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廢物出生

在這個世界極北之地，有一處鮮為人知的村落，名為烏村。

除了一些跨大陸歷練的頂尖存在和部分以冒險為樂的團隊到過這裏外，幾乎沒有人對這裏感興趣。

村落里的人們信奉一個古時長相極為醜陋的大腹便便的暗黑法師，聽說他是唯一走出該村落並且揚名眾大陸的人，一身神通，因為當年下咒屠殺了某大陸某城十萬多的居民，而招來光明勢力的圍攻，不幸身亡。雖然劣跡斑斑，但是總歸出了名。

村落里的人們聽到這事，大為興奮，舉村狂歡七rì，荒宴醉酒，慶祝烏村出了一名了不起的人物。

於是，又過了幾百年，這個人物逐漸成為傳說，一些頗有學識的人提筆為其譜寫英雄詩篇，在他名聲狼藉的一生里又信手添了許許多多莫須有的傳奇故事。又有一些雕塑家，為他雕刻了成百上千的「神像」，以示尊重。久而久之，他就成了該村落的守護神。

現實總是比夢想更加荒誕。

韓凌風出生在烏村。

某一天，烏雲籠罩了整個烏村，風雨yù來。村民們圍堵在一個破舊的小房子門口，擁擠的朝裏面望。房子裏有個枯瘦但稍顯帥氣的男人忙碌萬分，在寒冷的天氣里，顧不得擦拭自己額頭的汗。他的妻子一臉痛苦，美麗的臉扭曲一團，十分用力的要將腹中的孩子生出來。

烏村住着百來戶居民，人數不過千餘，平時的娛樂消遣極少，所以無論誰家出點芝麻綠豆點的事情，總會全村出動圍觀。

現在也是這樣，他們急切的等待在門口，好像自己家的媳婦生孩子似的。

時間分秒過去，終於，一聲哇哇哭聲，孩子出生了……只是，孩子的父親好像並沒有多高興的樣子，不一會兒，就傳出他呼天叫地的哭聲。

韓凌風出生的時候，她的母親就難產死了。

過了幾天，許久沒有開口講話的韓凌風的父親將孩子抱到鄰居家，神情怪異的交代幾聲，就出到村外，找了一口乾涸已久的深井，跳下去死了。

有些人說，這是一個好男人，愛人死去，他也不苟活於世，殉情而去；又有一些人說，他是害怕撫養孩子的擔子過重：一個男人，哪來的nǎi水，而且三更半夜睡不好覺，要照顧孩子，生不如死，就去死了；不過，大部分人都說，韓凌風是被詛咒過的孩子，所以，一出生就死了爹娘，搞不好，就會禍害全村。

好像是為了驗證這不懷好意的猜測：十多天後，烏村發生了有史以來第一次瘟疫，三天內，死了幾十人，另有大部分人受到感染，離死不遠。

所以，作為村裏僅有的一位魔法師道爾（會火球術之類的基礎魔法），也就是村長，帶領着全民上下千餘人，將剛出生不久的韓凌風捉來，五花大綁，高高的掛在祭壇上，殺了雞鴨，準備活活燒死韓凌風。

村民們舉着火把，氣勢洶洶的喊著口號——好像剛出生不久的韓凌風聽得懂他們的咒罵聲似的——他們聽過許多傳說，特別留意過古時候人們是怎麼燒死別人的傳說，所以表演的也算儘力竭力，起碼他們自認為表演的挺好了。

一些男人往祭壇上澆上油，準備將手上的火把扔進去。只聽村長道爾大喝一聲，制止了他們。道爾叫幾個jīng壯的男人往村裏的廟堂去，將供奉在那裏的神像給抬過來。

畢竟是殺人，而且還要殺一個小嬰孩，所以，當着神靈的面比較保險。因為他們只要當着這尊開不了口說話的神像，念一些咒語，又說點風涼話，神像若不阻止他們，他們就大可順理成章的將殺人的責任推給神靈。

「圖個心安吧！」我們的村長道爾如此想。

於是，神像被八個男人用木頭做成的架子抬了出來，放在眾人的前方。大家又是一陣跪拜，面俯於地，不敢說話。

被綁住高掛在祭壇的「神木」上的韓凌風，也不哭鬧，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俯視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倒是很誠實的孩子，不愉快了就哭鬧，憋急了就撒尿。所以，在大家毫無防備之下，一注亮閃閃的童子尿從韓凌風的胯下直飛而下，不偏不倚的落在神像的頭上。

跪在地上的村民們被一陣水聲驚醒，抬頭就看見他們崇敬萬分的神像正在接受韓凌風的尿液洗禮，頓時炸開了鍋。人群中有一些激進分子已經怒不可遏，恨不得跑上前將韓凌風碎屍萬段。

