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瓮中捉鱉

二十八 瓮中捉鱉

「因卡洛斯!」

那未知的力量使得他能在空中停留片刻,我下意識飛撲著抓住他的右腳。

調整姿勢,原地趴下,雙腳勾住腳邊的生天牆虎。

「你太靠近山崖了吧...!」「嗚...」

肯定是被魔物攻擊了,所以才會有這種事!

「大哥...大哥...!」「你快想點辦法上來啊!」

筐子裏的材料幾乎全都掉下山了。

「這個姿勢實在是...沒有辦法——沒有...」「我勒個...」

因為找不到合適的支撐點,鋤頭也掉了下去,現在只能保持住這個姿勢。

「這下就...呃呵...」「尤狄特——!席路德——!你們還在吧——?!」「大哥...別喊了...你在移動...」

該死,希望這是他倆為我設計的拿手好戲!

隨着一聲巨響,我看到一團鮮綠色的邪焰在山體上爆炸四散。

「這是...惡魔...」「開玩笑吧...山底下會有惡魔?」

單單說這幾句話,都讓我往山崖上挪了一點。

「大哥...我還不想...」「我知道,我知道...」

如果每天都干點體力活...也不至於...

「哈哈...因卡洛斯,你還真是瘦啊...」「大哥還是放手吧...」「開玩笑...起碼要試試看。」

我甚至開始後悔自己帶了一瓶中級硫磺藥劑,而不是粘漿炸彈之類的東西,頂多斷個手。

努力嘗試將因卡洛斯提起來的同時,生天牆虎——居然斷了!

搞錯沒有?!這可是野生的!應該很結實的!

「唔啊啊...搞不好席路德隊長在山下等我呢...」「因卡洛斯...你起碼也嘗試一下——」

自救。

因為沒有生天牆虎的保護,現在滑得更快了。

森林中又爆發出一團邪焰,狠狠地擊打在因卡洛斯附近的石壁上。

由於這莫名的衝擊,我還沒來得及鬆開因卡洛斯的腳,就跟着一起墜落山崖。

分析一下吧...現在如果真要掉落,就是摔在平地上。

必死無疑啊——

不過,我好歹還算是做了件有意義的事,雖然結果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意義。

就在發獃的瞬間,一雙手狠狠地陷進我的肩膀。

轉頭一看,是尤狄特,他背後長著一副翅膀。

因卡洛斯被席路德抓住,我也算鬆了口氣。

「這安排好的劇本是怎麼回事啊?!」「我和惡魔有交易?別傻了。」

森林中又迸射出一團邪焰,直直向我襲來,而尤狄特輕鬆躲開了。

「山下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多了一個斷腿的惡魔,剛剛還在討論要不要組織一場臨時的考試。」「討論的結果呢?」「當然是撤退,我們三個要優先保護你的安全。」

說完,尤狄特扇動翅膀,沖向一片深密的林地。

在樹林里穿梭,差點把我甩下去。

已經看不見席路德和因卡洛斯了。

「得虧我不放心席路德,不然你可活不到現在。」「果然是你們搞的啊!」「對救命恩人放尊重點,嗯?」「行...行吧。」

尤狄特不知道在幹什麼,一直貼著岩壁飛行。

「安心,因卡洛斯現在欠你一條命,席路德對手下是很好的。」「他不會來妨礙我了?」「只要你別妨礙他。」

我又不欠席路德什麼東西。

「你們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因卡洛斯是為了新兵考試,席路德是為了做掉你,我是為了保護你。」「那可真是謝謝——現在幹什麼?」「趁席路德改變主意之前,把你帶回去。」

行吧,材料都掉沒了,今天就整了一筐子樹根。

哈哈哈。

哎。

「因卡洛斯和席路德呢?」「現在...應該是在和那頭惡魔纏鬥吧。」「這麼着急?」「兩個人肯定是不夠的,而且什麼物資都沒帶,也就練練手。」

很難理解狩魔者為何不通過狩獵惡魔來換取金錢,真是這樣的話,天天都應該能看見狩魔者。

嗯...難懂啊。

就在我停止思考的一瞬,尤狄特停止了飛行。

啊...?

