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一（16）

這金毛小子說得也不無道理。

系統想。

千百年以來，從婨奈爾死後，它綁定了她的戀愛攻略系統，一直按照她的方式，笨拙又努力地從不同生物身上收集各種元素的愛情能量，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尋找到她的殘魂，將她復活。

而那些因能量耗盡就被戀人丟棄，發狂哭泣的倒霉攻略對象，以及在完成任務后陷入自我厭棄放逐的海王宿主，這如矛盾螺旋般永無止境的悲劇循環，不論看多少次都令系統感慨萬千。

所以每當完成一次任務，它都會暫時休眠一段時間，這是因為它雖然只是依賴於宿主的幽靈寄生體，但同樣也是一隻富有感情和同情心的好狐；它沒有婨奈爾其他伴侶那樣冷血，總是看到那種悲傷場景，也會感到不舒服。

可沒想到這次它沉睡醒來后，卻綁定了這樣一位奇妙的魔女——最開始它注意到陸茜，是發現她和自己一樣貪婪，都快死了還盯着對母魔雞臀下的小雞寶寶垂涎三尺，一時興起就綁定了她。

在魔女攻略完她的一號宿主后，系統本以為阿希爾德已經沒有用處，準備再幫她找個好男人，比如那個大胸肌紅髮騎士，可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這頭小黑龍的好感度能量既不是80，也不是100，而是正無窮。

