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初聞它界
「看來你知道,現在這位前輩掌握著主動權，何不請現身一見,也好讓在死個明白。」沈天歌的目光在虛空中巡視,三個主角已經齊聚，一出好戲怎麼會沒有欣賞者。
「死？不不,沒那麼嚴重，我只是覺得難得湊成巧局,不推一把可惜。」陌生的男聲響起,聲音似有把小鈎子，挑動的三人的心緒。出現的男人也沒有辜負他魅惑的嗓音，穿着一身精緻、樣式特別的黑長袍，俊美的讓人窒息，含笑的看着沈天歌,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飾的欣賞。「···淵？」莫希有些不安的看着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今晚的種種疑點不是沒有感覺，只是不太想去相信。另外兩個則沒有那麼意動，沈天歌是因為心性堅定，只是「美色」還不能引動她的心緒，而盧薇就有些奇怪了，對來人的出現沒有任何反應，眼裏滿滿的死寂。
沈天歌的「天眼」從沒有如此急速運轉過，幻境由真實的影響變成了複雜的陣法線條，絲絲能量波動流轉其中，連莫希和盧薇的形象也成了半透明的魂體，可她最想看清楚的陌生男人還是那個樣子，不要說原身，她甚至沒辦法確定這人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影像。淵雙眼一亮，看着沈天歌泛起淺淺銀色的雙眼，由衷讚歎道：「好一雙『辯虛破妄』的眼睛，我有多久沒看見過天資如此卓絕的小輩了。」對着沈天歌凝重的神色，勾唇一笑：「小女孩，以你現在的修為想要看穿我的實體還太早了，難得有人能讓我驚喜，不妨就告訴你，此刻的我不過是一縷『分念』！」只一詞就不再多說，可沈天歌卻是神色一滯，別人也許不知道，她怎麼會不明白「分念」是什麼？
凡修士神識到達一定程度自然可以分化意念操控，是種非常實用的手段，可分念不同於□，要像眼前的「人」一樣靈活宛如獨立的個體，自主行動、思想如本體，那絕對是大修士的能力要麼就是神識方面天賦異稟，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此刻的沈天歌能夠匹敵的！何況就算能滅了這道分念，對修士的本體是沒有損傷的，反而會在分念被滅是得到提醒，平白結下大仇。現在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和來歷，不到萬不得已沈天歌不想與他交惡，隨即平緩臉色抱拳行禮：「見過前輩，不知前輩將在下攔在此處有何指教？」
「真是個機靈的小傢伙，放心！你只是自己湊巧撞上來的，我的目的可不是你，現在我心情很好，折騰了這麼久總算該有個結果了。」淵目光在莫希和盧薇身上轉了一下，他的心情的確很好，已經不記得從本體分離出來已經多久了，被放在蘊魂石中隨着靈力流飄蕩，機緣巧合下來到了這個封閉、靈氣稀薄的空間，雖然中間有點兒小波折，但現在總算要結束了。
沈天歌敏感的察覺到自己還真的是湊巧牽扯進來的，想想也是，今晚來試探莫希的底細的確是她臨時想到的，用無害的幻境試探莫希有什麼能力，剛好被這個男人利用，只能說她班門弄斧了，這人的幻境陣法造詣比她高明太多，總算也有意外收穫，至少她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已經明明白白了。明智的退後一步表示不打擾，至於這男人想要怎麼對另外兩個女孩，就不是她能管的了，在沈天歌看來莫希的靈魂已經消耗的難以維持了，再過不久衰弱而死是必然的，她還沒聖母到是個人就要救，尤其人家還是「自願」的；而盧薇···說實話沈天歌對這個女孩心情很複雜，可以說盧薇代替了她原本會有的命運，那個復仇的晚上她也沒有餘心就她離開小山村，可盧薇放的兩把火把她的愧疚也燒的一乾二淨！
