主殿下終在那地處出雲村盡頭的小小農家院落間現身時,村莊外那無際樺樹林間愈為寒風颯颯,直吹得其漸枯枝葉簌簌而動,亦蓬然吹捲起簇簇盡染塵埃的萎悴衰草,竟至遮雲蔽空暮靄冥冥。而在村莊里那寬街窄巷間,來往行者亦寥若晨星,偶有匆匆行路的出雲村民,亦漸漸添置寒衣。而或因身受重傷尚未全然痊癒,或因在那小小木屋間所處時日太久,鳳舞身形竟至有些憔悴萎靡,此前如若明陽的俊雅面容亦煞然如雪。此時此刻,鳳舞屈尊身着秦樓月所奉月白衣衫,竟仿若凡界凡人那般。看到鳳舞驟然現身,正在此小小農家院落間做活的秦朝、秦樓月兄妹與老母親盡皆默然垂首行禮。

自鳳舞被那神秘敵者重傷且被南棹晚與老獵人武林救返出雲村至今,鳳舞始終由那年逾半百的老母親與小妹秦樓月精心照料,方令失卻鳳凰寶石的鳳舞較預料愈佳地漸漸痊癒。而未知何故,雖然南棹晚並未時常前來探問,卻始終愈為細緻體貼,竟令鳳舞恍惚間油然心生兄長鳳凰彷彿即在身畔的別樣暖然情意。雖然秦朝、秦樓月兄妹與那老母親每逢覲見自身時盡皆垂首低眉噤若寒蟬,雖然自身始終認為凡界凡人盡皆不辨神魔、愚笨無知且自利至極以至難以信賴,但鳳舞如今想來,竟覺與身畔朝夕相伴的南棹晚等眾愈為時久情深,竟至有些心旌神馳。而此時此刻,鳳舞駐足木階,舉目四望,卻始終未見南棹晚現身院落,遂不禁蛾眉微顰。彷彿看出鳳舞此刻心間所想,秦朝遂趨步向前謹然低語:

「棹晚兄弟前去拜會老獵人武林爺爺,商議擇日啟程,東渡汪洋海波,尋覓孤獨群島……」

鳳舞微微點頭,卻是默然無言。得知南棹晚真實身份竟為雲荒國先君南野獨子、雲荒國如此錦繡河山的真正主君時,鳳舞確然心覺訝然,卻亦終知曉南棹晚緣何始終以天下蒼生為念,亦從未慮及自身性命,屢屢過問天下要事,為國家百姓請命,惺惺相惜間,竟令鳳舞愈為刮目相看。此前,雲荒國太子南棹晚亦確有提及,為破敵誅魔、討伐國賊、定國安民,其意欲東渡汪洋海波、遠赴孤獨群島,以期尋得其諸神術師相助。鳳舞無暇理會雲荒國朝政,卻因竟有諸如孤獨群島神術師般生靈敢稱神明後裔且竟身懷神術而赫然驚怒,若非自身重傷未愈,若非自身首須尋找上古神物冰火徽章,鳳舞定將重返天界探問究竟。而以天下蒼生計,為抵禦對凡界肆意興師動眾的冥界靈族,為完全擊敗冥王、徹底擊破冥界、平息如此浩劫、拯救世間眾生,鳳舞亦願令南棹晚遠赴孤獨群島尋覓其諸神術師為助。然而此刻,想到南棹晚即將遠行,再看到身前默然垂首的小妹秦樓月,不知何故,鳳舞心間竟驀然掠過些許凄然感覺。心念至此,鳳舞不禁長長嘆息,亦並未開言,默然返身離去。

