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殺人誅心
「誰在說話？」沈涼驚叫出聲，引來眾人側目。
「閉嘴！還嫌不夠丟人？」
哦，那道聲音是源自他腦中啊！害他差點以為是自己施術叫人識破了呢。
無視別人看傻子似的目光，沈涼裝作若無其事，重新趴到桌子上。
然後，他嘗試着在心中進行默念溝通。
「……你是系統？」
「除了本大人，還能有誰？」
沈涼呆了呆，這還是首次聽到系統說話。
它的聲音很奇特，就像一群男女老少在同時開口。
想到這，沈涼腦中不自覺的冒出一群人張嘴大合唱的場景。
下一秒，他趕緊揮散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
原本以為系統會暴跳如雷或直接懲罰他，結果並沒有。
「系統？你……是有什麼話要講嗎？」
對方久久沒有回應。
莫名的冷場，讓沈涼恍然生出，系統正觸景傷情、緬懷過往的奇怪念頭。
之後，系統無視掉他的想法，再開口時，聲音中已沒了任何情緒起伏，彷彿它只是台沒有感情的機器。
「請不要做無謂的事，任務即將開始。」
提及任務，沈涼馬上恢復一臉正色。同時，也忽略了對方的語氣和用詞——系統就從未如此客氣過、客氣到有些疏遠！
此次的任務是【捕捉龍血果】。
簡直了！
每回都這樣，系統只給些莫名其妙的提示，然後就靠殺死他的腦細胞來解決了。
龍血果，按字面意思應該和植物有關。
可捕捉植物是什麼鬼？難道不該是捕捉動物嗎？
意識到自己又在抱怨，而系統居然沒有反應！
難道是忘了……嗐、瞎操這心幹嘛！
管它呢！
沈涼暗暗慶幸自己躲過一劫，被電的滋味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吱扭——
就在這時，陳舊的木門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循聲望去，敞開的門口被人整個堵住。稍後，來人歪著頭彎下腰才得以進入。
「先生早——」
在場的幾十名學生起身齊聲問好。
沒錯，沈涼現在和那群妖物各施手段，都扮成了十來歲的少年郎。
教書先生鬚髮皆白，兩道長至耳垂的銀眉加起來，能和他的鬍子有一拼。
因為上了年紀，老先生反應遲緩，對於一直多出來的十餘名陌生人充當學生，居然沒有半點反應。
明明已經老態龍鍾了，硬生生讓他高大的身材襯托成不一般的氣質。
老先生身軀之魁梧，比狂化后的沈涼真身都不遑多讓！
「世間萬物，族類奇多，偏偏是人類做了那萬物之靈……請問諸君，這是為何？」
在四處漏風的低矮小屋中，雄渾深沉的聲音居然讓人生出蕩氣迴腸、餘音繞梁之感。
今天的開場白全然不同於以往，而老先生那被鬚眉遮擋的五官，竟流露出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台下的一群學生，涇渭分明，似乎分成兩派。
一方，聽得雲里霧裏，完全不知所謂；另一方，則是如痴如醉，一發不可收拾。
「聖人云，周天之內有五仙，分天地神人鬼。那麼，請問，諸多上仙為何俱以人象顯身？」
「三問，何為先天道體……」
「老頭兒！你廢話忒多了吧！」
台下，那群如痴如醉的學生中，倏地有人躥起，十分粗暴地打斷教書先生。
人族學生一片嘩然，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對老師出言不遜。
不過，說話那位彷彿墜身於煙霧之中，一時間叫人看不真切。
但其內狂舞的影子分明就是某種野獸的形狀！
這一怪象，頓時嚇得一群學生噤若寒蟬。
「老頭兒，你自己都講了人是萬物之靈，中間又鋪墊那麼多，不就想說人體是先天道體么？」
「是呀、是呀，廢話一籮筐！我等千辛萬苦想修成人身，不就圖它是先天道體嗎？」
一個、兩個的，陸續跳出來發難，場面一度令人族少年們感到詭異、不安。
片刻的沉默后，老先生搖搖頭，不再理會他們。
「小強、小桃……」他先是自顧自開始點名，「今天提早下課，你們都回家吧。」
那群質問者步調一致，居然沒有出手阻撓。
老先生有條不紊地安排一切，可人族少年們一反常態，全部沒有動作。
見此情景，老先生甚感安慰，不過，學生的執拗改變不了老師的決定。
他沒有多做解釋，只是一遍遍心平氣和地驅趕他們。
「回吧，回吧——」
學生們見不得老師這樣，於是，他們猶猶豫豫中帶有擔憂、期盼著對方回心轉意卻沒能如願后，只得一個個垂頭喪氣地離去。
喬媚兒驚奇地發現，沈涼居然沒走！
於是，一雙眼睛滴溜溜開始亂轉，不知在尋思什麼。
而沈涼呢，則注視着門口那位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年出神。
室內，憑空颳起一陣涼風，並吹開了先生的鬚髮。
其清晰的五官上神色複雜，似有看破世事的通透、懷念過往的滄桑以及參透生死的無奈和敬畏等等，不一而足。
少傾，老人家終於開口，卻是滿腔悲涼。
「諸位，還望能稍稍手下留情，給老夫的子孫們一條生路。」
「哈哈、真是笑話！人言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老頭兒，你自知大限已到，還妄想貪圖苟且？」
「老東西，咱這塊地界，就只你活了千萬載，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兒孫自有兒孫福，那些恐怕跟你扯不上關係了吧！」
「這方天地的元氣，已讓你這老傢伙獨佔了上千年，怎地？還不知足？若讓你的後代成長起來，會給老子們留活路嗎？」
「老頭兒，假如你沒有渡劫失敗，亦無大限將至，你自己捨得將好處讓出來？所以，別再裝無辜扮可憐了！你虛偽的樣子簡直令人作嘔！」
「你也是活該命絕於此！如果不是你強行渡劫而泄露了行蹤，我們還真找不到你個老東西！」
部分已現出原形的妖獸，以扇形之勢圍攏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咄咄逼人，紛紛發泄著各自的不滿。
而最後，不知是誰，說的話更是殺人誅心。
「老頭兒，你也不想想，若非是你貪得無厭，你的子孫怕是早就長成氣候，會讓你淪落到這般田地？」
果然，台上的老先生瞬間一臉灰敗！
「不好、快撤！」
說話間，這群妖獸突然四散而逃。
沈涼只覺得眼前一花，一直盯着的那名少年亦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