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況易山廣州密會倭酋

廣州的沙頭嶼是珠江灣的一個小島，這裏離當時廣州最熱鬧的碼頭也就不到兩公里，由於離岸有一段距離，島嶼四周航道比較深，且又是來往船隻的必經水道，所以這裏成了一個重要的船舶集散地和廣州市區貨物轉運的地。在沙頭嶼靠近市區的一側，時常停泊著黑鴉鴉一片各類船隻，從小到僅能一個人划動的小舢板，到幾丈高的大海船，這裏應有盡有。緊靠海邊，有一條水街，沿街一側是鱗次櫛比的各式商行，大部分銷售著當地的各類海產品還有就是過往商船運輸的海內外貨物。

在碼頭水街延伸的盡頭，有一家門臉比較大氣的海鮮批發商社，名叫海龍神海貨商社。別看它地處已經比較偏了，可不耽誤平時這裏的生意。每天晚一點的時候，海龍神前面的碼頭總是停靠着一長串的漁船，那是當地出海漁民捕撈回來后，將當天的收穫銷給海貨商社。每年的這個季節傍晚六時，還是老光景老樣子，商社門口人聲鼎沸，熱鬧異常。

這天晚上，從市區的方向來了一條小船，船頭站着況易山和他手下幾個夥計。當船家把船纜好后，況易山第一個跳上岸，等夥計們把隨身攜帶的兩件貨物搬上岸后，況易山帶頭往海龍神商社走去。

商社門口，幾個夥計正在忙碌地過磅收貨，一旁坐在門口椅子上搖著蒲扇的管家眼尖，老遠就認出了況易山一行。等他們走近時，他趕忙起身，一邊作揖，一邊說道：「況老闆，好久不見了，最近生意如何？有我們需要的貨物嗎？」

況易山一拱手還禮，說道：「大管家，你們堂主在嗎？我有生意要和他商量。」說完，他吩咐手下把自己帶來的貨物往店堂里搬，然後跟着管家進了商社的裏間。

裏面的一間店堂直通後院，穿過天井，便是一間寬敞的堂屋，古色古香，裝修得非常精緻。堂屋的正中央擺放着一張長條桌案，上面放着一排供品供果，案桌的上方牆上，端端正正地掛着一張海龍神的畫像，不過畫像上的裝飾打扮，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不像是中國人傳說中的神，怎麼看怎麼就讓人覺得這是日本傳說中的人物形象。

夜色開始降臨，堂屋裏的光線有點昏暗起來，管家讓人把案桌上的蠟燭全部點亮后，示意況易山先坐下休息，然後自己去請堂主。

不一會兒，從旁邊的廂房裏閃出一個人來。此人五短身材，穿着一身和服，腰間挎著一把東洋刀，頭上盤中一個日式的髮髻，一副傳統日本武士的打扮裝束，他就是這個海龍神商社名義上的老闆，實際真實身份是日本黑龍會在廣州的堂主，廣州灣洋麵上侵華倭寇的隊長，名叫小林三井。小林見況易山從位子上起身，忙示意道：「況桑，久違了，這一趟去連州，生意做成了嗎？行情如何？」

況易山上前和這個小林隊長面對面鞠躬致禮后，等小林在中間正位落座后，才在一側找位子坐下，他從隨身攜帶的包裹中取出幾份圖冊材料，遞給了小林，說道：「恭喜隊長，你要的貨，我已經找到了，而且還有意外之喜。」

「哦，我先看看。」小林不愧為在中國沿海殺人越貨，入室搶劫的老海盜，已經會說一口流利純正的中國話。他接過況易山的圖冊，簡單翻閱了一下，發現那都是關於連州，清遠，羅定，肇慶等城市的山川形勝、地形交通圖冊，非常滿意，另一份圖冊上畫着一幅駿馬圖，畫上的那匹馬雄奇健碩，飄逸俊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匹難得的寶馬良駒。

小林指着手中的連州地圖問道：「況桑，這麼說，你已經把我們進兵的道路已經了解清楚了？我們需要的礦石和冶鍊技術，你也已經摸清了？」

況易山微微點了點頭，回應道：「是的，據我手下這幾天的探訪，我們已經獲悉，肇慶的兩廣總督凌汝成已經派他手下的大部分兵力前往陽江和電白駐防，而圍剿連州李有發隊伍的只有從湖南借調來的董奇部五千人加上連州知州嚴壽道的人馬，雙方現在正在連州城外圍對峙，如果太君有意進攻連州，現在朝廷和李有發的隊伍都沒有設防，沿線道路暢通，是個機會。通過這幾天，我親自潛入農民軍的登雲嶺的大營，初步了解他們的冶鍊礦石和冶鐵所都在這個大營里，具體位置和資料，等我這次回去在再詳作調查，等我確定后，立即通知隊長，我們就好相機動手。太君這裏，你只要給我配一個助手和聯絡人員就行。另外，小林閣下，我聽說你非常喜歡名馬良駒，我今天給你推薦的這匹馬名叫玉照獅子驄，它可是一匹有來頭的名馬，我想閣下一定會感興趣。」

「哦，玉照獅子驄，聽名字很有意思，這馬有點什麼來頭？」行伍出身的小林一聽況易山這麼介紹，不由來了興趣。

「閣下，你可聽說去年新上任的兩廣總督凌汝成在從梧州到肇慶赴任的路上，被李有發部伏擊圍攻，倉促逃跑的途中丟失了一匹寶馬坐騎，據說這是他上任前，北京城兵部侍郎專門為其配備的塞外名馬，名號玉照獅子驄，據說可以日行千里。我這次從連州知州嚴壽道的大營里無意中獲悉，這馬現在李有發的一個手下，花旗營旗帥陳滿江手中，而且據說這個陳滿江現在有意投靠嚴壽道，我想我們可以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把這匹名馬搞過來，你看如何？只是希望閣下這次給我派的這個助手，是個懂馬，會馴馬的人，據說玉照獅子驄是一匹烈馬，性情剽悍，一般人沒法接近它。」況易山為討好小林，一五一十地把這匹寶馬的由來一一告訴了他，聽得小林心頭痒痒。

「要細，況桑，你的朋友大大的，非常好，我讓我的義子秀岩跟你去連州城，我隨後帶隊伍連夜突進，趕往那裏，你們搞清情況后馬上讓秀岩回來報信，我們再相機行動，那尼？」小林把自己初步的行動計劃和行軍路線告訴了況易山，約定了到時的聯絡時間和地點，然後送況易山回廣州城區的驛站，臨別前，對況易山說道：「況桑，你回去等著，我讓秀岩帶着黑龍會的兩個弟兄明天就到你那裏報到。」

說完，況易山上了小船，拜別小林，匆匆忙忙地連夜回了廣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