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顧此失彼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着預備鈴聲響起嘈雜的腳步聲也隨之減少，樓道只有零星的髒話。

條件反射下我也匆忙動身回班，馮龍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

「唉？你幹嘛去啊？」

沒等我回答馮龍，老闆朝我們做了個過來的手勢，接着從旁邊的抽屜里拿出一個硬皮筆記本，翻了大概十幾頁停了下來。

我倆湊了過去，本子上很多的名字從上往下整齊排列，而馮龍排在第一位。不過名字後面的加法算式讓我看的有些摸不著頭腦，心裏嘀咕道：「怎麼這些人借錢都是兩塊三塊的借？」

「老闆，記兩包小當家乾脆面、一個三明治、一包飛旺辣條再要一瓶汽水。」

當然，這裏的三明治並不是大家腦海浮現的那一種，而是袋裝的兩片麵包中間夾了些果醬。馮龍輕車熟路如同背課文那般流暢且自然。

「一共三塊啊。」老闆把他要的東西遞給他，同時也在名字第二行的空白處寫上「+3。」

「你叫啥啊？」老闆喝了口茶葉水看着我問。

「我叫萬林，我想借十塊錢吃飯！」

老闆站在原地愣住，緊跟着滿臉憤怒張口罵道：「你他媽借錢你來我這裏搞個什麼鬼？都像你一樣來我這裏借錢我這小本生意還做不做啦！啊？」

突如其來地謾罵讓我腦袋「嗡」的一聲，怒火不由得從胸膛竄出眼睛死死盯住他。

馮龍扯了把我袖口，轉頭對老闆笑着說：「他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別見怪啊…呵呵。」

「真晦氣，大早上逼我發火！要拿東西就別墨跡，我還有其他事要忙。」老闆撇了我一眼，說罷就要合上賬本。馮龍焦急的拍了拍我，

「你還考慮啥啊，聽我一句勸，保命要緊吶！萬林！」

這句話如同驚雷灌入我的心底。是啊，如果換做沒丟飯卡前，我一定是立刻轉身離開再也不踏進這個小賣部，可如今面對現實中飢餓過度的自己，只好低下驕傲的頭，我沒得選。

這樣的生活狀態持續兩周后，農村家庭出身很少吃過零食的我在沒有拘束的情況下逐漸一發不可收拾，報復性消費讓我從原本只是吃點解解饞發展到整日把零食當飯吃，我也是在那之後未曾去過食堂。因為生活費在周一早上就抵完上周的欠款，沒有現金只能記賬吃零食，畢竟食堂是沒有記賬吃飯這個說法的。

惡性循環下，我有些營養不良。隔三差五的胃疼也開始讓我開始清醒，我決定拿出我僅有的壓歲錢給自己贖身然後好好吃飯。

有這麼一句話：「天不遂人願,事常逆己心。」令我意想不到的事件發生讓我付出慘重代價，偶然讓我有了兩位日後為我披荊斬棘的過命兄弟，零四年在淮河鐵路橋底一戰成名的方傲，人送外號雞頭。

雞頭是我們班裏比較愛玩的那種，由於他找我幫他記賬買過幾次東西，關係還算不錯。我問過他為什麼不自己去，他說小賣部熟人多怕被家裏知道他爹會揍他。

意外發生在二零零三年十二月八日，周一。宜：祭祀、餘事勿取、修飾垣牆。忌：諸事不宜！

我於上周五放學前找到小賣部老闆清算所有欠款，共一百二十塊零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