冷靜的道爾一皺眉，冷哼一聲。

「褻瀆神靈，那就不怪我們了！」

於是手輕輕一揮，等待已久的村民蜂擁而上，正準備將手中的火把投進祭壇。

此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住手！」

……

後面的故事，聽說是這樣的：就當大家準備燒死剛出生的韓凌風，一個穿着灰sè魔法袍，拄著魔杖的老人突然出現，將他救了下來。

這個老人長相十分普通，而且邋遢，凡是走近過他十米之內的人都說，從這臭老頭身上散發出一股陳年鹹魚乾的臭味，那身象徵魔法師的袍子也破舊不堪，到處補丁，粘滿了塵土和蒲公英。唯一值得一看的是那一把拖到胸前的長鬍子，雪白雪白的，好像經過jīng心打理，與其的邋遢形象成了鮮明滑稽的對比。

這老頭子聲稱自己從中土大陸而來，身負要事路經此地。

村民們不知道什麼是中土大陸，見這老頭其貌不揚，就對他極為不屑，嗤之以鼻。

村長道爾是個明白人，聽說過中土大陸的事，那可是魔法師的勝地。那裏最普通的魔法師使用的法術也比村長道爾拿得出手的火球術強。所以，村長道爾知道這個老傢伙意味着什麼——中土大陸來的魔法師，就算再差，舉手投足間也能將這個小小的烏村滅了七八次呀！

於是，韓凌風就這樣被救了下來。

老頭子名為古暮，也沒有虧待大家，他笑嘻嘻的兜了一圈，隨手抓起一把小草，這小草隨處可見，並沒什麼稀奇。可是，古暮說，大夥兒將這草藥拿去用文火慢煎三天，用十大鍋的水，之後取了喝掉，病就好了。

大家半信半疑，但在村長道爾的帶領下，沒人敢有異議，也就照辦了。

神奇的是，古暮隨手一抓的所謂草藥，果然救了全村人的xìng命。

於是，大家拿來雞鴨牛羊，請古暮大吃大喝。古暮也不客氣，毫無形象可言的和村民們狂歡了一天一夜。從此以後，古暮被村民們尊稱為「神醫」。

古暮就在烏村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十三年。每一天，他什麼事都不幹，就是拿着根大煙槍坐在屋子前的藤椅上，曬著太陽，吞雲吐霧。

村民們對他的尊敬不減，還不全是因為他隨便一出手就救了全村人的命。而是在往後的十三年間，這糟老頭成了村裏大病小病必找的「神醫」。古暮的xìng格雖然古怪，從不和人打交道，但是別人上門看病，他倒是照單全收，從不推辭。十三年來，沒有一個病患在他手中耽誤過，全都康復如此。所以，大家對這個外來的老頭子也就越發喜愛起來。因為，他只要在烏村一天，烏村上上下下千餘人，無疑就像多了張保命符。

韓凌風漸漸長大了。

這個苦命的孩子沒有什麼美好的童年可言，甚至大家都可憐他——不是因為他出生時就失去了父母——而是，他跟着這個xìng情古怪的老頭子，從小就沒少吃苦頭。

當韓凌風長到兩歲的時候，古暮就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一本羊皮書，開始教韓凌風讀書寫字。這本羊皮書很厚，它的厚度甚至高過當年韓凌風的個頭。所以這個小傢伙要翻書看就顯得極其吃力，總是要搬來小椅子，墊高腳，整個人撲在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蝌蚪形文字，連號稱烏村最有文化的村長道爾看了也是一頭霧水，隻字不識。可見韓凌風從小求學之路的艱辛。

不僅如此，當韓凌風再大一些，從4歲開始，他就必須負責整個房子的衛生清潔工作。那個邋遢的糟老頭除了吃飯、睡覺、拉屎、撒尿、吞雲吐霧，他不幹別的，每天坐在屋前的藤椅上，輕輕的搖著，眼睛偶爾望向烏村後山的方向，這十三年來，他好像等待着什麼。

所以，4歲的韓凌風開始rì復一rì的做着清潔工的工作（這屋子從古暮來了之後就沒有打掃過）。也不知道為什麼，韓凌風力大無窮，總是很輕鬆的抱着比他的身體龐大兩三倍的垃圾收納箱，扔到存在外面的垃圾場里。

他也聰明無比，很小就能言善辯。古暮給人看病的時候，他總是顯得非常乖巧的站在一旁，臉上露出不易讓人覺察的笑容（沒錯，是激ān笑）。他給古暮打下手，古暮說，去鍋底弄點灰來。韓凌風就跑去弄灰。古暮說，去弄點豬大便來。韓凌風就跑去弄大便。他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但是，當他看到古暮用豬大便拌狗尿當葯給別人喝，他就在一旁激ān笑。好像小小年紀的他懂的古爺爺在做什麼事。