他停在空中,沒有扇動翅膀,也沒有說話。

轉過頭去看,他幾乎是跟僵住了一樣,表情沒有變化,眼瞼不動,只有眼珠在動。

而後,翅翼慢慢合攏,將我包裹在裏面。

「尤狄特?尤狄——誒誒誒——?!」

尤狄特在被什麼東西拉扯,退回森林深處。

和影響因卡洛斯的力量是同一種,一種念動力系的魔法。

因為我是煉金師,具有一定的內在魔力,所以才沒有被影響。

和站位遠近幾乎沒有關係。

惡魔既然能在山下將山上的我們扯下去,就代表它能夠在極遠距離催動這魔法。

強於所有魔物的存在,普通人類不可能取勝。

這麼說,因卡洛斯和席路德是去引開惡魔,而不是單純的練手。

...真倒霉啊。

在尤狄特撞斷不少樹枝后,他總算是從那念動力里掙脫開來,展開羽翼。

我只能聽到背後的一陣狂吼。

不過尤狄特並沒有墜落,而是非常平穩地落到地上,我也能相當安全地着陸。

一隻渾身發着邪光的惡魔張開血盆大口,邪焰就像霧氣一樣在嘴裏噴涌著。

失去了左腿,看來就是上次席路德所說的那條惡魔左腿的主人。

傷口癒合,長了一層深綠色的鱗皮。

尤狄特抽出佩戴的長劍,翅膀撲扇兩下。

「地獄鬼奴僕還好說,何況它斷了一條左腿。」「你的意思是...?」「想跑就跑吧,等它的魔力耗費得差不多,我和席路德就收工了。」

...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跑。

摸摸腰帶上掛着的中級強效硫磺藥劑,剛剛那麼大的動作,幸好沒爆炸。

「那我在這裏也怪礙事的,撤退了哈...」

我可管不了這等閑事...萬一被打到了可不妙...

「因卡洛斯,跟住他。」

尤狄特用劍指著惡魔,不知道在幹什麼。

「啊...哦...席路德隊長?」「考核還沒有結束,幸虧我沒時間管你。」「是!」

——

惡魔的周身發着鮮綠的邪光,乾裂如亂石的皮膚逐漸剝落,存在喉嚨里的粗噶聲音斷斷續續。

惡魔的身體某處響起一陣爆鳴,周身都在向外噴吐惡魔潮汐!

尤狄特和席路德催動背上的翅膀,飛向高空,躲避這惡魔的邪能風暴。

「他們兩個算是安全了。」

尤狄特望了一眼遠處,因卡洛斯正帶着艾離開。

「尤狄特,你注意到那傢伙腰帶上的東西了么?」「看見了,不知道是什麼。」

席路德舉著劍,對地獄鬼奴僕一陣猛衝。

同時,四名亡靈士兵拔地而起,揮舞著彎刀劈向惡魔,惡魔躲閃不及,被削出四道傷痕,又被席路德的刺劍擊中眼部。

惡魔睥睨著,它明白這兩個人類是狩魔者,是篡取了惡魔能力的人類。

但是,這樣輕微的攻擊,有何意義呢?