沈天歌不知道換做是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會不會有這樣激烈的報復，但已成定局，如果得再多也是枉然，沈天歌不知道「四丫的親人」是死在了那場火災中還是逃離了山村，無論如何今生相見真的是渺茫了，盧薇的所作所為已經算不上「受害者」了。
莫希看着淵不同以往的情態，聽着他和沈天歌說自己不明白的話語，強撐的鎮定搖搖欲墜：「淵···這是怎麼回事？」白皙的手指死死的扣着衣內的項墜。淵挑了挑眉：「如你所見，小女娃，遊戲到此結束了，這段時間挺有意思但也開始讓我不耐煩了，你的修仙夢該醒了。」臉上的笑容諷刺顯而易見。「什麼？！」莫希控制不住的聲音尖利起來，顫抖著身體，執拗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淵慢慢的踱步到她面前，微微低頭俯視：「其實我真的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那麼自信自己有修仙的資質，腦袋中的幻想美好的簡直讓我懷疑你的年紀，那麼輕易的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智慧體，還是你無法再忍受自己的平庸，想要改變提升到不再去顧慮可能的危險？」繞着這個臉色慘白的女孩轉圈：「上天總喜歡給人意外的驚喜，相信自己是特別的，不想着改變自己等著那個『意外』到來，真不知道你的運氣是好是壞，我的目標不是你！可蘊魂石竟然被你截胡了？還愚蠢的將血液滴在上面，你說我要是不到你那空蕩蕩的腦子裏逛一下不是太對不起你了嗎？」
莫希此刻幾乎沒辦法發出一點兒聲音，曾經在空間里見到的淡漠沉靜的淵和眼前這個肆意高傲的淵簡直讓她懷疑自己見到的是雙胞胎，眼中明明白白的嘲諷蔑視讓她想要欺騙自己都做不到。「我···我明明真的見到了空間，也用靈泉水培育出了蘭花，還···還脫胎換骨了···」莫希「冷靜」的辯解。「既然你想要看到空間、靈泉，那我就讓你視線願望不好嗎？」淵一歪頭，眼神甚至有些無辜：「小小的幻術我還是額可以搞定的，至於『靈泉』？任何普通的水加上靈魂的力量都會有這麼神奇的效果。」
「靈···魂？」莫希遲緩的重複這個詞，忽然間遍體生寒，「你沒猜錯！就是你自己的靈魂，透支生命力帶來的美貌、財富還有地位，你覺得滿意嗎？」帶着惡意的笑容擊潰了莫希的堅強：「騙人！你騙我？我不相信！！」一下子將綠玉水滴從脖子上扯了下來，像以往千百次那樣將意識探入其中，可是沒有反應，一點兒東西都看不到！手中的就如一塊普通的石頭，小小的、充滿靈氣的空間完全看不見，猶如一場幻想，夢醒了它也消失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已經滴血認主了！」死命的咬着自己的手指想要再次將鮮血抹在上面。
「說實在的，我其實挺搞不懂你們這些凡人的自大，你們那污濁的血液有那麼偉大嗎？想要一個可以說小世界的空間就此認主？更何況還幻想着內外的時間差！你們那孱弱的精神力承擔的起消耗嗎？簡直幼稚天真的可笑！說得明白點兒，當真有這樣的寶貝，你也無福消受。」淵毫不留情的語言如一把尖刀將莫希戳得遍體鱗傷，原本凝實的魂體一陣震蕩：「不要說了！不要說了···」莫希的眼淚洶湧而出，在幻境中的影像不斷波動着，漸漸地變得透明，像是一個悲傷的幽魂，三人都無動於衷，盧薇沒有那麼過剩的同情心，淵更不用說是罪魁，沈天歌則微微垂下眼帘，奢求也是罪，最簡單直接的誘因。
