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嫡庶爭選

第三章 嫡庶爭選

東海皇甫氏家族有幾百口人,嫡庶之間等級森嚴,從他們的居住就看得出來,府宅的外形從高處向下看,是一個不規則的圓形,圈圈層層都是房屋,就像一株大白菜,庶齣子弟住外圍的白菜葉和白菜梆,而嫡齣子弟則住裏面的白菜芯。

皇甫惟明稍好一點,按照五叔的分類,他屬於嫡庶系,因此就住在緊靠白菜芯的外面,是一座小小的獨院,有三間半房屋,半間是廚房,一間客堂,一間卧室,還有一小間書房,一家四口就住在這裏,靠皇甫惟明每月二兩銀子的教書薪水過日子,不過家族另外還有五百文錢和五斗米的補貼,生活雖然清貧,但也勉強過得去。

皇甫惟明心中異常欣慰,從前傻子一樣的兄弟,好像突然開竅了,一進院子,他便喊了一聲:「馨蘭!你快看誰來了。」

只見一個年輕的婦人從廚房裏出來,雖然衣着樸素,布衣荊裙,但長得非常清秀,頗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她就是無晉的大嫂了,名叫戚馨蘭,出身書香門第,她父親是惟明的師尊,是淮揚縣有名的大儒。

戚馨蘭在七年前曾經見過一面無晉,她想了想便笑道:「這好像是無晉吧!」

「正是我兄弟!」

皇甫惟明一拍腦門笑了起來,「對了,我忘記了,那時你還沒過門。」

他又給無晉介紹,「這就是你大嫂。」

無晉連忙上前躬身行禮,「無晉參見大嫂!」

戚馨蘭見無晉長得一表人才,知書達禮,完全不像別人說的那樣傻氣,她心中喜歡,連忙笑着招呼,「快進屋裏坐,我給你們兄弟再炒兩個菜,溫一壺酒。」

「大嫂,不用這麼麻煩了。」

皇甫惟明擺擺手,「哎!不是麻煩,是應該的,快進屋裏坐。」

他把風箏遞給妻子,問她:「駱駱和朵朵呢?應該早放學了吧!」

「聽說駱駱淘氣,被先生罰寫字三百,估計朵朵在幫他一起寫呢!」

一旁無晉聽得有些奇怪,「他們不是在大哥的學堂嗎?」

「他們在家族的小學塾讀書,我教的都是十幾歲的大孩子了,不在一起,先進屋吧!」

兩人進了屋,無晉見房間里的桌椅擺設雖然有些陳舊,但一塵不染,非常乾淨,皇甫惟明讓他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這才坐下笑呵呵問他:「給我說說,你這幾年都在做什麼?」

無晉早已想好了說辭,便笑了笑,「大哥應該知道,我一直在外拜師學藝,師傅去世后,我便留在山中學藝,後來又去跑海。」

皇甫惟明聽說兄弟跑海,不由眉頭一皺,又問他:「那你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我可以給祖父說一說,讓他給你一個差事,你就留在家族裏。」

無晉剛來這個帝國才半年,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他可不想這麼快就把自己束縛住,便搖了搖頭,「再說吧!這麼多年都沒回故鄉了,很多人很多地方都忘了,等我回憶一下從前再說。」

說到這,無晉又小聲問惟明:「五叔說大哥會有麻煩,那個紈絝子弟又威脅大哥,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甫惟明喝了一口茶,正要開口,忽然院子裏響起了兩個孩童稚嫩的聲音,只聽見一個小女孩的告狀聲,「娘,是哥哥被先生罰字,我幫他寫字。」

