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祭奠

泥濘的山路上到處是坑坑窪窪的小水坑，清明節前後的雨水雖不算太大，但時不時的下一場小雨，也將路面弄得滑溜溜的，更何況是山上呢。

林夜深一腳淺一腳向山上走去，清明節來祭奠的人多的是，山下也停滿了車子，不過都是些普通車子，不要說勞斯萊斯，就是奧迪寶馬在這裏也足夠裝逼了，畢竟這只是一個小村莊。

這裏就是林夜的老家了，不能說是深山老林，但也稱得上貧困。臨近清明節，他特地從繁華的清江城趕過來，祭拜一下已故的雙親，順便看一下自己的爺爺奶奶身體是否硬朗。

林夜扭頭看了看山下，山腳墓園裏人挺多的，除了少數真心實意來祭拜的，更多的都是來象徵性的祭奠一下就匆忙離去。如今社會，快生活是常態，也沒人指責他們。林夜搖搖頭，繼續艱難的向上走去，鞋子沾了不少泥，至於為什麼不把林夜父母葬在墓園裏，並不是沒錢，相反，林夜父母去世前可是在編的公務員，不說大富大貴，也是小康了。葬在這裏，是林夜爺爺奶奶的意思。

好不容易走到山頂，林夜喘了口氣，面前是一方孤零零的墳墓，雜草已經快掩蓋那一方小小的墓了。他心中一酸，

還是和去年一樣啊……

當初爺爺奶奶不顧其他人勸阻，堅持要將林夜父母的墓從墓園裏遷到這裏，說是墓在墓園，會影響其他死者安息。不少人背後罵林夜的爺爺奶奶自私，兒子兒媳死了都不捨得花錢買墓地，甚至連一口薄棺都沒有，草草將林夜父母埋了，就再沒來過了，還不準林夜來。無奈之下，林夜只得偷偷前來。去年修葺過的墓今年又成了這個樣子，不過林夜卻不敢呆久了，每次他不管多麼小心，總能被爺爺奶奶知道他又去山上祭奠了，免不了一頓數落。

放下一束花，他拜了拜，就趕忙朝山下走去，沒有父母供養，作為大二學生，他辛勤打工才勉強夠生活費，也買不了什麼貴重的花圈來祭奠。

等到他趕下山，人也離開的差不多了，看了看時間，林夜連忙朝爺爺家跑去。時間不長，一棟略老的屋子便出現在林夜眼中，一對老人互相攙扶著站在門前眺望，看見他來了，頓時慈祥的笑了。

對於外邊對爺爺奶奶的中傷，林夜是不信的。因為奶奶每次偷偷對着父母的照片抹眼淚的情景，林夜看見了好多次，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傷心，爺爺奶奶卻依舊狠心不去祭奠兒子兒媳。

不想了……林夜搖搖頭，加快步子，一邊揮手一邊喊：「奶奶，我來了！」說着，他跑到兩位老人面前，爺爺林鎮生笑着摸了摸孫兒的頭：「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快進屋吃飯吧。」林夜應了一聲，剛要攙扶二老進去。「等等！」奶奶李梅英卻喝住了他，已是六十多歲老太太的李梅英混濁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看着林夜鞋子上的泥，語氣嚴厲的問道：「鞋子上的泥怎麼來的，這好好的馬路上，不可能有泥。」

林夜心裏咯噔一聲，暗叫一聲糟糕。來的太急，鞋子上的泥忘記處理乾淨了。

林夜心中把自己罵了一遍，懊惱自己怎麼那麼不小心，一想到奶奶那持續不間斷的精神攻擊，林夜頓時頭皮發麻。腦子快速轉動，思考能有什麼辦法矇混過去，

來的時候沒看路踩到了泥坑……否決！他可不想被人當成傻子。

專門踩着泥過來的？

呵呵，他自己都不信。

被過路的車子濺了一身泥水？身上沒有泥點根本不成立！

……

想來想去林夜也沒什麼好的說辭，

記得額頭上都是汗，最終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畢竟過兩天就回去了，大不了就讓老人說教幾句，打定主意他，看向李梅英。

「奶奶……」

「好了，別說了，進屋去吧。」李梅英見孫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早就知道他去幹什麼了，眼底閃過悲傷，但卻很好的掩飾起來了。她嘆了口氣，和林鎮生互相攙扶著進了屋子。

林夜：「？」

所以奶奶她這是放過他了？

林夜呆了好一陣，直到聽到林鎮生招呼他進屋吃飯才回過神來，慶幸的拍了拍胸口，又連忙將鞋子擦凈，這才進了屋子。

老屋年久，屋內有些昏暗，桌子上簡單的三菜一湯，一葷兩素，營養搭配剛剛好。林夜洗了手，坐了下來，先給老人盛了湯，自己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多吃點，很久沒嘗過你奶奶的手藝了吧？」林鎮生呵呵一笑，給孫子夾了塊肉。林夜連忙接過送入口中，誇張的叫了一聲：「哇！太好吃了，奶奶的手藝不減當年，太香了。」說着，他塞了一大口飯。表示很好吃。李梅英的臉上終於是笑了一下，原本沉重的氣氛也輕鬆不少。

「好吃就多吃一點。」

林夜點點頭，暗自鬆了口氣，今天這事情算是過去了。林鎮生又問了幾個問題，無非就是在學校住的好不好，吃的怎麼樣，錢不夠的話找他要之類的。林夜哪裏能找老人要錢？連忙解釋自己在兼職，又有獎學金和貧困補助，錢足夠花。林鎮生這才放心下來。

「小夜真是長大了，已經能自己掙錢了，當初你爸媽去世的時候你才貓一般大……」林鎮生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閉上了嘴，但已經晚了，飯桌上的氣氛又沉重下來。

「什麼時候小夜帶回家一個女娃娃，我就放心了。」許是不想讓剛溫馨的氣氛又消失，李梅英開口道。

「咳……咳咳。」

正在喝湯的林夜被奶奶這話嗆到了，不停咳嗽。

女朋友這種生物……太花錢了，自己勉強才能養活自己，就不要想其他的了，林夜心裏吐槽道。

幸好接下來兩位和藹的老人到沒在女娃娃的問題上為難他。

吃過了飯，林夜打了聲招呼，就打開了自己幾個月沒住過的房間。或許李梅英每天都在打掃，房間中很乾凈，東西也沒動過，他其實也沒什麼東西。空氣許久不流通，有些沉悶，林夜推開窗戶，清新的空氣流通進來，他頓時心情放鬆不少。

窗外正對着一座山，近黃昏的天色下，大山有一半隱匿在陰影中，神秘瑰麗，令人頭暈目眩，林夜看了幾眼，便有些不適，不敢再看。

「唉，累死了。」他甩了甩頭，走到床邊，成大字形撲倒床上，頓時無比放鬆，精神也鬆懈下來，迷迷糊糊地就要睡着時，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小夜，你休息了嗎，有一點事想問問你。」門外響起了奶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