「為什麼要騙···騙我，你可以直接不理會我···」抽泣著問出她最想知道的，也許很愚蠢、膚淺，但她真的在第一眼見到淵的時候就完全淪陷了！修仙的確是她的妄想，但那種自卑、不甘，想要追上他、配得上他，未來可以比肩才是她努力到現在的最大動力！可是淵卻告訴她，這一切都是騙局！她像一個傻瓜一樣完全投入這種自我滿足的遊戲，到頭來一切皆空？「嗯？你讓我錯過了目標，我有點兒生氣，你的想法又可笑極了，我就又有點兒想知道你會有什麼樣的結局，這個理由怎麼樣？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兒，你在我的『目標』身邊。」說着將目光轉到了盧薇身上。
最無法讓莫希接受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被「選中」的從來不是她，明知道這個選中不一定是好事，但莫希渴求的「特別」真的不會發生在她身上，不管在人群中還是在家中，她從來是被忽略的一個！沒有理會莫希更加慘淡的靈魂，淵饒有興緻的轉向盧薇：「現在，我的小姑娘，你考慮的如何了，相信你已經了解很多東西了。」盧薇終於抬起頭：「你讓我重溫了一遍噩夢，又在最後關頭告訴我，所有的事情都被莫希看得一清二楚，還說能幫我解決後患，現在看到莫希這樣的慘狀，你覺得我有必要答應你的要求嗎？」
沈天歌這才明白盧薇看着冷靜的原因，怕是在幻境中這個男人早就聯繫上盧薇，沒準連條件都說好了，不過看盧薇的模樣怕是仍舊身不由己的繼續經歷幻境中的遭遇，清醒的神智再承受一次悲慘的遭遇，很像是這個惡趣味的男人會做出來的事情，完全的有恃無恐！事實上盧薇也確實沒有反抗的能力。淵不在意的搖搖食指：「為什麼不呢？你和她不一樣，我找你自然有用到你的地方，至少現在不會讓你有什麼損傷，而且你也渴望來一次徹底的改變，完完全全擺脫你的過去，還是說你依然想待在這個地方，等出了幻境被人舉報是殺人犯，關進監獄等著被判死刑，甚至被那些媒體大肆報道你的過去，站在道德的至高點批判你的行為，這樣···你能忍受嗎？」
沈天歌冷眼看着淵露出魔鬼的笑容，她知道他成功了，明明有能力強迫卻更喜歡挑動他人的隱秘心魔，讓人心甘情願的踏入明知是陷阱的局，就如盧薇！她死寂的眼神變了，眼底的複雜情緒翻騰，無法控制的瘋狂幾欲突破理智：「我···沒錯！他們本來就該死！！」此刻的她給人濃重的壓力，不是實力上的壓制，還是彷彿一種可怕的東西浮現出來，沈天歌條件反射的戒備起來，拉開距離，盧薇身上好像有什麼讓人不舒服的東西。淵卻很興奮：「沒錯！你當然沒錯，為什麼要讓別人來批判你呢？何必壓抑你的天性呢？只要你有超越規則的能力，你就不用去遵守規則···」
沈天歌聽着淵句句誘惑的言語，盧薇身上的壓力也越來越重，不由皺起眉頭，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麼目的，盧薇的特殊之處到底是什麼，值得他那麼大廢功夫？最終盧薇明明還是那個樣子，給沈天歌的感覺卻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淵滿意的勾起唇角，伸手一招，在莫希手中緊攥著的蘊魂石自動到了他手中：「既然你已經下了決心，我自然會帶你去視線願望的地方。」話音剛落，盧薇的影像便一陣扭曲，一下子就被收進了那塊綠玉當中！
看着淵心滿意足的將石頭收好，沈天歌不確定的問：「···魔修？」在補天閣內翻找良久，終於找到了比較符合盧薇情況的描述，天生的魔修種子！淵意外的挑挑眉：「小女娃還挺有見識的！要知道魔道修士萬萬千，可要找這種天生魔心深種的好苗子可不容易，在這個靈氣稀薄的邊緣空間還真是運氣不錯呢！不過這裏有你這樣的修道天資，好像也不是那麼簡單，不知道是哪位大能的手筆，可惜我現在沒有多餘的手段帶上你。」有些惋惜的看着沈天歌，這個小傢伙知道的東西不少，如此少的靈氣都能有現在的修為，應該是有傳承的，在不知道她背後的人物前，他這個小小的分念還是不要隨便樹敵的好，一個不小心可會前功盡棄的。