想必那傢伙也沒料到，自己居心歹毒的龐大能量居然都能被這對小年輕用來談情說愛，塗滿毒汁的詛咒搖身一變，變成了純潔甜蜜的浪漫初戀！

正是那個老窯魔的詛咒，讓這兩個小孩從陌生到熟悉，甚至離不開彼此；不僅成天膩在一起上學放學，晚上睡覺還要摟着貼臉，手拉着手，偶爾還要摸摸小肚子，親親嘴巴。

系統幸災樂禍地想，要是被那最喜歡看人倒霉、以他人不幸為樂趣的歹毒傢伙知曉這件事，哪怕祂在地獄里，也會活活氣上天堂的。

不過阿希爾德的話確實給了它一些啟發；愛應該能讓人變得幸福，而非更痛苦，或許它一直以來的指導方針都有些錯誤——

「……」

系統悄悄探出頭，看了眼煉金課上全神貫注聽講的學霸小魔女。

以及完全沒在聽課，而只顧著托著腮看他前桌，不時露出微笑的戀愛腦黑龍。

——這兩人給幽靈狐系統留下的印象，真是前所未有的深刻，系統心道，恐怕就算以後綁定其他新人，它也永遠忘不了這一對差點溺（膩）死它的小傢伙！

「咳咳，」它清了清嗓子，「宿主……」

「噓，」阿希爾德示意它別打擾自己，他指了指前面的魔女，「茜茜在做筆記。」

「她好認真，」金髮少年單手支著下頷，目不轉睛地望着她，「還用的是我上學期開頭送她的那隻羽毛筆，她一直在用……」

想到這點，王子殿下白瓷般的漂亮臉龐染上一抹紅暈，羞澀的藍眸微微眨了眨，「茜茜真的好愛我。」

他說。

系統：「…………」

--

白天的時間一轉眼就過去，到了下午放學后的社團時間，魔女咬着一根新鮮的胡蘿蔔走進魔葯實驗室，再出來的時候，時間已近黃昏了。

「今天晚上吃什麼？阿希爾鼠？」

出來后，喝下變形魔葯的小黑貓轉過頭，詢問坐在她毛肩上，背生愛心斑塊的花栗鼠。

三晶日還沒過去，今天下午依然是由她負責帶兩人回家。

「家裏還有一些上次食物雨沒吃完的糖腌小癩蛙，」阿希爾鼠和一路禮貌同他打招呼鞠躬的同學點頭，他趴在小黑貓的頭頂上說，「我晚上就燉煮那個吧。」

「好的。」

魔女貓表示贊同，最近她意識到自己好像比起耗子，其實更喜歡吃癩蛙，這真是個神奇的發現！

魔女貓正想背着阿希爾鼠朝校外跑，對方卻撓了撓她的耳朵，「茜茜，你可以把我吹起來，我們低空乘氣球飛回家。」

「乘氣球飛回家？」

按照阿希爾鼠的要求，魔女貓將它放到手心，對着它的肚皮上吹了幾口氣。

隨即，令她大開眼界的事情發生了，阿希爾鼠的身體漸漸脹大，它變成了一隻愛心斑點的花栗鼠大氣球！

「抓着我的尾巴，把它當氣球繩子在你的小毛臂綁緊。」

阿希爾鼠告訴她。

於是，小黑貓單臂繞緊他的尾巴，任由這隻圓鼓鼓胖嘟嘟的鼠氣球帶着自己，慢慢悠悠地飄向天空，這一幕新奇場景十分矚目，引得下面同樣放學回家的學生頻頻抬頭。

「天上飛的魔法氣球——那個是殿下和魔女吧？」

「如果你看到了小魔女，那氣球肯定是阿希爾德殿下了沒跑了！」

「他們今天是變成熱氣球一起回家嗎？啊啊真可愛！自從和魔女談戀愛以後，殿下的畫風就變得特別可愛了！」

……

兩人一路這樣飄回了家。

回到樹屋后，阿希爾德去煮晚飯，陸茜也開寫今天的作業，滿房子粘豆包到處亂跑，在收拾過冬的東西。

陸茜寫魔法學作業的時候，系統還特意瞅了兩眼。

它驚奇道，「唷，你現在魔咒寫得像那麼回事了嘛！」

——居然一個錯字母都沒有，看來它的新宿主一定在其中耗費了許多的心力！

魔女點了下頭，「這是我們的一種公平交換禮物。」

因為今晚的紅色流星雨規模很大，吃過晚飯後，陸茜決定繼續在外面搭帳篷，等晚點去撿星隕賣錢，賺波大的。

待到繁星高垂，兩人才搭好帳篷，魔女在周圍撒了些***和香茅的粉末，這是用來驅趕吸血魔蚊的驅蟲秘葯。

「快來，阿希爾德，」坐在一摞高高壘砌的石頭堆上，晚風裏飄着兔尾草的粉紅棉絮，陸茜拍拍身下的石頭塊，她說，「今晚的空氣魔力濃度高，占卜會很靈，趁流星群還沒到，我來你做水晶球占卜！」

「好。」

阿希爾德在走過去之前，他抬起頭，沉靜地凝望了一眼天上猩紅的三輪月亮。

從前每到這個時候，魔鬼的詛咒便會席捲他的全身，他會變成一隻山間醜陋的魔物，孤身遊走於森林的邊緣，忍受刺骨的寒冷，和肉.體與靈魂被撕裂的痛。

他只能躲在怪物的巢穴等待黎明的到來，內心充滿殺戮與毀滅的絕望，卻只能苦苦忍耐，不知何為終日。

但現在，他有了溫暖的家，有了茜茜，再也不必經歷那些痛苦。

看着那總令他下意識厭惡蹙眉的魔月，阿希爾德忽然發現，原來他從未注意過，那些詭譎莫測的月亮旁邊，其實還有尋常閃耀着的美麗銀河與星空。

而它們其實遠比紅月更明亮，更動人，只是他未曾察覺。

他走到魔女的面前，俯身摸了一下她灑滿星光的長發。

「你的頭髮也長長了，茜茜。」

「是嗎？」

「嗯，」他點頭，「大概2.31公分左右。」

陸茜自己倒是沒有發現，她想，包括她更愛吃魔蛙而不是土耗子，都是阿希爾德提醒后，她才意識到的事。

阿希爾德對她還真是觀察細微，這說明他對她非常在意；那麼以後她也要多多去觀察他，更了解他，畢竟愛情的付出應該是雙向的！

金髮少年坐到她身邊，他習慣性地將手伸出來讓魔女握住，問，「你今天要為我做什麼樣的占卜？」

「當然是結契的具體日期。」魔女說，「按照東方的說法，咱們要挑選最「天時地利人和」的一天！」

「天時地利人和……」

阿希爾德在心中默念重複這拗口的異國詞語，他和魔女約定好了，他教她咒語，而她教他說東方語言。

「我先算算你的好日子，阿希爾德——」

陸茜正說着，一旁的幽靈系統卻突然打斷兩人，「等等，宿主！」

系統發現它說完后，那兩個小鬼頭同時向自己這邊偏過頭來。

系統：「……」

「呃，就當我同時叫了你們吧！」

它清清嗓子說道。

渾身慘白的幽靈狐狸將自己的狐狸腦袋拋到篝火堆上烤火，它解釋起為什麼打斷他們的理由。

「金毛小子……我是說我的二號宿主，」系統說，「他身上的詛咒還沒有徹底消失乾淨，你現在急着占卜，也不是最真實有用的內容。」

「所以現在占卜是沒用的。」它說。

「唔……好像真是這樣。」

系統的話讓魔女想起，她之前多次占卜阿希爾德會遭遇銀色的標槍，和馬頭魚尾怪獸的慘劇，結果都不太准；甚至還佔卜錯了他的生日，她一直以為阿希爾德要比她年長許多，結果他卻比自己小一歲。

