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直腸子

樓船上的修士們也……一臉無可奈何。

這躍龍門大典少說也舉辦過數十次，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在大典上做生意的。

青囊谷、崑崙派的樓船與天音閣離得近，兩位谷主、門主聽見了岑仙子的話，心情複雜用神識打量著荀音，又瞧瞧岑仙子。

「…………」

荀音察覺到一股浩瀚的精神力從上空壓下，一閃即逝，沒什麼惡意，於是他適可而止，載完了最後一趟客，拉着寧墨燃降落到一旁的空地數靈石。

耳畔的風裏傳來一道冷哼：「你倒是會用這些奇技Yin巧騙人。」

荀音聽出了熟悉的酸溜溜的味道，他循聲看去，只見姜遠鏡坐在鸞車上，一臉傲慢地揚著下巴。

他淡定回答：「哪來的鳥人？花里胡哨的。」

姜遠鏡：「…………」

荀音是在星網上和幾億網友撕過的頂流，姜遠鏡這點小刁難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沒幾句就把姜遠鏡氣得滿臉通紅。

他大聲道：「我是城主府二公子，這是城主府的鸞車，你不敬城主！」

荀音「嘟」地按了一下喇叭。

拉車的幾對彩鸞是鳴鸞長老精心挑選，又親自命人養大的，如果是一般的聲響驚不着它們，可偏偏荀音突發奇想，把喇叭聲換成了自己吹的嗩吶。

彩鸞：「…………」

「嘎，嘎嘎嘎！！！」它們驚得亂飛，彩羽漫天飄落。

這可苦了姜遠鏡二人，他們只得抱住車架，忍受着劇烈的顛簸。姜遠鏡臉上被毛茸茸軟乎乎的東西糊了一臉，沒忍住道：「阿——嚏——！！！」

他揮開臉上的羽毛，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降落到地面上。

彩鸞雖被驚到，還是很有職業素養地將鸞車帶到為城主府預留的地點，也就是凌雲閣的最前方。

姜遠山：「…………」

還不如別降落，太丟人了。

他從腰間取出一把摺扇，擋住臉。

這還沒完——

荀音的空梭就降落在他們身後，他用不大、但能被寧墨燃聽見的聲音和他竊竊私語：「什麼鸞鳥，不就野鴨子嗎？還沒我們鵝嘴帝王龍霸氣。」

「不過禽類好像都是直腸子，這隻彩鸞屁股下面也沒帶個尿不濕什麼的，會不會……」

荀音給寧墨燃遞了個「你懂的」的眼神。

姜遠山一僵。

鳴鸞長老差人將這幾對彩鸞送來前，曾特意吩咐給它們派差事前要齋戒至少四個時辰——也就是餓肚子，但姜遠山覺得這是師父飼養的靈獸，自己於情於理也不應該苛待它們，於是吩咐下人給彩鸞們準備了上好的靈草靈果，他記得今天出門前，兩隻彩鸞還在埋頭苦吃。

「…………」

用力拉扯了一下還在跳腳的堂弟，姜遠山的語氣中出現罕見的惶急：「你快把彩鸞帶去……」

「噗嗤。」

話沒說完，也不用說了。

肇事的彩鸞羞澀地抬起翅膀遮住自己的臉。

它也不是故意的，這些彩鸞畢竟平日裏被鳴鸞仙子好好養著，也開了靈智，要是尋常，它們能忍住的。但今天——不是被嗩吶曲給嚇到了嗎？

「噗嗤噗嗤噗嗤——」

有一就有二，在有了一個先例之後，所有的彩鸞就……齊刷刷抬起翅膀捂住了自己的臉，一時間彩光流轉，煞是好看。

但氣味可就不那麼好聞了。

姜遠山身邊的人齊刷刷後退三步，看似是給城主府應有的尊重，實際吧…………

看少城主難看的臉色就懂了。

但面上不好看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是——這一地的鳥糞，該怎麼辦啊？

距離躍龍門大典開始只剩下一炷香時間，根本來不及回城主府叫人來打掃，那就只能…………

看了一眼堂弟，又看了看自己，最後將目光落在堂弟帶來的拉拉隊身上，姜遠山道：「你們來。」

二公子精心挑選的千嬌百媚的侍女和英武不凡的護衛：「……是。」

「可惜了。」和眾人反應不一的是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荀音，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被清掃成一堆的鳥糞。