惡魔的傷口立刻癒合,它清楚自己應當把注意力放在這兩隻會飛的鳥人身上,而不是那兩隻幾乎沒什麼魔力源的渣滓上。

有一隻是舒芙蕾的盟友。

惡魔抓起一個頭部已經腐爛的亡靈,扯成兩半,像吃麵包一樣吞進肚裏,儘管那東西只是個虛影。

「他帶着一瓶中級強效硫磺藥劑,想必對我們是早有提防了。」「我不認為他拿那個東西有什麼用。」「下意識用手去摸,這可不是什麼好動作。」

席路德按一下鴉羽劍的尖頭,一隻靈體化的凋零幽影爬上劍身。

那幽影低聲唱着無盡的哀怨,席路德一直很喜歡這樣的歌聲。

「只要他不給我們添麻煩就夠了。」「多思多想,尤狄特——你當狩魔者有十幾年了吧?」「十二年。」「我十二歲那時,就已是精英狩魔者,全靠我驚人的洞察能力。」

席路德指揮兩匹鬼靈角馬沖向惡魔,實體的惡魔抓不住靈魂化身,但它還是很不屑地噴出一點帶着綠焰的鼻息。

「惡魔一共對着他們施放了兩次重力魔法,才勉強將他們拽下山崖,而在抓取你的時候,只用了一次。」「如果他真的是煉金師,這點就不必大驚小怪。」

席路德陰冷地笑了。

「這三次抓取,他都在,為什麼只有攻擊你的時候顯得如此輕鬆?而且還被抓到惡魔的面前?」「或許是因為距離更近...可是,我的外在魔力強於普通狩魔者...」

尤狄特想起些過去的事情。

「讓我們拭目以待...」「這麼說,你不準備殺他?」「因為他救了因卡洛斯,我就放他一條生路?」「你肯定不這麼想。」

席路德陷入平靜。

「尤狄特,你有沒有發現那傢伙的魔力流動...變快了一點?」「就算是那樣,他也基本沒有變化。」

「說不準是舒芙蕾在附近利用魔女契約向他傳遞了魔力...說不定是身上備了一點法力結晶...當然,還有更壞的情況。」

尤狄特驚訝了一下,「席路德...你這怪物...」

尤狄特發覺到,因卡洛斯已經同時完成了席路德派給他的三件任務。

第一,護送委託人。

第二,尋找舒芙蕾的藏身之處。

第三,置艾於死地,逼迫舒芙蕾出現。

既然舒芙蕾把魔女印記交給艾,那也就是說,艾擁有進入舒芙蕾住處的憑證。

艾相當於一把鑰匙,擁有他的性命就能夠找到舒芙蕾的住所,再次驅逐她。

舒芙蕾如何保護艾的人身安全?只有無時無刻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也就是說,她一直都在艾的身邊。

恐怕就連現在,舒芙蕾也還在艾的附近,守護着他。

況且,艾不可能刻意去極遠的地方,不僅會讓人生疑,還顯得毫無必要,任何情報都不具有時效性作用。

因此,舒芙蕾的住處,有極大可能在這片森林裏,只是被她的法術隱藏了而已。

舒芙蕾時刻都可能對因卡洛斯下手,更何況因卡洛斯有可能在艾不知不覺的幫助中發現舒芙蕾所在的工房。

必要時刻,因卡洛斯可以選擇挾持艾,該如何做到,席路德也教給他了。

「可是...可是...!那傢伙明明不會任何咒術,舒芙蕾為什麼要給他魔力?為什麼不施法救他?」

席路德品嘗著尤狄特那彷彿被逼入絕路的表情,有種深切的快慰感。

讓惡魔發現遠在上千萊米的人類非常簡單,驅使它去攻擊人類卻很難。

「所以我才要讓因卡洛斯去做,而不是我去,這是一個好機會。」「你就不怕因卡洛斯真的把他殺了?」「那樣也不錯。」

一枚「邪輝之星」朝他們打來,他們連忙閃躲,差點被擊中。

那飛彈在遠處爆裂,碎片濺射在森林中,燃起一片邪能火焰。

「雖然因卡洛斯不是我的下屬,但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你那已故屬下的死毫無意義。」「唉,尤狄特,讓我們先解決眼皮子底下的難題吧。」

席路德輕揮一劍,一道紫電邪光刺向惡魔。

——

「...真是狼狽啊。」「唔...的確是這樣啦...」

和因卡洛斯走在森林裏。

「聽那幫勇者說,這森林裏的銀狼還挺兇猛的...」「是啊...幸好它們不會爬樹。」「你經歷過什麼啊...」「以前在示珀巴涅達與皮法斯接壤的辛熱荒原上訓練的時候,經常遇見沙狼,於是就『撤退』了嘛...」

還是感覺有點不對勁。

「喂,你說席路德到底是什麼人啊?我總感覺他不該待在這種地方...」「大哥對隊長有什麼意見嗎?」「倒也不是...只是剛剛被他瞪了一眼,現在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我身邊...」

因卡洛斯愣了一下,「啊——應該是錯覺吧?」「你可別說謊哦?」「咕呃...是隊長的瞳魔...」

一隻長得跟眼珠子似的東西冒了出來。

「...這種東西完全嚇不着我啊,還以為是多恐怖的玩意。」

不就是放大版的人眼珠子么...一堆血絲,這傢伙晚上睡覺沒睡好啊。

我小時候可沒少看見過眼珠子...

