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太屍變

盤古聽到村尾那頭傳來聲音，便跟了過去。

然而，當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時，眼中的怒火一下子竄了出來。小草被綁在了一根粗大的柱子上，在她身前便是王老太的屍體，泛黃的符紙已經被揭去，空氣中彷彿有yīn風徐徐。

只見那村長盯着小草說道：「當年你父親去世，變成厲鬼，殺死了村中多少條人命，要不是後來紫霞山仙人援助，恐怕咱村就得毀在你父親手上，當然，惡鬼無心，這也無話可說，然而我小溪村十多條人命可不能白死，所以，今rì之事，算是你替你父親給村裏做的一點補償吧！」

小草眼眶泛紅，她埋着頭，也不說話。王老太的屍體已經開始發生了變化，她的瞳孔已經漸漸凹進了骨頭裏，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生長著，蒼老的面孔愈漸可怕。

所有人都緊緊地握着手中的火把和武器，在此時也只有這兩樣東西才讓他們恐懼的心稍感踏實一些，但他們心中是明白的，在惡鬼面前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

村長微微顫抖著，他一時看着王老太的屍體，一時又盯着從村子裏來此地的唯一一條路，神情肅然，或者說是鐵青。

靜謐最終是被盤古打破的，當盤古的身影出現在村尾時，村長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他散亂的頭髮在yīn風裏飄舞，木杖在地上敲出令人恐慌的聲響。

不知不覺，托着火把的人群向後涌去。

小草紅着眼大喊道：「盤古！你走吧！別過來，走啊！」她撕心裂肺，yīn風吹打在她臉上，吻過了她的淚痕。

然而盤古哪裏聽得進她的話，他奔竄而來，臉上儘是屬於孩子的憤怒。可是，還未等他靠近，長布上王老太的屍體動了，就在她手指微動后，她的身體就像被壓下的樹枝突然彈起，那僵硬的身板直立立地挺著，漆黑空洞的瞳孔散發着令人恐懼的幽光，她的牙齒裸露在外，這是新長出來的獠牙。

「退！快退！」村長顫抖著大喝，於是所有人像是退cháo的cháo水般瘋狂地向後涌去。

小草的眸子裂出幾道細小的血絲，她的瞳孔緊緊縮著，王老太身上的yīn森氣息彷彿像一根根銀針扎進了她的瞳孔里。

「小草！」盤古低吼著，他徑直向小草奔來，全然沒有去顧及一旁的「王老太」。

見盤古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他身後的惡鬼正磨著鋒利的獠牙，小草渾身一個機靈，她瘋狂嘶叫着讓盤古離開，可是盤古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離開，他也不知何為危險，他只是傻笑着望着小草，那種依賴與滿足全然浮現在他的臉上。

小草使勁搖著頭，淚水已經打濕了她的眼眶。

那遠遠觀望着的村長緊緊皺着眉頭，他已經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那名為盤古的男子身上，他知道小草是從來不會騙人的，從小到大都不會，所以盤古是可以殺鬼的，他相信，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了其它的辦法，否則也不會像這般孤擲一注。然後，盤古的舉動卻讓他的心忐忑起來。

事實上，這裏除了盤古和他身後的惡鬼，沒有一人還能保持平靜的。

「王老太」猙獰的面孔對着盤古的後背，她動了，在草堆上站了起來，而隨着這惡鬼的動作，村民們顫抖著後退著。

屍體的惡臭在空氣中四散開來，惡鬼漆黑凹陷的眼睛彷彿無形中直勾勾地盯着盤古，裹屍布在yīn風中發出嗡嗡的響聲。它猛地向盤古撲過去。

「盤古！」小草嘶喊，她的聲音在顫抖著。

然而，一切都似乎慢了半拍，惡鬼的尖爪抓在了盤古的后肩上，後者沒有叫痛，只是憤怒地轉過身來，猛地伸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那惡鬼身上，它剎那間便被彈飛了出去。