沈天歌想到那些記載，魔道的修士也是分類的，有控制不住心性肆意濫殺也有以魔入道最終殊途同歸的，就不知道眼前的是哪種類型，不過不管是哪種，盧薇都不會太舒服，修魔不同於修道可以說心魔時刻相隨，過不了心魔劫就是個死，絕對的道消身死，沒有輪迴的可能，連奪舍都不可能。也許更慘點兒，盧薇會在修為到一定程度被當做魔道高手的補品吸收掉。補天閣的傳承中沒有道魔不兩立的說法，萬法歸宗，任何功法修到最高境界都是對天道、大道的追尋，遲疑了下，沈天歌還是決定相問，錯過這次機會下次還不指望什麼時候：「敢問前輩，修道界在何方？」
「怎麼，你不知道？」淵目光奇異，有點兒搞不清沈天歌的來歷了。「我確實不知，還請前輩告知。」抱拳行禮道，淵一甩袖子：「這我就不好直說了，萬一是你師門給你的考驗呢？直接說破了豈不破了一番美意，不過倒是可以給你些提示。」負手向前走着，幻境立時變化，莫希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眼前，小區的環境也不見了，沈天歌發現自己彷彿走在宇宙中，腳下是星星點點的光河，很美也很虛幻。
「這叫『靈力流』，貫穿着所有的修士界，誰也不知道它從何而起又流向了哪個終點，只是有兩點是眾所周知的，一、無論是道修、魔修、鬼修、靈修還是妖修界都存在着靈力流，靈力不多卻永遠不會斷；二、它是流動的，無論是多麼厲害的空間障壁都無法阻隔它，當然哪個想要利用它進入其他世界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能被帶着進入的只有像蘊魂石一樣的小東西，弱小的、翻不起大浪的，猶如『我』！」淵還不在意的指了指自己，這種貶低對他沒有一點兒影響。沈天歌低頭看着腳下，靈力流肉眼可見的緩慢流動：「前輩就是這麼來到這個空間的嗎？」
「沒錯！很好用，缺點是太費時間、太需要碰運氣了，我隨時可能被扔到哪個犄角成千上萬年。不過本體本來就是遍地撒網、走哪兒算哪兒。」淵攤開雙臂，面向沈天歌：「空間障壁很難突破，但只要有靈氣存在的空間，即使是再稀薄，這個空間也會至少有一個入口會通向修道界，那是所有世界的中轉站和集合體，最多的就是空間門，只看你能不能找到，據我所知，這裏是難得的只有一個入口的小空間，我越來越懷疑有人想要考驗你呢。」
「空間門是什麼樣的，還有···前輩，為什麼要幫我那麼多呢？」沈天歌心中將靈力流對比曾經見過的命運長河，兩者很不同，但總讓她聯想起來。雙眼認真的看着淵，她可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面子讓這個魔修這麼詳盡的回答她問題，相處這麼久她要是還不確定這個男人是個魔修，她就真的可以去撞豆腐了。
「空間門沒有一個是相同的，只能你自己去發現，至於為什麼···」淵發出張狂的笑聲：「當然是因為有趣啊！我已經很久沒遇到感興趣的人了，我很好奇你這個小傢伙以後會有什麼發展，更加希望你能真正進入修道界，我覺得我們還會再見的，而且，你似乎和這個小女娃有些淵源呢，你看她的眼神複雜的讓我覺得很有意思，你們一個道修一個魔修，再相遇的時候會如何呢？真讓人期待。」淵將蘊魂石攤在手心中，它發着幽幽綠光，似乎裏面的盧薇靈魂也有感應。
「哈哈哈哈···後會有期了，小傢伙，忘了告訴你，我叫『墨淵』，等你真正進入修道界就會知道我是什麼人了···」餘音未散人已經消失不見了，幻境中只留下沈天歌一人站在空曠無邊的宇宙，腳下是靜靜流淌的光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