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9尾天狐與寡婦村傳奇

我叫蘇蕙蕙，是青丘九尾狐族的一員。所謂九尾狐，並不是每一隻都有九條尾巴；有的血脈精純天生九尾，有的天生有三四條或者更多的尾巴，但可以慢慢精鍊體內血脈長出九條；運氣最差的那種，一生一世都只能有一條尾巴。

純正的天生九尾狐已經數百年沒有在青丘出現過了，這種天生九尾狐也被稱為天生神靈，是註定能抵達神境的偉大存在。

我很不幸，天生只有一條尾巴，屬於一輩子都不能生出更多尾巴的低等血脈。在狐族中飽受欺凌，終日慘遭白眼，五歲那年我離開了青丘。

可我發現我錯了，在狐族我丟的只是尊嚴，闖蕩世界，我丟的是小命。

經歷三年亡命天涯，我將從九尾狐一脈學來的粗淺隱匿能力用的爐火純青，或者說我們狐族本就擅長隱匿。

三年，我的實力依舊是練氣初期，而人類通常將這個境界成為練輝初期。這倒不是我不願意修行，只是天地間早就沒了靈氣，命星什麼的也沒人幫我凝聚。所幸我九尾狐一脈無論修為高低，都可以化為人形，我常常以此逃過一劫。

八歲那年，我又像往常一樣混跡在人類小鎮之中，渾身沒有一絲妖氣，比那些人類幼崽更純粹、更可愛。

在這個叫青山小鎮的地方，我遇到了妖生中最大的惡，遠比三年亡命天涯更殘忍的惡。

半年前，我初次來到這個小鎮。我可是堂堂練氣初期大妖，傳聞中吃人的妖怪，可是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喂？你們這些凡人，我可是大妖，快給我上供吃的，不然我可吃人了！！！」

小鎮上人來人往，竟沒有一個人看自己一眼。

幼年蕙蕙站在大街上人流中間:「咳咳，我真的是大妖，一口一個人類……」

正在蕙蕙考慮著要不要現出原形嚇他們一跳時，「叮噹……」

突然有人在自己面前的破碗裏扔了一枚銅錢，還說着什麼讓自己去路對麵包子店自己拿，然後又匆匆走開。

人類上供食物都這麼特別嗎？不過有的吃就行，已經三天沒吃飯的蕙蕙壓根沒有多想，抓起銅錢前往那人類指的地方領取食物。

蕙蕙將銅錢遞了過去，成功迎來了自己妖生中第一次不用打獵也能吃飽飯的一餐。

「一文大錢，得嘞，素包子三個，客官您慢用！」

餓了三天的蕙蕙一口吞下一個大包子，頓時燙的眼含淚光:這卑鄙的人類，不會是想毒殺自己吧？

這時附近走過來一中年婦女，也點了三個包子，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蕙蕙看的發獃，一時間忘記將口中的毒物吐出去。片刻之後，中年婦女疑惑的看着口含包子眼含淚花的蕙蕙一眼:「吃太急噎著了？」