「唔誒...我第一次見這傢伙的時候,真的要被嚇死了...」「是男人就不能膽小啊。」「不要隨便因為這個那個就看扁咱...」

不然怎麼當你大哥。

「所以這東西在幹嘛。」「不知——當然是隊長用來保護我們的啦~」「就這傢伙,我能打十個。」「還是不要輕易就這麼說吧...」

用手指戳戳這東西,因卡洛斯被我嚇到了。

「它又沒耳朵。」「骷髏也沒有耳朵啊。」「...不和你爭。」「怎麼又是我爭了...」

這東西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席路德拿來監視我的。

因卡洛斯肯定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東西在附近,只是不願告訴我罷了。

我還不至於忘記因卡洛斯和席路德才是一夥的。

幸虧我沒有多嘴的毛病。

「不過好奇怪啊,大哥怎麼能覺察到瞳魔呢...」「誰叫你的眼睛一直亂瞟,說話也不自然。」「有嗎...」「總之就是不正常。」

看因卡洛斯的表情,他確實是比較抱歉的——因為被上級監視的緣故,有些話他說不出口。

「走吧走吧!畢竟是我的監考官嘛!」「什麼?」「走啦!護送任務馬上就結束了...」「支吾什麼...」

這傢伙看來是不願和我分開呀,畢竟馬上就走出森林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並不是這樣的哦?」「啊?我說出來了嗎?」「才沒有『嘰嘰唔唔』呢。」「這時候轉移話題會比較好。」「真的嗎?哼...」

他滿不在乎地折了根樹枝,去捅一隻紅眼松鼠。

紅眼松鼠怕死他了,趴在樹杈上不敢動。

「第一眼看到大哥的時候,大哥正在砍樹根,那個眼神...嚶...當時都做好寫檢討的準備了...」「你是想說我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嗎?」「咕呃...噹噹然不是咯——不知道這是不是誇讚別人的話...」

那種話早就聽膩味了,對我來說是不褒不貶的說法。

「誰被放鴿子都不見得會心情舒暢——話說,為什麼你來晚了?」「起晚了!」「說實話。」「無、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實話嚶...」「...算了。」

繼續深究,也無非是席路德的那點事。

「太緊張就睡不着覺結果清晨的時候一腦袋栽進枕頭裏起不來了!」「我信了...」

倒也的確有這樣的人呢...

但我仍覺得是借口。

「喂,那你接下來就要去舒芙蕾鎮那邊幹活了?」「嗯啊...已經熟悉過環境了,周圍很和諧呢,有的時候想,一直住在王城附近也不錯...」

畢竟這裏是人間的樂土,相對來說。

「因卡洛斯不會想家嗎?」「...也會想的。」「看來你是不太想啊。」「那店長呢?」「想啊...」

背着空空的竹筐,望向四周,看看有什麼可以拿回家充數的東西。

以後,煉金店就是我和優莉的家了。

「導師一直告訴我們,只要大家都在一起,哪裏都可以是狩魔者的歸宿。」「......」

這也是一種無可奈何,畢竟大多數狩魔者都是棄嬰和孤兒。

不然誰吃飽了撐的,送小孩去當狩魔者。

讓邪能侵蝕肉體,以孱弱之軀征服邪能,最終邪能伴身,成為近似魔物的亞人類。

尤狄特和席路德則是完全魔物化,只是外表是人類而已。

有類人比較特殊,本來是被魔女吞食魔力后留下的空殼,也就是「空虛魔體」。

這些人一開始是具有魔力的人,被魔女抓住后,被吸取了所有魔力,成為了「空虛魔體」。

這種魔體不是貯存魔力所使用的正常魔體,由於周圍沒有魔力源,體表會產生一層「空虛結晶」,這種結晶的來源是空氣中的魔力微粒,然而此人既沒有能力吸收也沒有能力排斥,所以就在體表積累成一層結晶殼,是瀕死的表現,但還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活動。

最後,長出能夠覆蓋人體的結晶叢,且肌肉結晶化會讓活動機能徹底喪失,而且就連眼珠都會結晶化。

在最壞的情況發生前,補充缺失的魔力源,才有可能真正活下去。

不過,單純補充魔力源,就只是個魔體罷了,以後還是需要自行補充魔力的,非常耗錢。

所以一般來說,這種人都會去找狩魔者接受邪能,成為狩魔者中的一員。

這也是狩魔者與魔女好似仇敵一般的原因。

復仇才是真的,獵食魔女只是次要。

席路德那副慘白的臉孔,八成不是天生的...