「原來如此，」她表示明白，「我就說偉大的智慧魔女怎麼會有占卜失誤，如果是詛咒失靶的話我就理解了。」

系統：「……」真無語，怎麼感覺她越來越自戀了！

不過實際上它說得沒錯；阿希爾德「生下」的四顆詛咒蛋，效力雖然尚可，然而魔鬼施加在他身上的不光是詛咒，祂更是掠走了他的真名。

只要一天不將其拿回來，王子仍然會隨時受到魔鬼的桎梏。

「之前我和魔女試過幫你重新扭曲和掠奪名字，但沒什麼效果，」系統繼續說道，「所以不如我們想想辦法，將祂下位面真身的部分召喚出來——」

「注意，我說的是部分！而且必須是最無意識的真身！」

要是全部，它還是洗洗睡了拉倒，或者直接丟下這兩個小鬼擺爛得了。

反正那塊賢石也沒能量可薅，宿主二號的任務也做得差不多，就這樣下去，那隻魔鬼千百年的也不會想起這頭小黑龍，它想道。

「你似乎一提到祂就會很害怕。」

阿希爾德聽到一半，察覺到系統的語氣開始發抖。

少年將自己變成一條微微發燙的紅龍大蛇，鑽進小魔女的懷裏為她取暖，他挑眉道，「你不也是那位救世女神曾經的九位戀人之一？為什麼會那麼懼怕祂，你們不該是朋友？」

——既然都是女神的好丈夫，難道不該是兄弟友愛，平時互相幫助，共建美好大家庭，以此侍神；起碼他查到的許多創世書里資料都是這樣寫的。

然而系統卻一直很懼怕那隻魔鬼大公，它寧願一直藏在不同宿主的身體里，死也不肯輕易出來，這必定是有理由的。

聽到他的問題，幽靈系統頓了頓，它稍微聳肩，將自己九條尾巴一條條摘下來放到篝火上烤起來，「這理由其實非常簡單，我一說你就明白。」甚至還能共情。

它說着，看了一眼被紅蛇糾纏的魔女。

而魔女對這些創世神相關的話題不太感興趣，她不是本土法蘭人，壓根不信宗教，甚至不認識同學們口中經常念叨，向她祈禱的女神是誰；聽着聽着就無聊得昏昏欲睡。

於是大紅蛇將自己膨脹成一條巨蟒，將她藏進身體的深處，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呼吸。

「你說吧。」

他吐了吐蛇信子。

伴隨着沒藥和香茅草煙霧瀰漫整個空間，野營地里傳來篝火噼啪作響的聲音，

系統難得動起自己很少思考的僵硬狐腦，開始講起它過去的故事。

它的第一句話是，「救世女神婨奈爾，一個攪動各大陸洲風雲涌變，讓當時九大種族的最強者都為她神魂顛倒，最後將七大陸合併為一個法蘭大陸，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族女人。想必你對她十分了解——她是我的主人，也是我此生最愛的人。」

「她平時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擼狐狸頭和吃章魚小丸子，」系統說，「一開始我和她認識的時候，她也沒想過拯救世界，只是現實所迫；總之，她綁定了你身上的這個能量系統，需要去攻略九大種族的最強者，獲取他們的能力和秘寶來救世。」

「她第一個攻略的對象是精靈一族的精靈王，對方容貌絕美，實力強盛，平日冷若冰霜，高高在上，將人類視若塵埃。婨奈爾花了九百多年，費盡無數心思才將他拿下，結果和他成婚後……」

系統嘆了口氣，「她發現對方靈痿，三十多年才和她交.配一次，一次十…不，一次八分鐘左右；於是她得到了精靈一族的秘寶后，便火速棄婚，把他給直接拋棄了。」

「這就是她倒霉的開始——」

系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