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洛京亂局(中)

第二百六十三章 洛京亂局(中)

在圍攻洛京之戰半個月後,忽然傳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雍州軍因為關中被西涼軍大舉進攻而被迫撤退了,而齊軍也因為背後楚軍的壓力而不得不撤退回去迎戰楚軍,兩支圍困洛京的大軍在一夜之間撤離得千乾淨凈。

頓時滿城歡騰,民眾上街敲鑼打賭,慶祝洛京保衛戰的勝利,各大店鋪、酒樓、妓院和茶館在沉寂近半個月後又紛紛掛牌營業,食客、茶客和嫖客們也按耐不住心瘁,陸續接踵而至,光顧這些聲色口欲之地,洛京城幾乎在兩天之內便恢復了往日的繁盛和生機。

秋日的陽光在洛京城的每一個角落,溫暖和熙,很多病號和隱藏起來的人也紛紛上街,享受秋日陽光和勝利的喜悅。

楊晟在病了近半個月後,身體又漸漸好轉,一早,他也出門,來他從前經常關顧的盧記茶館,喝一杯好茶,和老友聊聊天,聽一聽民間的聲音,這是他幾年來養成的習慣。

不過楊晟的病雖好了,但他心情卻一直很壓抑,澠池之敗,他被張縉節彈劾他昏庸無能,被皇甫恆免去一切官職,如果說晉州之敗他有責任,他還能勉強接受,但澠池之敗,楊晟並不認為是自己的責任,如果在不是李彌在滎陽大敗,以致齊州前鋒到了偃師,他怎麼會被迫撤軍,不被迫撤軍,他怎麼會敗?

最後的責任由他來承擔,而滎陽兵敗導致全線潰敗的李彌卻非常沒有免職,還依然擔任守城主將,就算最後陣亡,也能名垂青史,而他楊晟卻遺臭萬年,楊晟已經年邁,對陞官發財興趣不大了,在他這個年紀,是非常在意這種後世的名聲和評價,他心中為此充滿了對張縉節的仇恨,他知道是張縉節在皇上面前詆毀自己,讓自己承擔所有的罪責,洗脫了李彌。

而前天又發生的一件大事,他的妹夫,前戶部侍郎韓泰被抄家,韓泰固然是因為坐贓而被免職,但已經事隔三年,他過去的罪責已經消弭,但前天晚上,第一個抄的就是他府上,韓泰又氣又恨,當場暈倒。

就算楊晟能容忍對查抄韓泰的府邸,他卻不能容忍第一家查抄韓泰府,這明顯就是針對他楊晟。

楊晟將所有仇恨都壓在心中,他在等待機會,現在張縉節聖眷正隆,還不好動他。

楊晟走進了茶樓,盧記茶樓是洛京最好的茶樓,能進到最好的茶葉,點心也做得非常地道,一直很高檔的茶杯,一般有身份的人才能能來這裏喝茶,一杯茶也價值不菲。

夥計認識他,連忙熱情招呼,「喲!是楊相國,聽過您老病倒了,身體好點沒有?」

不知為什麼,夥計的問候在楊晟聽起來卻異常剌耳,他重重哼了一聲,不悅道:「我的位子在嗎?」

夥計有些為難,向掌柜看了一眼,掌柜立刻安排人跑上樓去了,楊晟更加惱怒,就因為自己被免職,連他幾年來鐵打不動的座位居然也被人佔了,他心中惱怒萬分,~把推開夥計,大步向樓上走去,走到二樓樓梯口,只見他靠窗的位子,一名夥計正在勸一名茶客離開,而那名茶客卻很傲慢,腿一搭,臉扭到窗外,根本不理睬。

旁邊幾個老茶客在議論,「那是馬鴻運珠寶店的東主,聽說捐了一萬兩銀子做軍費,被張相國封上柱國,這不,開始小人得志了。」

「你有沒有搞錯,張相國能封他上柱國?

你確定不是皇上?」」是張相國封的,五千兩銀子封特進,八千兩銀子封柱國,一萬兩封上柱國,皇上不是放權給張相國了嗎?」

「你們沒有聽說,張相國私貪國庫之事,現在外面傳得很厲害,說得有鼻有限。「「哎!戰爭嘛!總是有人會發財,要麼人家兒子在楚州和荊州,他留在這裏做什麼?沒有好處,他會留下嗎?」

本來楊晟在為喝茶的位子而萬分惱火,可聽見這幾個茶客的議論,楊晟眼睛頓時一亮,張縉節竟然敢私封勛官,『還貪污國庫,他也顧不得喝茶了,轉身便出茶館回府去了。

回到府中,他一進門便立刻吩咐管家,「所有的下人,給我上街去打聽京城的傳言,關於張縉節的說法,所有人立刻去!」

秋日溫暖的陽光照進了皇宮,雍州軍和齊軍先後撤軍的消息也同樣傳到了皇甫恆的耳中,這個把自己關在深宮內近半個月的皇帝,也終於像從冬眠中蘇醒了熊一樣,從深宮裏出來了。

他沒有去城頭慰勞英勇守城的將士,而是來到皇城,視察左藏的情況,左藏也就是大寧王朝的國庫,存放金銀銅錢以及各種值錢的輕貨,皇甫恆是在十幾名權貴向他哭訴被抄家的悲慘遭遇后,才決定去查看左藏的庫銀情況。