是夜,鳳舞在那小小木屋間凝神靜修同時,皺眉蹙額手端煙桿的老獵人武林爺爺、黯然神傷的老母親與南棹晚兄妹盡皆圍坐在外間木桌前,徹夜商議南棹晚與兄長秦朝、老獵人武林爺爺啟程東渡汪洋海波、尋覓孤獨群島事。雖然鳳舞對此並不為意,但以其敏銳聽覺,依然能夠清晰聽到雲荒國太子南棹晚的堅銳卓絕、老獵人武林爺爺的飽經滄桑、長兄秦朝的年少輕狂、老母親與小妹秦樓月的憂愁哀傷,如此紛亂擾嚷間,鳳舞竟愈覺心煩意亂。而就在次日,南棹晚及兄長秦朝、老獵人武林爺爺即與老母親、小妹秦樓月依依惜別,啟程東渡汪洋海波、遠赴孤獨群島。臨行前,南棹晚雖然極擔憂那幽冥世界陰兵與傲雲國敵軍兵卒極可能會襲擊出雲村,但想到有天界玄真境鳳凰神族族長鳳舞在此坐鎮,縱然其重傷未愈,抵禦如此泛泛雜兵應依然綽綽有餘,定能護得村莊百姓無虞,遂方終放心而去。

然則,令南棹晚等眾愈為至疑至惑者,即為當年那孤獨群島老神術師南翔鶴其實始終並未向老獵人武林爺爺確然提及孤獨群島其位所在,令南棹晚等眾愈為茫無端緒。然則,在中洲諸國傳說間,孤獨群島皆為孤懸海外,且那孤獨群島老神術師南翔鶴亦有提及,欲歸孤獨群島則須向東行。故此,南棹晚遂愈為篤定,意欲尋覓孤獨群島,首應向瀛海而東行:

「……我等或應首須東行至瀛海濱岸,再徐徐而圖。我此前素有耳聞,琅琊城為我雲荒國境間最繁華城邑,地處葉孤河出海處,背靠中洲,東臨滄海,蘭宮桂殿浩繁,富商巨賈雲集,較國都烈王城而言亦愈為繁盛。如若我等去得那琅琊城,尋某船家,雇得船舶,備足糧糒,方能順利東渡汪洋海波、尋覓孤獨群島……」

「……若如此,則我等皆須半途橫越檀溪國境,其定多有重兵良將護境,想來行路必為不易。且那琅琊城間來往行者熙熙攘攘,倘若事出有變,令太子殿**份昭彰,甚至招致雲荒國朝廷追緝,貽誤太子殿下要事,反為罪責……」

「……非也,若我等非依驛道而行,而是翻山越嶺踏草穿林,則未必將與檀溪國兵將相逢。且那琅琊城間雖有行者熙來攘往,但我等初至乍臨,僅為碌碌旅者,定然難以在如此繁華城邑間招搖矚目。而若無雲荒國太子印璽,更無官府察覺身份,何談追緝。故此,為順利出海,我等依然首須東行至琅琊城……」

故此,南棹晚與老獵人武林爺爺、兄長秦朝盡皆穿林渡水,迤邐向東而行。路途間,南棹晚惟覺寒風颯颯,紛亂吹卷著滿目堆積枯葉與漫天飛揚沙塵,凝眸遠望,卻見枝稀椏疏、水淺林淡,如此無際寥落間,竟愈顯荒涼,彷彿那遙遠戰爭的肅殺寒意已然籠罩此間。行路間,南棹晚等眾跋山涉川、草行露宿、幕天席地、餐風飲露,其間諸多艱辛,自不必細述,卻亦不知不覺間橫越檀溪國境,幸然並未與其兵將相逢。待南棹晚等眾重返雲荒國境時,卻是旬月有餘。

然而就在此日,當南棹晚等眾行至某道路交叉處而意欲歇息片刻時,南棹晚卻遙遙望見那道路交叉處有輛破舊烏篷車靜靜停在如傘孤寂枯樹下,車前那匹照夜玉獅子寶馬則被拴在樹間,亦正靜靜垂首啃著些許草料。而在側畔不遠處,卻見得有身着粗布青衫的中年男子與緋衣少女盡皆默然身倚道畔青岩而稍作休憩。待兄長秦朝當先前去探查究竟時,其卻不禁驚聲輕呼:

