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蜩螗鳴諸天,滄海縱八洲 第一百五十二章 燃眉暫解踏歸途

第三卷:蜩螗鳴諸天,滄海縱八洲 第一百五十二章 燃眉暫解踏歸途

進了谷內,柏鳴鴻一路隨唐雨粟往腹地行去,其間遇上的唐氏子弟皆是對其頗為禮待。

這處行有兩刻,二人來至一片枝繁葉茂的桃林之前,往裏看去,隱約可瞥見些香榭亭台錯落其中。

正等候時,就見裏間行出一唇紅齒白的道童。

那童子朝唐雨粟深一躬身,而後對柏鳴鴻打一稽首,言道:「小童見過粟郎君,老祖讓郎君帶貴客進去,地方想來郎君是曉得的。」

「自是知曉,鳴鴻,隨我來吧。」

言罷,唐雨粟便就笑吟吟往裏間行去,臨去時卻還不忘揉弄下那小童的齊整髮髻。

柏鳴鴻搖頭苦笑,對小童道聲謝,而後就也相隨而去。

行有數步,潺潺水聲自耳邊響起,一道勾連樓台的曲折溪流便就現於二人眼前。

沿溪而行,穿過重重桃林,柏鳴鴻便就瞧見遠端正有一烏髮披肩的道人在擺弄著新栽的桃樹。

這道人身披墨綠色刻絲鶴氅,內襯件象牙白雲紋錦袍,腰間墜一冰花芙蓉玉佩,頗有些儒雅氣質。

唐雨粟此刻已是上前執禮道:「不肖子孫唐雨粟,見過老祖。」

柏鳴鴻也是恭敬行一禮,鄭重道:「晚輩柏鳴鴻,妄自登門,還請唐前輩見諒。」

見二人來到,唐晞元微一頷首,只輕聲道:「先去亭子裏候着吧。」

二人執禮應聲,待安坐片刻,柏鳴鴻見左右無事,索性自袖囊中取出茶具烹起了靈茶。

半晌后,唐晞元來至亭間,待嗅到那爐上飄散的清香后,嘴角蘊起了淡淡笑意,一對桃花眸隨即直直望向唐雨粟。

「老祖,看我作甚。」

「你小子雖是行事毛躁,但好歹還是交了些像樣的友伴。」

唐雨粟一陣無言,正欲反駁,卻見唐晞元已是品起了茶,便也就撇撇嘴不再言語。

「雨前的西井茶,滋味不錯,我原以為你們這些小輩會偏好明前茶才是。」

「明前茶固然清冽甘甜,然雨前茶之香醇濃厚亦是回味無窮。」

「呵呵,有趣,你這茶稍後留我一些,雨粟這小子,每回送來的,都只是些華而不實之物。」

唐雨粟卻是不忿道:「老祖,您可不知我與他人爭那明前靈茶花去多少靈石,如今您倒是嫌棄起來了。」

「你小子,就是沉不住氣。」唐晞元輕笑一聲,繼而道:「往後還請鳴鴻小友多擔待了。」

「唐前輩哪裏話,雨前茶雖是醇香,但終歸不如明前茶珍貴,雨粟雖不懂茶,但也是期望將那最好之物獻給唐前輩的。」

「老祖…」

飲罷茶水,唐晞元和善道:「今次尋我何事,且說說吧。」

終是談及正事,唐雨粟望眼柏鳴鴻,待後者首肯,便就將前線諸事盡皆同唐晞元言說了一遍。

「如此嗎,將那印記給我看看。」

柏鳴鴻自無不從,抬手便將衣袖翻卷而起。

唐晞元起指探去,片刻后沉吟道:「此印古怪,怕是有些棘手了。」

「還望唐前輩賜教。」

「呵呵,此印本身倒是尋常,但其內含一絲精血,若是有同源之人靠近,那自是會有所感應。」

「不知唐前輩可能將這精血除去?」

「我卻是無有這般本事。」

聞言,唐雨粟面色微變,緊張言道:「老祖,區區一個追蹤印記,您可不能藏私啊。」

砰—

「嘶—」唐雨粟摸著被茶盞砸過的頭,齜牙道:「老祖您和我這小輩計較什麼,怎地還動起手了。」

「去,你小子就知道沒大沒小,把你那爐子取出來。」

「我那爐子不過一介法寶,您老人家怎還惦記上了。」

話雖如此,但唐雨粟仍舊是乖乖自袖囊中取出了自家的看家法寶「紫清玉陽爐」。

「我要的可不是你這爐子,而是其中伴生的神火之種。」唐晞元摩挲着手中丹爐,言道:「六丁神火秉生天地,便是我唐氏也無有一絲,真不知你小子哪來的運勢。」

柏鳴鴻品咂出話中意味,問詢道:「唐前輩,莫非那六丁神火可以除去這印記?」

「那卻是不能,但藉由此火,我便可施展秘法將那印記壓制下去,到時除非木季同此人親至,否則旁人是決計無法將之引動的。」

聽得此言,唐雨粟立是喜笑顏開,柏鳴鴻更是起身深一躬身道:「前輩大恩,鳴鴻沒齒難忘。」

唐晞元擺擺手,笑言道:「未曾盡功,可擔不起這謝。」

「嘿嘿,老祖,施展秘法可需尋一處密室?」

「不必,就在此處便可。」

話語間,唐晞元將那紫清玉陽爐拋至半空,隨其一道法力落下,那爐子立是化作了琉璃之態,道道紫氣繚繞周遭。

再過數息,一點赤炎自爐中現出,唐晞元微一頷首,手訣輕掐間,已是馭使那六丁神火如水流般流動而出。

「柏小友,還請將全數法力往那印記處匯去。」