「馬上就走出森林了...」「是啊。」

穿過一片灌叢就能看見我在早上挖的坑。

那些樹精是真的一動都不動...任憑樹根暴露在外面。

這種樹根的妙用就是做成各種工具,即使泡在水裏也不會腐爛,不會發霉,不會發臭,只需要用一丁點魔力養著。

如果木工足夠好,上蠟都免了。

等等!這是...這是...這是...!!!

商機啊!!!

呃...這麼簡單的一個東西,他們王城煉金店為什麼不去推廣呢...難道他們不知道么...

先把我這個得意的表情收住吧。

「...你們狩魔者平常都幹什麼啊?」「平常——我們這些戰鬥組就只是巡邏而已,抓抓小偷打打強盜,接受委託吃飯睡覺。」「有夠閑的啊...」

還以為他們除了獵殺魔女之外啥都不幹,不過聖王早就說了禁止狩獵無罪的魔女。

但是,他們在這附近搞這些陣仗,絕對不只是為了安定周圍...

狩魔者協會是中立勢力,在各個國家的主城附近都有分佈,大本營更是在示珀巴涅達和艾諾澤亞的接壤處。

「那你們打算拿舒芙蕾怎麼辦?」「呃啊...當然是討伐咯...」「你怎麼突然就這麼小聲...害怕了?」「處於某種立場的話當然會害怕...」

畢竟是狩魔者新兵,魔女最喜歡下手的目標。

「那就是說,你總有一天會面對舒芙蕾?」「如果是那樣的話,也沒辦法呢...不過,隊長和舒芙蕾有私人恩怨,應該只是獨自輔助尤狄特隊長的工作,牽扯不到我們舒芙蕾鎮的隊員。」

席路德和舒芙蕾有私人恩怨?

那就是說,他為復仇而來,且那副模樣也是被魔女吞噬了魔力的樣子...

綜合之前得到的情報,舒芙蕾應該是盯上了一個天賦異稟的,具有至少一種魔力的人,而那個受害者大概就是席路德。

加上舒芙蕾個人的癖好,有可能是在席路德尚還年幼時,舒芙蕾就襲擊了他。

...一定要找舒芙蕾問個清楚。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干預這件事。

——

回到煉金店,已經天黑了。

...總感覺應該是黃昏啊,怎麼一下子就天黑了。

估計這就是春天的魅力吧。

桃因為放心不下優莉,一直沒有回家。

連晚飯都幫忙做好了。

「店長!!你怎麼才回來啊!!」「路上遇到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我都...和優莉擔心死了!!」

但我又反過來擔心桃回家的事情了。

被桃毫不留情地埋怨后,看着她獨自回家的身影。

「優莉,把大門閂上,不要熄燈,等我回來。」

舒芙蕾的事情,只能由我來解決。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優莉。」「老哥才是,要小心。」

——

在進行了一系列感人肺腑的叮嚀與告別後,我追上了桃。

途中經過梅姬的家,大門緊鎖。

「店長...優莉可是自己一個人在家啊...」「你也是自己一個人在走夜路啊。」「哼...」

從之前的接觸中,我感覺桃是個很愛逞強的女孩。

或者說是,不甘落後於人吧。

也許這是功利心也說不定,愛面子倒也是真的。

「怎麼啦...店長那副馬上就要笑出來的表情...怎麼了嗎?」「可能是想起了什麼好事?」「不要用疑問句回答疑問句啊...」

夜晚的道路並不昏暗,因為兩側都有螢燈在照亮。

「店長真是蓬頭垢面的...就這樣也要送我回去嗎?」「和多年不見的朋友摔跤玩來着...」

撓撓頭,她們其實也知道我今天出去的理由了。

看着一排排的螢燈,這或許是個值得探討的話題。

「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晚上需要點火把才能出行。」「唔...我小時候也是呢...大概是六年前,因為魔女才在附近設置了螢燈...」