大妖蕙蕙臉色一黑，自己可是能生吞巴掌大的田鼠的，這小小的包子能噎著自己？

強行將包子咽了下去，蕙蕙開口道:「我可是吃人的妖怪，一口吃一個人類，這什麼什麼叫包子的，我一口能吃一籠。」

「原來是燙著了啊，其實你邊咬邊吃，小口吃就行了。」

蕙蕙將剩下的兩個包子塞進嘴裏猛的咽了下去:「我偏不！我都說了我一口能吃一籠。」

中年婦女拿出數枚銅錢:「老闆，給她一籠現蒸的包子，個大的。」

「吃吧，慢點吃，看得出來你很久沒吃東西了。」

蕙蕙對着籠子比劃了一下，自己應該能一口吞下……的吧？

看着面前滾燙的包子，

蕙蕙放棄了這個打算。都怪這包子太燙了，自己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吃了。

片刻后，蕙蕙吃完了整整一籠包子，神色滿足:「凡人你很上道啊，今天本大妖就先不吃你了。」

「唉，又是不知道哪裏逃難來的可憐人，還和自己父母走丟了。」

「我真的是大妖……」

中年婦人揉了揉蕙蕙的頭:「你要是沒地去，住我家吧。上次有一個自稱黃鼠狼精的，死活不願意，後來他餓死了。」

蕙蕙打算反抗，可是當聽到餓死了……死了……了……

蕙蕙乖乖投降，鬼使神差的跟在婦人身後回家。

這是蕙蕙度過的最幸福的半年，不用打獵也能吃飽飯、不用擔心被其他大妖追殺的半年、受到委屈有人替自己出頭的半年。

當了七年半的妖怪，才不過當了半年的人，蕙蕙突然有一種一直繼續下去的渴望。

可也是這一天，蕙蕙突然意識到，人是會死的。

沒有任何預兆，那中年婦人只是喊過來自己，神色帶着淡淡的憂傷:「蕙蕙，我大限到了。希望你以後能做一個像我一樣的好人，家裏還有十六兩銀子，足夠你長大了。」

蕙蕙不解:「大限是什麼？」

「就是我要死了，要永遠離開你了。」

蕙蕙一臉糾結，悄悄露出自己的尾巴給婦人看:「可是蕙蕙當不了好人啊，蕙蕙是妖……」

剛開始來到這個家的時候，蕙蕙一直在強調自己是妖，後來蕙蕙一直在努力讓自己像個人。

但在這婦人最後的彌留之際，蕙蕙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

婦人一臉平靜:「早在你來這個家的第二天，就漏出來過了。做不了好人，就做個好妖吧。」

「可是蕙蕙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傻孩子，人都會會死的啊，哪能永遠在一起。等你長大，去對門張家包子店打工吧，你這麼聰明，一定能學會包包子的。」

蕙蕙還想再說些什麼，突然街道上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伴隨着嘈雜聲一壯漢聲如洪雷:「青山鎮的聽着，我們是養魚場的，每家十兩銀子，不交的格殺勿論。」

蕙蕙一臉茫然:「養魚場是什麼？」

彌留之際的婦人強行撐著一口氣解釋道:「北邊那處寨子，有一村子叫富貴村，後來養豬發了大財，村長寧汐便買了一份武道秘籍，她天賦也好，短短几年就練成了武師強者。」

蕙蕙天真的眨了眨眼睛:「後來他們改養魚了嗎？」

婦人神色間帶着些許無奈:「他們村長寧汐買的這個武道秘籍是合歡宗秘術，遍佈天下養魚，凡是俊男美女，通通逃不開她的魔爪。最開始還是憑着養豬賺的錢買，後來就是明搶了。」

頓了頓，婦人緩了口氣繼續說道:「傳聞中養魚場有高手無數，刨去一些死透了的和叫不上名字的，這其中最變態的有三個，分別是寧汐幫主和霜、柳兩大護法，傳聞中這三個人吸食俊男無數，硬生生把富貴村招牌改成了寡婦村。」

蕙蕙鬆了口氣:「還好，我是女的。」

彭……

婦人家的門板直接被一腳踹碎，為首一壯漢走了進來。

婦人強一口氣難以下咽，指了指家中存放銀兩之處。

那壯漢上前猛的搶過錢袋掂了掂:「不錯，足足有十幾兩，還算老實。走，下一家！」

蕙蕙氣不過上前爭辯:「你們不是說好的一家十兩嗎？」

為首的壯漢這才注意到附近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吆，兄弟們，大收穫啊！好水靈一妹子，養兩年長大了一定是個大美人，獻給幫主得值五十兩吧！」