身邊人用「得理不饒人，好囂張」的眼神望過來，荀音不理睬，寧墨燃和學生們也不太在意。

……因為他們知道，荀音說這話是真心的。

「這鳥這麼壯，一看肥料的質量就比家裏的雞鴨鵝好，可惜不能幫他們掃地，不然就都歸我們了！」

寧墨燃、學生：「…………」

頭頂的樓船內，聽過岑仙子介紹，偷偷用神識觀察這位「小師叔」的天音閣弟子：「…………」

岑仙子依舊是一臉「習慣就好」的微笑。

隔壁的崑崙門主沉默了一下，吩咐首徒道：「待會兒的躍龍門大典上不要與天音閣相爭，這裏畢竟是她們的地盤，在收徒之事上……能讓就讓著點。」

「是。」首徒恭敬應道。

在這一刻，師徒二人的心情達到了高度一致——

唉，岑閣主她也不容易。

崑崙門主點了點頭，下一刻，一道浩瀚的聲音自上而下，傳遍會場——

「躍龍門大典開始。」

高懸在雲端之上的樓船開始下降，在空中分列幾排，各派弟子笑吟吟地自樓船上飛下，各自擺上測靈石，向人群悉心介紹本派功法特點，有更細心些的，還派了弟子去演示本派秘術。

剛才還空曠一片的凌雲閣四周一下子亮起各種法術的光芒，劍影紛飛、樂聲繞樑，讓人有了直入仙境的感覺。

——這些人里不包括荀音。

他拉着寧墨燃，小聲在他耳邊道：「好像是大學的招生諮詢現場啊。」

寧墨燃點頭。

和學院星那邊有了交集后，他們也在全息直播中參觀過兩所頂級學院的招生現場（→雖然是因為雙方都想請主播老師去自己那裏當榮譽教授），和面前的場景一模一樣。

荀音站在空梭上看了看，很快找到天音閣的招生現場，拉着寧墨燃道：「我們快去！」

他路線明確、毫不猶豫，是最早到達天音閣招生點的人之一。

不巧的是，在招生點前，又和姜遠山二人撞上了。

「是我先來的！」姜遠鏡拉着堂兄，毫不示弱。他扯了下堂兄的衣擺，露出天音閣的制式玉笛。

荀音似笑非笑：「走後門？」

天音閣的招生弟子：「…………」

說實話，雙方几乎是同時抵達的，硬要分個誰先誰后不現實，就在招生弟子猶豫時，從上方的樓船里飛下一位女修。

「這位師姐……」姜遠鏡面上露出喜色，因為他在堂兄身邊見過這位女修。

女修向荀音淺施一禮，道：「傳閣主令，既然是收徒儀式，那也不用講究先來後到了，你二人就在這裏各自演奏一曲吧！」

「就這？」姜遠鏡從腰間掏出重金購置的長簫，目光明亮，他朝荀音看了一眼：「你會樂器嗎？」

荀音：「…………」

恍然記起，上一個這麼問他的還是被蟲族寄生的羅氏父子。

「時光如梭啊……」荀音發出令姜遠鏡不懂的感嘆。

他深吸一口氣，舉起長簫，耳邊突然傳來震天的喝彩聲——

「二公子天資神武，馬到功成！仙途通達，必勝必勝！！」

一時間整個躍龍門大典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姜遠鏡志得意滿地吹出第一個音符，用眼睛覷著荀音。

荀音：「有創意！」

「嗯？」

「我怎麼沒想到這麼干呢？」

姜遠鏡心中路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下一刻，荀音將手伸到袖子裏，撕開了誓言捲軸。

廣場上的許多人都有了一種預感，他們抬起頭，四處尋找，最終將目光定在荀音身上。

願賭服輸。

比先前更洪亮的聲音如潮水一般從四周響起，一浪接着一浪，最終匯聚成聲音的洪流，將先前那些喝彩聲壓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水滴。

他們高聲道：「荀音南波萬！！！」

「噗。」樓船上，鎮定喝茶的岑仙子險些失態。

她又瞧見荀音從袖子裏摸出一把嗩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