柏鳴鴻微一頷首,調動起周身法力往那印記涌去,卻只覺法力流動間竟是稍有些遲滯之感。

「柏小友可是感覺到了,此印記實則也有遲滯經脈之效,只是未用全力時不曾彰顯而已。」

「嗯。」

看着柏鳴鴻緊蹙的眉頭,唐晞元寬慰道:「小友安心,待我這秘法施罷,這點陰損招數便也就不存了。」

言罷,唐晞元先自雙手相合結出一繁雜指訣,再輕頌句歌訣,而後便見那六丁神火於空中凝作一道火紋。

「小友且忍耐下。」

此語落下,那火紋便也就緩緩烙印而下,一陣焦灼痛感立是激得柏鳴鴻悶哼出聲。

少頃,火紋終是成型,柏鳴鴻卻也是汗濕了衣衫。

秘法施罷,唐晞元便就在那處悠閑飲起了靈茶,而唐雨粟則是湊上前去打量起了那火紋。

「咦?老祖,這火紋怎和我唐氏族紋一般無二?」

「哼哼。」

唐晞元不去答話,只悠哉哉飲著茶。

見此,唐雨粟倒也不再去自討無趣,轉而關切言道:「鳴鴻,感覺如何?」

柏鳴鴻抬袖拭去額間細汗,搖搖頭示意自家無事,而後便執禮道:「謝過唐前輩。」

「呵呵,小友若是再言謝,老夫可就無臉面飲這茶了。」

卻此時,先前那道童已是來至亭外,其規矩行一禮,而後奶聲道:「老祖。」

「嗯,文秀,你帶柏小友去歇息一番吧。」

柏鳴鴻眸中光華一轉,略一思量便就起身道:「謝唐前輩,晚輩正覺身上不適,欲要沐浴一番呢。」

「哈哈,柏小友倒是真性情。」

待柏鳴鴻離去,唐雨粟立是狐疑望向唐晞元,言道:「老祖,你為何要將鳴鴻支開?」

「嘿,老夫我這善舉到你這怎還成了別有用心。」

「哦。」

「你方才不是問詢那族紋之事嗎?」

「我便知曉!」

柏鳴鴻在唐氏盤桓數日,期間便就同唐雨粟四下遊逛,倒也結識了一些唐氏子弟。

臨行前,柏鳴鴻再是拜會了一番唐晞元,將自家一應猜測盡數吐露,若是日後曜陽宗當真要拿世家大族做那棄子,其只盼望唐氏可在未來的劫難中多出些生機。

山谷之前,柏鳴鴻立身舟首,對下方言道:「雨粟不必再送了,你且聽唐前輩的話,留在此地好生修行吧。」

唐雨粟眼眸微紅,朗笑道:「那你可得當心了,下回再見,說不得我已是邁入氣象之境了。」

「呵呵,那自是好的,就此別過了。」

言罷,柏鳴鴻鄭重打一道揖,而後便就足尖一踏,御使法舟往那萬妖域方向疾行而去。

東曜離州,曜陽宗。

一條幽暗清冷的石道內,昏暗燭火映照在牆壁之上,偶有些古怪聲響自通道深處傳出。

沙沙聲起,秋承德自陰影中緩步行出,在其身後,正有一名戒堂弟子躬身隨行。

「稟戒尊,簡師兄便就押在前面拐角處的乙字房裏。」

「知曉了,你自去忙吧。」

那戒堂弟子略一遲疑,而後才是執禮道:「是,弟子告退。」

片刻后,秋承德行至乙字房前,抬手推開囚門,便瞧見一身素白衣裳的簡玉書正手捧書卷坐於案前。

簡玉書緩緩放下書卷,待瞧見來人,卻是微一錯愕,苦笑道:「戒尊您怎麼來了?」

「為何?」

「柏兄於我有救命之恩。」

秋承德默然片刻,頷首道:「我會尋一個弟子替你頂了此事。」

「宗內已是決議要將柏兄作為談判籌碼了嗎?」

「莫要多問,待我將你自此事中摘出,你便就好生修行,為日後執掌戒堂早做準備。」

「您知道我是沒興趣的,更何況還要平白害了一位同門。」

「我自會處置妥當,聽我的便是。」

言罷,秋承德迴轉身形欲要離去,但簡玉書卻是出言道:「秋叔,如此這般,這戒堂存續到底還有何意義。」

「只此一次,你絕不能出事。」

「秋叔,若是我娘親還在,她會同意您牽連無辜嗎?」

此言一出,秋承德氣息立是粗重起來,其緩步往外行去,待至門口,才是沉聲道:「你莫要擔心,秋叔會盡全力保下你。」

聽着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簡玉書起身來至榻上,將那書卷覆於面上,一滴淚珠卻是自眼眶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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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起源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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