蕙蕙神色一僵:「我女的，女的啊，你們養魚場不是只搶俊男嗎？」

那壯漢陰翳的笑了笑:「我們當然只搶俊男啊，女的我養魚場從來不搶。」

蕙蕙鬆了口氣，卻見那壯漢重新掂了掂錢袋:「帶走帶走，剛才掂錯了。這袋銀子只有七八兩，把這個小女孩也帶走抵債！」

養魚場一眾壯漢上前欲拿下蕙蕙，中年婦人看到這一幕，竟是一口氣出不得入不得，直接大瞪着雙眼盯着養魚場眾人，就此死了。

蕙蕙臉上露出絲絲縷縷妖氣，將藏着的尾巴漏了出來，眼神兇狠:「你們都要為她陪葬！」

誰知道這壯漢卻絲毫不怕，反而雙眼露出興奮的綠光，渾身散發着武師強者的壓迫感:「敢威脅我螃蟹？我不打聽打聽我是何人？蟹某所到之處，向來橫行霸道。」

只見螃蟹猛然一記重拳，蕙蕙直接被擊暈過去，隨後養魚場眾人熟練的拿出麻袋將蕙蕙裝了進去，顯然不是第一次干這樣的事了。

「兄弟們，這一單賺大發了，性感小狐娘，獻給寧汐幫主，至少八百兩起步！」

「還得是你啊，老螃蟹，這麼可愛的妹妹都捨得直接敲暈。」

「哪裏哪裏，一切為了養魚場的繁榮昌盛！一切為了寧汐幫主的後宮着想！」

「螃蟹你眼光不行，要我葉同峰說，這妹子的玉足纖纖，至少值一千兩！」

「走走走，下一家下一家！」

當蕙蕙再次醒來的時候，和十幾個俊男美女被關押在一起，一身着紅衣、身材霸道的女子正用看待貨物的眼光審視着自己。

「老螃蟹啊，我聽說你今天抓到一個狐娘？」

被稱為螃蟹的壯漢上前一步:「寧汐幫主明鑒，這最小的一個就是了！」

被稱為寧汐的女子看了看蕙蕙，直接用手領了出來，端詳許久開口道:「果然是最小的，平的和沒有一樣。」

老螃蟹帶着幾分笑意開口道:「寧汐幫主此言差矣，我聽聞蕙蕙此女年僅八歲，再養三四年開始發育，絕對不比你以前玩過的那三四十個俊男美女差。」

「要我葉同峰說，就是幫主不會玩，小的更妙啊，從小玩到大的感覺多好。」

那被稱為寧汐的女子嘆了口氣:「終究是太小了，不過確實好可愛。晚上就讓她陪我……」

螃蟹後退一步:「卧槽，幫主你當個人吧？」

寧汐眉頭一皺:「閉嘴，別打斷我說話。晚上就讓她陪我睡覺吧，單存睡覺什麼都不做。可愛，想rua。等過兩年我就為她遣散三千後宮，明媒正娶她為妻！」

葉同峰一臉震驚:「卧槽，幫主你真忍得住兩年不動手？」

寧汐扔出一枚令牌:「你們兩個滾吧，自己去寶庫領賞金。接下來我要陪蕙蕙小可愛好好玩玩了。」

蕙蕙凝聚全身妖氣在爪子上猛的沖着寧汐臉部劃過，卻在僅切斷兩縷秀髮后便被寧汐一根手指擋住:「小脾氣，我喜歡。來，讓姐姐好好疼愛疼愛你！」

說罷，寧汐反手抓住慧慧的手將其擁入懷中，手指在其發間劃過，無奈嘆了一口氣:「可惜太小了啊！兩年，我忍！」

當夜，一臉茫然世界觀受到巨大衝擊的蕙蕙趁著寧汐入睡，悄然化作原形從窗戶逃跑。

當蕙蕙再次回到青山小鎮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悄然溜回自己早上還住過的小屋，那中年婦人仍然雙目圓瞪，瞳孔中倒映着以螃蟹葉同峰為首的養魚場眾強人。

蕙蕙突然覺得，當個好人沒什麼好的，竟還不如那養魚場一般當個強人快活。

自己一路走來，足足七年半時間，哪裏有什麼好人？不都只是弱肉強食嗎？這半年，只是夢幻泡影罷了。

蕙蕙現出原形身形暴漲，張開血盆大口將婦人吞了進去:「我說過啊，我一口能吞一籠包子，現在信了吧。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明明是隨了自己的願，蕙蕙胸口卻一陣劇痛，整個人雙目無神的坐那婦人曾經坐過的地方。