「……楚大將軍……」

「……楚小姐……」

南棹晚聽聞兄長秦朝如此呼喚,心間極感驚詫,急疾步向前。猶記當初,南棹晚與兄長秦朝在西北邊塞沙場隨雲荒國征遠大將軍楚天闊將軍殊死抵禦傲雲國敵軍兵卒與幽冥世界陰兵聯軍卻因冥界靈族驟現戰場而致大軍潰敗時,為向雲荒國朝廷報告如此無際血腥殺場間戰況,南棹晚建議楚天闊大將軍與其女楚江秋小姐立返國都烈王城,從此相別。時至如今,南棹晚始終未有聽聞任何楚天闊大將軍與其女楚江秋小姐訊息自國都烈王城傳來,令南棹晚始終心感憂惴。而此時此刻,卻難道竟能在如此遐州僻壤間與其再重逢?心念至此,南棹晚卻遙遙遠望得那中年男子身形壯碩、須髯如戟,迎風頎然而立,卻是橫舉長劍、惕目而視。然而看到南棹晚等眾漸漸行近后,那中年男子卻漸轉驚訝,亦漸漸放下手中長劍:

「竟然是你們……」

看到楚天闊大將軍如此裝束,南棹晚卻是心間豁然,能夠全然猜到楚天闊大將軍在返回國都烈王城後面對雲荒國朝廷眾臣時會有何等境遇,遂不禁愈為心間憂戚。而楚天闊大將軍身畔身着緋衣的楚江秋小姐雖然依然容顏清麗,此時此刻卻亦有些鬱鬱寡歡,令人不禁心生憐憫。而在南棹晚、兄長秦朝與楚天闊大將軍廝見畢,身畔老獵人武林爺爺卻大步向前,向著楚天闊大將軍深深作揖為禮:

「老朽武林拜見楚大將軍……」

「老人家斷勿如此,你我素昧平生,且楚某已不再是大將軍,望老人家勿行如此大禮……」楚天闊大將軍劍眉緊鎖地如此言道,急向前攙扶老獵人武林爺爺。

「雖然如此,然則老朽多年前亦曾為大將軍麾下兵卒,亦曾隨大將軍與那傲雲國蠻子拼殺。如今再見大將軍,即猶如再見故主,老朽焉能不拜……」

老獵人武林爺爺此言既出,南棹晚與身畔兄長秦朝皆訝然相顧而視,他們與老獵人武林爺爺相識十餘載,竟從未聽聞其有如此卓著往昔,確然出乎意料。而楚天闊大將軍既言及其不再是大將軍,則亦愈為證實南棹晚此前猜忖。眾人默然對坐,欷歔嘆息良久,南棹晚方終拱手開言:

「當初大軍因冥界靈族驟現戰場而在幽冥世界陰兵與傲雲國敵軍兵卒聯軍攻勢下離散時,我等擅離戰場,且建議大將軍立返國都烈王城而令大將軍淪至如此境地,此為我等罪責。數月以來,我等皆始終未有聽聞任何將軍訊息,以至心間憂惴,如今再見將軍,竟覺恍若隔世。然而如今大將軍竟被解甲歸田,難道那雲荒國朝廷君臣盡皆確然如此昏庸腐朽至極,竟至自毀長城、自斷柱石!」

「往事不堪回首,且休再提,你等亦並無罪責。」楚天闊擺手嘆息道,「當初聽取你等建議,楚某與息女江秋共返京都,向朝廷奏報西北戰事。路途間,楚某亦自反覆思忖,確然惟有如此方能夠令朝廷看重那所謂幽冥世界陰兵事況,亦相信那當朝太師、首相漢宮春雖然所作所為難稱純臣且與楚某政見不合,但其依然或會為國家社稷、黎民百姓計,再支持我等出兵禦敵。然則並未想到,漢宮春竟在君上與眾臣面前提議將楚某交部議罪,甚至竟欲以喪師辱國罪名致楚某死地。若非御史大夫漢宮秋在君前力保,楚某決難自牢獄脫身。也罷,楚某本即為喪師敗將,能夠免得死罪而得以解甲歸田,與息女江秋平安返回故鄉,已為萬幸……」如此言畢,楚天闊遂不禁垂首嗟嘆。