另外一個小男孩急忙為自己分辨,「娘,是先生把我寫的功課拿去擦粑粑了,就硬說我沒寫,罰我寫三遍,是先生不對。」

「駱駱!」

屋裏,皇甫惟明一拍桌子,臉沉了下來,「你怎麼敢說先生不對!」

院子裏頓時鴉雀無聲,無晉想看侄兒侄女心切,便連忙笑道:「大哥,讓他倆快點進來,我想看看。」

「好吧!今天暫且饒過他,否則我非教訓這個目無師尊的臭小子。」

「今天饒了你們兩個,快進來吧!你們的叔叔來了。」

聽說爹爹饒了他們,兩個小傢伙歡呼一聲,跑進了屋裏,見他們的叔叔長得又高又大,不禁有些害怕,又退了兩步。

無晉見兩個小傢伙粉雕玉琢,可愛至極,心中萬分喜歡,連忙摸出兩顆海珠,放在掌心,笑着遞給他們兄妹,「這是叔叔給你們的見面禮,好不好看?」

兩個小傢伙見海珠晶瑩飽滿,非常漂亮,都動了心,便怯生生上前要接,皇甫惟明卻哼了一聲,「你們忘記什麼了?」

兄妹倆這才反應過來,一起跪下,給無晉磕了三個頭,「駱駱、朵朵給叔叔見禮。」

「呵呵!真是乖孩子。」

無晉連忙把侄兒侄女拉起來,抱在自己懷中,把海珠塞給了他們,笑道:「喜歡嗎?」

「嗯!喜歡。」兩個小傢伙像小雞吃米一樣點頭。

這時,戚馨蘭端了兩盤菜進來,對他們兄妹笑道:「爹爹給你們的風箏買回來了,就在廚房呢。」

兄妹倆歡呼一聲,一起向廚房跑去,很快便找到了風箏,兄妹倆一齊急不可耐地喊了起來:「爹爹,我們想去放風箏!」

「不行!」

戚馨蘭連忙制止他們:「不行,馬上吃飯了,明天再放。」

「我們就去放一會兒,馬上回來,娘,求你了。」

皇甫惟明便笑道:「去吧!去放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兄妹倆歡呼起來,一溜煙拿着風箏跑出院子了,戚馨蘭有些埋怨丈夫,「看你,什麼都答應他們。」

皇甫惟明笑着擺了擺手,「你去熱酒吧!我和無晉再說兩句話。」

等妻子走了,皇甫惟明便又接着剛才的話題緩緩說:「本來我過得一直很平靜,但上個月我考上了貢舉士,全郡八百多名舉人去江寧府參加州試,我考了第一名,整個東海郡只有七人考中,我給家族爭得了極大的榮譽,而且考上貢舉士就意味着有資格進京參加省試進士科了,我本來準備進京參加省試,但這幾個月前東海郡官場發生了一些變故,影響到了我的計劃。」

「什麼變故?」無晉想起了蘇刺史上任,難道和他有關係?

皇甫惟明喝了一口茶又道:「前任刺史被調走,帶走了兩名心腹主事,聽說這段時間東海郡官場便一直在為這兩個主事的人選明爭暗鬥,其中刑曹主事是趙司馬的囊中之物,沒人能和他爭,而另外一個戶曹主事則不同了,徐長史、皇甫別駕、張縣令都在背後較量,最後他們三人達成了妥協,戶曹主事便在東海郡六大家族中招募,由六大家族各推薦一人備選,我們皇甫家也可以推薦一個名額,祖父便想讓我去,但二叔卻想讓他兒子去,就是剛才那個紈絝子弟,二叔是族長繼承人,得罪不起他,所以我只能放棄,我還是進京參加省試。」

「無晉,你要勸勸你大哥!」

戚馨蘭端了一壺酒進來,對無晉道:「我給你大哥算過,戶曹主事的一個月薪水可是十兩銀子,是現在的五倍,私下的好處更不用說,而且地位比他這個窮教書匠不知高過多少去,他進京趕考,未必能考上,那時這個好機會可就沒了,你說說看,他不知在想什麼?」