第二天，蕙蕙打起精神，不斷告訴自己，做個好妖，做個好妖。

咚咚咚……

蕙蕙敲開了對門張家包子鋪的大門，說明來意:「我家裏銀子被養魚場的強人搶盡了，你看我能不能在這裏學習包包子……管飯就行，我吃的很少。」

張家包子鋪的老闆嘆了口氣:「這養魚場真是無惡不作，放心吧，只要我們包子鋪還開着一天，你就不會有一天挨餓。」

蕙蕙面帶感激之色:「謝……」

不等蕙蕙一句話說完，四周傳來老螃蟹的聲音:「寧汐幫主有令，青山小鎮雞犬不留，將妖女蕙蕙抓回養魚場！」

蕙蕙臉色蒼白走了出去:「我跟你們走，請不要……」

老螃蟹神色冷漠:「遲了，殺，一個不留。妖女蕙蕙交由我親手抓捕！」

半個時辰后，老螃蟹臉色鐵青，蕙蕙別的不會，化作原形跑路能力卻堪稱一絕，除了青山小鎮的斷壁殘垣，他竟沒有任何其他收穫。

老螃蟹神色陰鬱:「走吧，寧汐幫主會理解我們的，這狐妖太滑溜了。」

六個時辰后，夜幕漸漸降臨，蕙蕙又一次悄然出現在青山小鎮。

滿目瘡痍中，蕙蕙看着往日裏一個個同自己歡聲笑語的人化作屍體，甚至無人替他們收屍，蕙蕙輕聲道:「這人，和妖好像沒有什麼不同。」

三天，蕙蕙吃掉了青山小鎮最後一具屍體。用充滿仇恨的眼光看了一眼養魚場的方向，從今天起，自己全力修行，做一個大妖該做的事。

「師父，有一隻狐狸！」

突然，蕙蕙眼中多了一個小女孩，而一個中年男子正抗著「神機妙算」的平津帆，一步步走了過來。

劉半仙看了蕙蕙一眼:「這可不是普通的狐狸，是傳說中的九尾天狐。」

蕙蕙聽聞神色慘淡:「九尾天狐，天生九尾。如果我是九尾天狐，何至於淪落至此？」

「我劉半仙算卦就沒錯過，我說你是你就是。」

蕙蕙默默露處自己僅有的一條尾巴，表示無聲的抗議。

那小女孩看了一眼，出聲道:「我師父算卦就沒準過，你不要在意。」

劉半仙卻看也不看一眼，只自顧自的說:「小狐狸，本大仙算出你三十七歲那年有一劫，只要一枚銅板，花錢消災。」

蕙蕙張口吐出一枚銅錢:「敢騙我，你會死的。」

這枚銅錢不是別的，正是蕙蕙初入小鎮，在路中間時不知何人丟給自己的。張家包子鋪老闆覺得自己可憐，硬是沒收，這也是蕙蕙身上最後一枚銅錢。

「卦金已到賬，好徒兒，快走！」

「師父，你這樣缺大德會被雷劈的。」

蕙蕙再抬頭看，空蕩蕩的大街上哪裏還有中年男子和小女孩兩人？

三年後，長出第二條尾巴的蕙蕙潛藏在黑夜之中，一手利刃出神入化，一夜之間屠殺養魚場數百口幫眾。

蕙蕙用手中沾染劇毒的利刃刺穿養魚場最後一人寧汐心口:「你可曾後悔，三年前你可算到會有今日？」

寧汐看着貫穿胸口的傷痕，卻絲毫不慌，反而用最後的真氣將將蕙蕙拉入懷中:「真不錯，長開了啊，小狐狸！凡人一生三十歲，我本來就沒幾年能活的了。想我寧某人佔山為王，狂過、愛過，還不知道恨為何物呢。」

不等慧慧再補上一刀，寧汐已經沒了氣息。

蕙蕙突然覺得，刀上塗抹見血封喉的劇毒，對這養魚場眾人太過仁慈。

（本章需大改，明天睡醒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