「將軍此言差矣!」南棹晚正色謹肅言道,「將軍多年來鎮守西北邊關,履拒外敵,威震中洲,堪稱西北長城、國家柱石。大軍此次敗績,並非人為,亦非我等所能掌者,將軍切莫因此而自傷。將軍如今境遇,皆因那雲荒國朝廷腐朽、君臣昏庸、首相擅權,將軍亦勿諉過自身。然則,將軍方才所言御史大夫漢宮秋,卻是何人?」

言及至此,楚天闊彷彿心間若有所思,亦若有所悟,眼眸間竟有精光如寒星般閃現。「漢宮秋即為當朝太師、首相漢宮春同母胞弟,此前在朝中任職御史大夫。」楚天闊如此沉聲言道,舉手投足間竟彷彿愈為恭謹:「然而,兩人雖為同胞兄弟,其政見卻截然不同,漢宮秋對其兄所作所為皆有不齒,亦始終心懷國家、心繫百姓、心有良知,實為如今文恬武嬉的污濁宦海間的難得良吏。然則,楚某此次遭絀,漢宮秋因在君前死諫抗爭,再次得罪其兄漢宮春,如今亦被貶黜,目下正閑居在家。漢宮秋身在朝堂,竟有如此風骨,令楚某慚然,亦令楚某汗顏……」

「漢宮春如此迫害忠良,令如同將軍這般國家柱石、漢宮秋那般國家忠臣皆報國無路,堪稱天人共憤、其心可誅!」南棹晚如此憤然言道,令身畔老獵人武林爺爺與兄長秦朝皆擔憂相視。「漢宮春如此迫害將軍,除政見不合外,其是否意欲以此徹底消抹將軍在雲荒國朝廷的立身根本?」南棹晚如此問道,心間再次想起自身與兄長秦朝初至西北兵營時所聽聞同伍中年新兵所言話語。

「此為捕風捉影,恕楚某亦難以詳告,望尊駕見諒。」楚天闊如此恭謹言道,「然則,如今那傲雲國敵軍東南深犯,天下兵戈擾攘,如此國家倒懸時際,尊駕卻意欲何往?」

聽聞楚天闊如此相問,身畔老獵人武林爺爺與兄長秦朝皆忐忑相視,亦皆惴然看向南棹晚。而南棹晚躊躇片刻,終將自身與兄長秦朝離開那西北血腥殺場以來諸多經歷緩緩道出,其詭譎怪誕、神幻莫測令楚天闊與楚江秋皆極驚詫。而當南棹晚言及自身即為雲荒國先君南野獨子、雲荒國如此錦繡河山的真正主君且將那枚雲荒國太子白玉印璽示人時,楚天闊則愈為驚惶,急與楚江秋雙雙屈膝跪地。身畔,老獵人武林爺爺與兄長秦朝亦同時起身而立。

「當初在西北邊塞兵營初見太子殿下時,罪臣即覺面善,卻未敢貿然相認。此刻想來,太子殿下與先君極為形似神肖。」楚天闊極為恭謹地伏地言道,「而方才與太子殿下相談,令罪臣深邈感覺,太子殿下確然心懷國家、心繫天下,罪臣不勝欽佩。然則,罪臣依然未敢貿然參拜太子殿下,請太子殿下治罪臣大不敬重罪!當年恍惚聽聞那漢宮春兵變弒君、為禍朝廷時,罪臣僅為西北軍中小小偏將,未能明辨虛實,故亦未能出兵清君側,直至今日方終確然知曉其間故事,請太子殿下治罪臣不忠重罪!自今日起,罪臣將誓死追隨太子殿下左右,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吾得將軍,如魚得水,縱有千軍萬敵,亦不足懼也!」南棹晚大笑着如此言道,向前雙手攙起楚天闊大將軍,身畔老獵人武林爺爺與兄長秦朝亦皆眉宇間欣欣然。「將軍既知,那漢宮春不僅多年來把持朝政、結黨營私、肆意貪墨、大興土木,令我雲荒民不聊生,亦竟殺吾至親、弒吾先君,家仇國恨以至如此,吾誓死必報!然則,西北宿敵傲雲國再次進犯我雲荒,令我雲荒山河破碎、百姓離散,天下人心惶惶,國家危在旦夕。吾既為國家太子,則須以天下興亡為任,遂欲聚忠勇義士,舉義幟、興義兵,破敵誅魔,討伐叛逆,報國恨家仇,解國家危難,方令我雲荒河清海晏。故此,我等意欲東渡汪洋海波、尋覓孤獨群島,以期尋得其諸神術師相助。此為我等謀划,卻不知將軍有何良策,還望將軍指教。」南棹晚如此肅容言道,向楚天闊大將軍拱手為禮,令楚天闊大將軍急離座跪地。