『轟隆隆!』的巨響聲中,左藏大鐵門緩緩推開了,在左藏官員含糊其詞的解釋中,皇甫恆走進了這座巨大的國庫,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個有很多巨大木架的倉庫,在他記憶中,這些木架上應該堆滿了綢緞,可現在,他只看見空蕩蕩的木架,綢緞一匹都沒有了。

「木架上的輕貨呢?」

皇甫恆緊皺眉頭,回頭惡狠狠地盯了一眼左藏丞,「是被你們私貪了嗎?」

左藏丞嚇得跪倒,連聲道:「陛下,給我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貪國庫內的東西,是張相國拿去賣了,一部分支付軍餉,一部分用來獎賞士兵。」

皇甫恆也猜是這麼回事,他沒有吭聲,背着手繼續向銀庫走去,當他走到巨大的銀庫前時,他眼中的怒火終於被點燃了,可以容納一千萬兩銀子的銀庫已是空空蕩蕩,連裝銀子的大木箱也沒有了,偌大的銀庫內其零星丟棄一些散碎的木屑。

「你告訴朕,左藏內還是有什麼?」皇甫恆慢慢回頭,盯住左藏丞,一字一句問道。

左藏丞嚇得渾身發抖,他低下頭,聲音小得不能再小,「除了一點銅器,其餘都沒有了,都被張相國用陛下金牌提走,拿去支付軍費。」」軍費,又是軍費!」

皇甫恆終於失態地暴跳起來,「查抄權貴宗室是支付軍費,把朕自勺國庫搬空也是支付軍費,到底要支付多少軍費?在半個月的時間內,就要耗掉六百萬兩銀子,到底有多少軍隊,五十萬,還是一百萬?」

他怒不可遏,喝令道:「來人,去宣張縉節來見朕!」

不多時,張縉節匆匆從東城l'趕來,雍州和齊州撤軍,大量的民眾要出城,他正在率領軍隊搬掉封堵城門的大石,忙得滿頭大汗,但他心中異常高興,有一種莫大的成就感。

聽說皇上在左藏召見他,他便知道為什麼了,不過他並不擔心,他有詳細的賬目可以說明,他毫不懼怕那些流言蜚語,他沒有私貪一兩銀子,相反他還拿出幾千兩銀子買米賑粥,給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皇甫恆就坐在左藏大門口,一把金背寬椅,百餘名侍衛簇擁左右,他現在不像皇帝,倒像一個在事發現場辦案的縣官。

張縉節上前躬身施禮,「臣張縉節參見陛下!」

「張相國辛苦了,賜座!」

皇甫恆並沒有當場發怒,而是淡淡道:

「朕的金牌還在再使用嗎?」

「敵軍已退,不再需要。」、張縉節將金牌呈上,『一名侍衛轉給了皇南恆,皇甫恆看了看自己的金牌,又笑道:「你確定雍齊兩軍不會再回來?」

「臣認為不會再回來,臣得到消息,西涼軍大舉進攻關中,雍州軍被迫撤軍,其後齊軍也開始撤軍,僅憑他們一家,難以在短時間內攻克洛京,臣聽說楚州已經攻佔齊州,前鋒到了東郡,皇甫忪應該是應該是東去應付楚軍了。」

「那一次洛京保衛戰,相國功高蓋世啊!」

張縉節是老官僚了,他知道功高蓋世還有一個同義詞叫』功高震主』,這是很忌諱的,他連忙解釋道:「臣只是一介文官,哪裏能指揮軍隊,這都是將士們用命,是陛下的洪福所致,臣沒有什麼功勞。」

「相國太謙虛了。」

皇甫恆沉吟一下又問:「朕畢竟是君主,對國庫的開支應該了解,張相國抽時間寫個奏摺給朕吧!朕明天就想看看。」

張縉節暗暗嘆了口氣,敵軍初撤,首先想到的不是撫慰將士,恢復朝綱,而是關心自己用了他多少錢,這樣的君主,也真是難伺候!

楊晟府,管家正在向楊晟一一彙報下人探來的消息.」老爺,大街確實有很多關於張縉節的說法,說他私貪國庫,出賣官職,中飽私囊,還有說他實際上已經投降了皇甫無晉,他並不是在為皇上守洛京,而是在為皇甫無晉守洛京,還有說他抄家,實際在藉機打擊反對皇甫無晉的權貴..楊晟眯着眼聽管家的彙報,他心裏很清楚,哪些消息對他有用,他更清楚三人成虎的道理。

「老管家,我聽你說過,你和滎陽郡王府上的管家關係很好,對吧!」

「對,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過命交情。」

「那好,你今天下午去找老朋友聊聊天,把這些消息都詳詳細細告訴他。『「是!我明白了。」

管家施一禮走了,楊晟捋須陰險地笑了起來,老郡王皇甫芥也被抄家了,這些消息他一定很感興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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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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