說起古暮為別人治病，值得一提的是——

這位村民們公認的神醫並沒有讓大家失望，他總是輕而易舉的治好所有人的病，而且用藥極為奇特。有時候用地上長的小草做葯，有時候用天空飛的小鳥做葯，有時候用羽毛，有時候用大便，有時候用泥土，有時候用木屑……千奇百怪，但無一不是rì常生活中最常見的東西。

這些不按常理出牌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古怪藥方，總是非常輕易就治好了病。

這其中的玄機，只有韓凌風一人知道。

韓凌風知道他這位古爺爺，是一位了不起的木系魔法師，要治好別人，根本不是用什麼當葯的問題，就算不用任何東西，別人都可以痊癒。不過，這奇怪的古爺爺，看到來的人比較凶，比較壞，他就用一些特別的藥材，譬如大便；來的病人憨厚老實，就用一些平常的藥材，譬如花花草草什麼的。

總而言之，小小年紀的韓凌風熟知古爺爺的脾氣，總是乖順的站在他身邊，笑臉迎人的看着神醫治病。

待韓凌風7歲時，他就顯得格外早熟，身高已經超過了1.7米，不僅力大無比，而且聰慧過人，總是學着大人說話的樣子。烏村的人就稱他為「小神童」。

於是，這神醫和神童就成了烏村人人樂道的人物。

然而，只有韓凌風自己心裏清楚，這所謂小神童根本名不副實。

按古爺爺的說法，韓凌風就是一個廢物，天下第一廢物。古暮極早就打算將一身本事傳承給韓凌風，只可惜，這傢伙生來就沒有丹田——既無丹田，就不能聚氣，就不能修鍊，無論魔法界、鬥氣界、修真界，都毫無用處。而且體質奇差，如果不是古暮在韓凌風小時就用木系特有的法術，每夜滋養韓凌風的身骨，韓凌風是否還能活下來也是個問題。這不是廢物能算什麼？

如果韓凌風再長大一些，或者他出生在中土大陸，他就要為自己這悲催無比的命運仰天長嘯一番。可惜，他年紀尚小，不知道沒有沒有丹田有什麼了不起的。

可是，古暮卻知道。沒有丹田，就無法感應天氣靈氣，就無法聚氣，就無法吐納，就無法修鍊任何功法，天生一凡人……廢物，天生廢物呀！

這種廢物體質，可說是萬年不會出一個。這個世界上的凡人，之所以成為凡人，不是因為他們沒有丹田，而是碰不上好的機緣而已；要麼就是天資太差，即使修鍊也沒有什麼成就可言。

韓凌風不懂古暮心裏那撕心裂肺的痛啊！機緣巧合救下個小傢伙，看着順眼，一輩子沒收過徒弟的古暮如同愛情萌生似的打起來收徒的打算，可是，這時，卻發現眼前這個傢伙，是一個超級大廢物，如何不讓他心碎。

那時候尚小的韓凌風拍著自己的胸脯說：古爺爺，不要傷心啦，長大后，我會成為很厲害的大人物的，嗯，跟書里的那些人一樣厲害。

每當這時，古暮總是用那骯髒無比的老手輕輕的拍一拍韓凌風的小腦袋，滿面慈祥的說：風兒有志氣，爺爺高興啊！快去把茅廁里的馬桶倒一下吧，蟲子都爬到馬桶蓋上了！

於是，韓凌風就乖乖的跑去倒馬桶了。

韓凌風知道，古爺爺為了不讓自己這個廢物顯得不那麼廢物，他老人家可是耗費苦心。不僅拿出一疊疊厚厚的古老的書卷，讓他瘋狂學習；而且每到晚上，古爺爺總是將手中的魔杖一揮，口中清唱，魔杖中就生出七彩絢麗的樹藤來，這些樹藤充滿生命力，散發着晶瑩的光，將韓凌風包裹進去……

這也是為什麼，小小年紀的韓凌風無論從體魄還是力量都非常人可比的原因。

當韓凌風13歲的時候，他已經看上去像一個長大的青年了。2米多的個頭，強悍無比的體魄就是要紮根針進去都不容易，力大無比，就是後山的猛獅，也不過他只手就收拾掉了。更重要的是，韓凌風長大了，他開始懂得了男女之事。

這事的起因還是古暮。不知道他故意還是無意，有一天，他從袍中拿出十幾本書卷，囑咐韓凌風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讀完之後，就往烏村的後山去了。

於是，就留下韓凌風一人呆在屋子裏，安靜的讀著書。讀著讀著，前面幾本還好，不外乎是介紹「各大陸奇人奇事」或者「各大陸風景大觀」。當韓凌風翻到當中一本書的時候，整個人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