我都不知道是因為梅姬還是舒芙蕾了。

「那件事鬧得很大呢...生活安定這麼久了,突然就出現這麼危急的事情。」「而且是兩件事同時發生。」「嗯,大家都很恐慌呢...居然在一天內發現了兩名魔女,而且都是在王城裏。」

但那並不意味着找到了所有潛藏在王城中的魔女。

「桃對梅姬有什麼想法嗎?」「想法...沒什麼想法吧,我和她曾經其實還認識...至少,沒有聽說過她曾傷害過別人。」

「還是蠻可憐的,但大家也沒有辦法。」桃補充說,過一會兒,她低下頭去。

「桃,不要再叫我店長了。」「誒誒...?」

我把雙手搭在後腦勺上,仰頭看向夜空中的繁星。

最暗的那一顆叫尺斑,最亮的那一顆叫青晶衛。

如果將尺斑和青晶衛相連,這條線會經過聖卿。

用龍恩閣下的尊號命名的,最了不起的星星。

「其實都無所謂...」「蘭、蘭斯!」「...這樣也不錯。」

至少對已經熟悉了的人稱呼名字吧...我是這麼想的。

不過,異性之間難免拘謹。

「這樣可不好噢!在別人面前表現得這麼親密,有人會亂想的...尤其是在優莉面前!」「恐怕也只有亞卓布先生會這麼想。」「請哈克大人原諒桃吧——」「哈哈...」

——

凌晨時分,跟着因卡洛斯走到魔物森林的某處山腳下,那隻斷腿惡魔所在的地方。

「安修,跟上來。」「一直都在跟...稍微放鬆些好不好?」

想不到尤狄特那傢伙居然主動要求我去配合因卡洛斯,找到魔女工房的具體位置。

當然是因為我一直在這附近巡邏,尤狄特認為我熟悉地形...

增援隊還沒有到呢...哈哈...好機會啊...

「喂,因卡洛斯,你確定魔女就在這附近...?」「就在這裏,某種結界被艾大哥的印記擾動過。」「我說你啊...我是向著你的,他是向著舒芙蕾的,所以不要這麼向著他,行嗎?」「我會考慮的,也許。」

哎...也許這就是二等貴族的特權吧,這腦子不靈活的傢伙居然甘願舔貴族的腳趾頭。

那隻地獄鬼奴僕就在眼前,正趴在地上睡覺呢。

地獄鬼的作息時間和人類差不多,而且睡得比豬還死。

但是,一旦被察覺,普通狩魔者難逃一死。

小心翼翼地從惡魔身邊經過,因卡洛斯拿出席路德那個死去的隊員的一塊頭皮,這上面有一塊完整的魔女印記。

激發這個魔女印記,雖然不能像活人一樣隨意擾動結界,但總也可以做到進入結界,畢竟這可是進入結界的憑證啊!

也就席路德這個怪物能想到這種方法了,哈哈哈——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方法。

那個死掉的傢伙還真是聽信了席路德的話,以為幹掉舒芙蕾就能治好妹妹的癆病,結果呢...舒芙蕾剛發覺到點什麼,想要把這傢伙幹掉,卻被席路德搶了先。

真是,殘忍啊,啊哈哈——

可惜就算你毀掉一個家庭,也換不來舒芙蕾的命!

「安修,到前面去掩護我。」「你有情報,你來帶路。」「可你熟悉周圍的地形——你該不會怕了吧...」「舒芙蕾就在附近,我好怕呀。」

他回頭瞪我一眼,很鄙視我的樣子。

「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我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要好好聽前輩的話啊,這些可都是經驗之談。」

因卡洛斯激發那塊雪花一樣的印記,一道鮮綠色的邪光在閃爍。

因卡洛斯在拿着那塊印記的同時,要在附近所有物體上摸一下,找到進入魔女工房的鑰匙。

說來奇怪,對普通人來說,結界裏的石頭就是石頭,但對擁有印記的人來說,卻是可以通行的虛影。

能獨自製作結界的人類是可以用指頭數出來的,艾諾澤亞估計就只有冬魔女舒芙蕾和春魔女夏洛特,還有那個居然能從魔界活着回來的龍恩。

「趁著舒芙蕾沒發現,趕緊放信號彈。」「好——」

攥著信號彈,什麼時候放會比較好呢?