「婦道人家,你懂什麼?」

皇甫惟明不悅地斥責了妻子一句,無晉連忙笑着打圓場,「我知道大哥其實是不想得罪二叔,不過這也只是備選名額,又不是正式任命,那個紈絝子弟去了也未必能選上,還不如讓大哥去。」

「就是!惟明,你看看你兄弟說得多好,本來就是這麼回事,機會就只有一個,你是貢舉士,進郡衙當官理所當然,他算什麼,連個秀才都考不上,人家憑什麼給他。」

「哎!我又何嘗不想呢?算了,這件事先不談,以後再說吧!」

皇甫惟明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其實是上面高官想藉機從六大家族中撈錢,二叔怎麼可能為他出這筆錢呢?

..........

無晉兄弟倆說的二叔叫皇甫旭,便是東海皇甫氏家族的實際掌權者,他是正房嫡子,按照家族規矩,他將來要接手族長一職,實際上三年前他的父親,也就是現在族長中風卧床不起,除了沒有把族長一職交給他外,其他權力基本上都給了他。

但從今年年初開始,隨着父親的身體漸漸好轉,又把家族的大部分權力拿了回去,這讓皇甫旭暗自不滿,但也無可奈何,前幾天他們家的後台皇甫渠派人來送信,他給皇甫家爭取到了一個戶曹主事的備選名額,六曹主事可是入官流的預備科,尤其是戶曹主事官,一般一兩年後便可升為九品主簿,那可就是正式官流了,如果他的兒子能選上,說不定從此就能步入仕途。

皇甫渠是東海郡的別駕,別駕沒有什麼實權,只是一個象徵性的官職,相當於後世的政協主席一類,而此人的爵位又是楚陽縣公,所以東海郡人都稱他為皇甫縣公,他也是東海皇甫氏家族的後台。

皇甫旭當然知道六大家族爭這個戶曹主事,其實就是拼各家的財力,皇甫家有財力,又有皇甫渠為靠山,未必不能選上,可父親卻想讓大哥的兒子惟明去參選此職,而不是他的兒子,這就讓皇甫旭的心中十分不滿。

皇甫旭年約五十不到,身材瘦高,長得精明能幹,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琢器在外地做官,二兒子琢玉和他住在一起,兩個兒子都是前妻所生,且都已成婚,皇甫旭的前妻病逝后,他又娶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為續弦。

他們一家人住在一處佔地約五畝的大獨院裏,院中有二十幾間屋子,還有一處後花園,除了家人外,還有十幾名下人和奴婢伺候他們。

此時,皇甫旭坐大堂里,正耐著性子聽二兒媳的哭訴,二兒媳姓賈,也是淮揚縣大戶人家的嫡女,和他家門當戶對,一年前和次子琢玉剛剛成婚,但日子就一直沒消停過,原因是琢玉有眠花宿柳的惡習,在青樓妓院裏揮金如土,家裏的錢財對他而言是只出不進,所以府中人便用金眼貔貅的外號來反諷他。

可從今年開始,父親重掌家族權力后,皇甫旭為了約束兒子,便斷絕了他的錢財來源,偏偏他這個月又迷戀上了如意樓的頭牌名妓楚玉蓮,肉金、捧場金更是揮霍無度,他沒有了錢,便開始偷妻子的私房首飾,昨天終於被妻子發現,苦勸丈夫無效后,妻子便跑來向公公哭訴。

「我陪嫁來的金銀首飾至少價值五千兩銀子,可就在短短一個月,竟被他全部偷光,他自己也承認是送給了那娼婦,可憐我還想留給自己的孩兒,現在全被他偷光,我怎麼向父母交代啊!求公公替我做主!」

兒媳婦跪在地上,兩眼哭腫得跟桃子一般,皇甫旭心煩意亂,恨鐵不成鋼,只得安撫媳婦,「你不要哭了,今天我一定會替你做主,好好收拾這個畜生。」

話音剛落,他一眼便看見了兒子琢玉正好從門口走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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