「太子殿下此言,令微臣誠惶誠恐。」楚天闊大將軍深深叩首,極為恭謹地如此言道。南棹晚面露微笑,卻見楚天闊大將軍垂首默謀片刻,方終再次開言。「太子殿下所言雖為良策,但至今依然極少有人遠渡重洋覓得那孤獨群島,且其路途間多有艱難險阻,故其效如何,微臣難以置喙。而以微臣看來,太子殿下意欲破敵誅魔、討伐叛逆,首應再覓謀臣良將,身率雄師,在我雲荒聚積成勢,以號令天下,而後再圖大事。微臣好友蕭暮雨,現為禁軍將領,其為臣忠正良直、為將智勇雙全,再有微臣此前所言御史大夫漢宮秋,皆為良弼也!有此賢臣良將輔佐,太子殿下何愁天下無定?微臣願孤身再返國都,面見此兩人,曉以利害,定將說得兩人誠心來投,以助太子殿下成功!」楚天闊大將軍如此恭謹言畢,再次深深叩首。

「將軍此言,為真謀略也!」南棹晚欣然點頭言道,同時卻亦面露憂忡:「將軍此次遠行,如闖龍潭虎穴,如踏劍山火海,還望將軍奉命惟謹,無論得失與否,早晚平安歸來,以免我等翹首長盼。」

楚天闊大將軍屢屢囑咐、戀戀拜別、策馬返身而去后,南棹晚與楚江秋小姐、老獵人武林爺爺、兄長秦朝毀棄那輛破舊烏篷車,再次整裝啟程。路途間,待老獵人武林爺爺與兄長秦朝稍稍行遠,南棹晚遂放緩步伐,與楚江秋小姐並肩而伴。此時此刻,楚江秋小姐垂首默然,略顯蒼白的清麗面容與其身所著緋衣皆沾染塵埃,眼角彷彿掛着些許淚珠,正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南棹晚全未看出當初伍長所言連續兩次離開國都烈王城中的大將軍府邸千里迢迢橫跨半個國家遠赴邊塞兵營的任性蠻橫。南棹晚心間默謀片刻,方終開言:

「數月前,吾初至那西北邊塞兵營當晚,卻偶在兵營外梧桐樹林間發現小姐身影,亦暗地追蹤小姐至某座孤單林間墳塋處。若當初吾有衝撞小姐處,還望小姐恕諒……」

南棹晚此言極為誠懇,反令楚江秋小姐有些惶恐難安。楚江秋小姐囁嚅片刻,方終垂首絞著如筍玉指低聲開言:「那座小小墳塋里所葬者,為小女子初赴西北邊塞兵營時所遇將佐郎君。因當初家父事務浩繁,故小女子身處兵營期間,多有將佐郎君相伴,亦指領小女子觀覽邊疆塞外風光,待小女子如同親兄妹那般。然未想到,將佐郎君竟在隨家父出兵禦敵時戰死沙場。小女子心痛如碎,卻亦僅能將其葬至那梧桐樹林間。初見太子殿下時,恰為小女子難忍思戀痛苦而重歸西北邊塞兵營祭奠將佐郎君。若言衝撞,那晚太子殿下暗中相伴,其實小女子都知道,故太子殿下亦並無衝撞……」

如此言畢,楚江秋小姐雙手掩面,低聲啜泣著飛奔而去,惟有南棹晚木立原地,亦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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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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