「舒芙蕾居然在研究邪能...信號彈呢?」「畢竟是魔女啊,那女人。」「我問你信號彈呢...」「你看我這不是馬上就要放嘛,你找不着洞口就打草驚蛇了。」「一定在這附近的...」

因卡洛斯馬上就要找到鑰匙了,因為他選擇蹲下身來摸地上的東西,而地上有一根舒芙蕾親自砍斷的重魚藤。

舒芙蕾從來都不會告訴我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她提供給我切實的利益,雖然少得可憐就是了。

總有一天她會知道,我可不是這樣好說話的啊。

悄悄把信號彈扔掉。

「我說——因卡洛斯——」

因卡洛斯抓住我握住匕首的手。

明明...差點就刺中了。

「隊長猜中了...尤狄特隊長的隊伍中果然有魔女的姦細。」

席路德...又是席路德...為什麼舒芙蕾放走席路德!

你們這些有天資的狩魔者不可能永遠都壓我一頭...!

該死!

「你那副弔兒郎當的樣子,生怕別人看不出來,是嗎?」「可惡的崽子...歡迎來到舒芙蕾的臨時住所,哈哈...嗯——!」

我的匕首在閃爍邪光——!這傢伙居然以我的匕首作為媒介...!

一道邪光閃過,但沒有打向我,而是我身後的信號彈...!

這邪能匯聚成的閃電打向信號彈,火藥溫度陡增,信號彈的光芒從裂隙中迸出...!

該死!居然是實體邪電!席路德什麼時候教他...!

你這...渣滓...!