村民們嚇傻了，一個個手心都冒出了汗，而就在盤古將惡鬼砸飛之時，他們拉緊的心終於放鬆了起來，看向盤古的眼神也開始發生了變化。可是他們想的似乎過於簡單了一些，在他們看來，接下來盤古的動作就是直接上前把那惡鬼撂倒。

誰都沒想到，就在這時，盤古仰天一聲怒喝，全身青筋暴起，他雙手按住困住小草的粗壯的木柱，又是一聲怒喝，緊接着，這根深深固在地下的木柱，在村民驚愕的瞳孔里緩緩上升，小草被高高托起，新土翻出，就這般，這埋得深深的大柱，就被盤古生生拔了出來。

「小草，盤古，走！」盤古扛着木柱，從村民眼中飛快奔走着。

這下村民們才是真傻了眼，隨着盤古向狂風一般離去，他們對惡鬼的恐懼再次漫上了他們的心頭。

「現在怎麼辦！」村民們一個個陷入了無助與恐慌。

那惡鬼一骨碌從地上爬起，它四肢着地，指甲陷進了泥土之中，它的頭髮凌亂，漆黑的眼眶在髮絲下若隱若現。它搖著腦袋張望着，忽然它一個轉身，死死地盯着那數十名村民，緩緩而去，獠牙磨動的聲音使得村民們一個個顫抖起來。

「火！用火把砸它！」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於是，那些慌張的村民都把手中的火把扔向了惡鬼，砸不中的掉落在地上，而砸中的，也只是零星一點，火光一碰還是落在了地上。它依舊向村民們爬過來，火對它完全起不了威脅，它甚至一把接過扔向它的火把，然後將其捏成粉碎。

村長顫巍巍地走了出來，面對惡鬼他臉上也佈滿了驚恐。他打錯了算盤，原以為只要將小草牢牢困住，只要惡鬼現，那麼盤古就不得不先去解決掉惡鬼，只是一切都好像沒那麼簡單，他發現自己根本猜不透那野漢子的心思，也不知他到底擁有着怎樣的力量。以正常人的想法去設計一個根本不正常的人，是他最大的敗筆。

「為了村子，為了自己的親人，咱們殺了這畜生！」村長雖說依舊在恐懼，但是此刻他的眼神中有了一絲剛毅。生前是人，死後若為鬼，那便是畜生，即使它曾是你的父母，你的親人，然而此刻，它什麼都不是。

這無關感情，而繫於生存。

「對！殺了它！不能讓它禍害村子。」

村民們攢動起來，一個個舉起手中的鐮刀鋤頭，起初有些猶豫，但見那惡鬼步步緊逼，已無退路，都咬緊了牙關，沖了上去。

這些莊稼漢有的是力氣，如果那鐮刀鋤頭是砸在人的身上，那不死也得砸出個血窟窿。然而，當它們砸在惡鬼身上時，卻像砸在了鐵皮上面一般，惡鬼無事，倒反震得雙手微麻。

突然，惡鬼嘶叫一聲，從牙縫中竄出的惡臭打在村民們的臉上，它躍身一跳，抓住離它最近一人的腦袋，然後張開獠牙咬向了他的脖子，只聽得一聲慘絕人寰的嘶吼，被惡鬼襲身的一名粗壯的漢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眨眼間便變成了一具乾癟癟的屍體。

活人被鬼殺死後一般是不會屍變為鬼的，因為他死亡的一瞬間，體內的那股先天怨氣便被惡鬼吸了去。

村民們尖叫了起來，眼看着同伴倒下，他們臉上迅速湧上慘白，於是，他們便開始瘋狂逃竄了，到這個時候他們恨不得多生兩條腿，哪裏還願意在這裏等死。

他們四散而逃，尖叫聲在村子裏此起彼伏，每個人心頭都湧現出對死亡的恐懼，在恐懼中他們幾乎忘了自己還活着。惡鬼在村子裏亂竄，看見活物便撲上去就是一口，它就像一隻進了雞圈裏的黃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