——

夜空中出現一束星火,這是席路德隊伍的信號。

「四隊隊長!請求支援指令!」

狩魔者隊長從樹上跳下,舔了舔嘴角。

他的眼瞳燃燒着,臉上有一道深灰色的傷疤,傷疤的形狀簡直就是一個指印。

不苟言笑的他此時閉緊了雙眼,用他的狩魔者能力偵查周圍的環境。

「安靜,先鋒隊員已經行動了。」「狡兔三窟,現在需要的是分散巡邏——」「你活得還不夠久嗎?」「我...!」

一名傳令使從樹叢中穿過,跑到隊長面前。

「支援隊的各位!席路德隊長下達了固守指令,請一定要準備好抓捕舒芙蕾的擴散黑鑽!此次作戰,支援隊將是戰局的轉折點!」「收到指令,全體固守。」

四隊隊長揮兩次左手,所有護衛都機械式地抽出武器。

在營火周圍坐着的八名破法使紛紛站起來,舉起各自的擴散黑鑽法杖。

就連營火也燒得更加旺。

「傳令下去,所有閑置守衛集合,到我這裏來。」「是!」

傳令使剛想跑步返回,就在一瞬間被冰塊覆蓋,只剩頭部暴露在外。

「不要過來!堅持固守!為我報仇!」「是...是舒芙蕾!果然來了!」「席路德隊長居然這麼了解舒芙蕾啊!」

「果然,如果席路德想的話...」

舒芙蕾從黑暗中現身,緩步走向狩魔者的隊伍。

「是舒芙蕾!狩魔者視覺為什麼沒有看見!」「直覺...我的直覺也沒感應到!隊長...!」

「傳令下去!自由解散!破法者列陣!準備結界!」

「就連您...我最愛慕的...埃爾索特...」

舒芙蕾優雅地走到埃爾索特面前,然後繞過他,接着遁入黑暗。

一陣黑霧籠罩了整個營地,從黑霧中探出無數張已死狩魔者的臉。

還有一張長約兩萊米的女鬼的臉,露出尖牙,無數血絲覆蓋的眼睛半張著,向狩魔者們逼近。

所有射出的弩箭都被冰塊所連成的鎖鏈封住,掉在地上。

從某處出現的手一推那被凍住的傳令使,所有冰都瞬間化去,只剩下一顆頭顱。

隨後,一陣冰風暴沖卷了狩魔者的營地,破法使通通被壓制在地,無法繼續施法。

只剩埃爾索特站在原地,直面風暴。

「這是...這是三元素的...協調法術啊!」「偉大之復盧!沒想到第一次看到四神之力,就是將死之際...!」「我絕不放棄...為了復仇!」

「破法使們!原地放棄抵抗!」「隊長?!隊長你怎麼?!」「別被舒芙蕾蠱惑!舒芙蕾奪走了隊長的聲音!都站起來,站起來!」「我真的——」

舒芙蕾有如鬼魅一般,不知其行蹤,但她又像是在任何人的周圍。

「手?!手!我的手——!!!啊啊啊!!」「隊長!結界根本無法展開!」

「舒芙蕾鎮可不能少了您...」「卡帕迭達!」

埃爾索特的右手燃起黑色的焦火,而後用力握緊右拳,焦焰在掌心中爆炸,迸出焦焰組成的餘燼色圓環。

「卡帕以華!」

營火響應艾爾索特的召喚,與他的右手同時爆出赤色的濃焰漩渦,衝天的火蛇照亮森林。

極冰風暴雖然只被吹散一點,但足以讓破法使站穩腳跟。

埃爾索特再次握拳,再握,再握,風暴一次又一次被減弱,破法者們堅持着站了起來。

「阿御神啊!克赫雷薩大人稱讚我,保佑我,祝福我!」「欲摧天城的陣風,為我傳達天王的凱歌!」「敏德拉罕,夏拉提桀!」「復盧斯東,米延卡略,束卻劫!」

八支法杖尖頭處鑲嵌的黑鑽終於亮起藍色的光輝,向四周探尋着其它藍色的光,匯聚成一張緻密的網,而後迅速從焦點處膨脹,擴散方圓二十萊米,形成一個籠罩眾人的結界。

這結界可以困住一切生命體,法術無法逃逸,舒芙蕾也難以脫離其中。

「結界已經展開!」「隨意攻擊!凡是能夠攻擊的方向一律殺!殺!殺!」

淡藍的屏障籠罩營地,破法使們吟唱咒語向任何方位施加任何法術。

凡是樹木都化為焦炭,凡是野獸都化為殘片。

土色盡染,蒼天食埃。

「您會回到那裏的...」

埃爾索特看看周圍,除破法使外只剩下幾名隊員還在身邊。

也就是說,這支隊伍已經被瓦解了。

「全體破法者!遵從自己的意志!停止抵抗!接受命運!」「支援隊!保持結界,不要移動!想必其他隊伍已經發現了我的信號,支援馬上就到了!」「聽從指——呃啊啊!」

幫助埃爾索特下令的破法者被突然出現的舒芙蕾以雙臂環抱,從腳至頭化為一座冰雕。

「怎麼會?!她一直都在我們的結界中啊!為什麼會這樣?!按理說她的攻擊無法傷害到任何人,何況我們是破法者!」「完了——全完了——!」

而後,-冰雕與舒芙蕾消失在另一輪冰風暴之中,此次向他們襲來的是雪色之龍首...!

由冷雪組成的巨大之龍首露出尖牙,肆意地噴吐冰渣組成的冰風渦。

這簡直是「冬之魔女」的狂亂盛宴...

「隊長...請對舒芙蕾出手吧!結界已經無法——」「那是因為她的單人結界凌駕於我們的大結界之上!就算少了一名破法者也請繼續保持結界,士兵們!」「什麼?!單人支持的結界...居然...!」

無數冰錐砸到破法者支持的結界上。

「換句話說,我們無法傷到她。」

和舒芙蕾交過手的狩魔者很多,尚在人間的很少,這支破法者隊伍已經是埃爾索特儘力訓練出來,全部都是針對舒芙蕾而訓練的。

這次初戰,一點都沒有讓他失望,因為他幾乎沒有出手。

就算埃爾索特戰死了,倒下了,他的隊員們依然會與魔女展開殊死搏殺,屆時,每一名破法者都將擁有單獨對抗舒芙蕾的能力。

因為他自己,就曾是隊長麾下最強大的破法者,同樣是被訓練來對抗舒芙蕾的力量。

「舒芙蕾,你殺死了我的導師,如今又奪走了我的學生,如果你還有半點人性,就出來與我對決。」

風暴平息,埃爾索特的腳下出現了一片由兩個圓形相交而成的荒地,與二十萊米外的森林地貌形成鮮明對比,只剩下營火還在燃燒。

他正好站在這圖案的中間。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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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諾澤亞的蘭斯煉金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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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瓮中捉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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