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個姑娘如劍仙在世
荒野道上，一騎白馬徐徐而行。
陳以之背負重劍，眼神輕鬆而愜意，就這樣慢慢的趕路，多年來也是習慣了這種調子。記得老徐還在的時候，跟他講的許多零零碎碎的故事，這些故事發生的地點毫無例外都發生在西邊，西邊那條河的源頭的那座雪峰后的地界。當時老徐總是在說完一個故事後拍拍他的腦袋笑罵自己聽故事的模樣太傻氣，然後教訓自己修鍊教給自己的鍊氣法門。記得很多這樣的事情，陳以之才沒懶散，在老徐走後繼續勤苦修鍊，之後的幾年，陳以之沿河西行，一邊修行，一邊遊歷世間，見識也長了不少，碰到許多的奇人異事，也結下很多的仇怨，更是明白了更多的修行之道。修行，便是鍊氣修仙的方士達到長生，擁有強大神通的方法，那極西之地便是仙家聚集最多的地界，仙凡一線之隔。自然，那些仙家也會遊走世間，引起一番風波。
陳以之曾經在一個道觀里遇到過一個人，似乎也算是仙家人士，碰到自己就胡謅一堆，說什麼自己乃是上清門下首席大弟子，見他骨骼驚奇，是可造之材，叫他趕緊去極西仙域去拜入上清門派。陳以之看着邋遢的道士一身道袍都所剩無幾，髒兮兮的手還往身上亂摸，還把自己的臉給抹了個黑，這才推開他繼續趕路，心裏面那是一個不是滋味。不過這道士說的也是有些對的，極西仙域，或許這就是老徐要自己去的地方。
據說仙域每十年都會在雪峰之頂招選有修仙之材的人，且必須是在二十歲以下，陳以之此時十九歲，離這次挑選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以他憊懶的性子，自然是慢慢來。
不過憊懶歸憊懶，陳以之騎馬的速度再慢也是很快的。總不能像蝸牛一般腳力有限吧。也就如此，陳以之依然在一個月後進入了不同於世間的地界。
此時陳以之心頭一片大好，騎着白馬悠遊自在，前方卻有塊石碑劃分地界，上書四個大字，斧鑿劍刻：凡人莫入。陳以之牽住馬韁停了一下，仔細看了看，然後繼續西行。這就是仙凡之隔。不過距離這雪峰的腳程少說也都有幾百里，仙家的氣派就是不同。反觀像那皇帝做的，每天勤於政務，給百姓又當爹又當娘。
石碑之後，行道慢慢的不再清晰，樹林也漸漸茂密起來，遠遠看去，似乎都是一片森林啊。陳以之翻身下馬，拍拍馬脖子，笑容溫和，「喂，你的任務到此為止了，回去吧，那裏才是你的家。」說着往回去的地方一指。這匹馬是陳以之從一個馬販子那邊搶過來的，說是搶，自然是因為他沒錢了，當然這匹馬實際上是要上供給某個財富極巨的大商賈的。剛開始這馬性子野，從不服從管教，有天晚上還偷偷掙脫馬韁，靈性十足，往一個方向逃，陳以之一時興起，就偷偷跟了三天，才知道這馬原來是頭母馬，惦記着小馬駒。後來不知怎麼的就帶回母馬了。
白馬很是依戀的打了個響鼻，蹭了蹭陳以之的腦袋，蹄子不停的踏來踏去。陳以之拔出重劍往馬背輕輕一割，破出個小血口，笑罵，「還不快走，要給我惹麻煩嗎。」
白馬突然嘶鳴一聲，清越好似龍吟，前蹄高高抬起，然後竟然以極快的速度飛奔離開了。陳以之一手將重劍扛在肩上，輕聲自語：「白馬通人性，人心如蛇蠍。」
幾百裏外，一座巍巍雪峰屹立，山腰便已破出雲氣直貫九霄。
山底下已是有些人影在晃動，或許就是那些要接受仙家選拔的人，而在雪峰之巔，薄薄的雲氣之上，一群身穿各色道袍的人立身此處，寒風呼嘯，吹起道袍翻飛間，竟有些羽化登仙之感。
在陳以之送走白馬的時候，他們似乎略有感應，寒風忽然間大了一些，腳下的雪也似乎開始隨風起盪，不過瞬息又平靜了下去。
陳以之默念法訣，運轉法門，頓時一股氣流在身體中流竄起來，帶着不同的律動在全身走過一遭，嘴巴一張，吐出一口濁氣，眼中精光一綻，背負重劍，雙手微微展開，前膝微弓，一個瞬息便是輕身而起，身似鴻鵠，平地草木聲，身邊衣袂聲，耳畔無聲。化作一道青光，在山林中穿梭，這已經超出了武者的範疇，這般輕身之術，在江湖中絕不可能見到，這便是鍊氣法門，仙凡之隔。
如此，白晝，黑夜。
陳以之隨意而行，在山林中，心中算了算已有一個月，偶爾碰見幾頭野獸，就拿來做了燒烤果腹。甚至有時候閑的趕路，就抓來虎豹當坐騎。不過此日，陳以之見到了第二塊石碑，上面刻着四個大字：鎮妖殺魔。四個字像個烙印一般刻在心裏，陳以之見到后便是這種感覺，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不過一瞬間便好轉了，卻發現，石碑已經不見了。陳以之一笑，仙家手段啊真是不同凡響。
鎮妖殺魔？陳以之心中其實也是有些不以為然的，妖魔犯了什麼錯，一定要鎮殺呢。老徐當年說到仙家人士降妖除鬼的時候，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卻也不解釋。當時陳以之猜測的是老徐從來沒有降妖除鬼過，面子上掛不住，講起來也就沒那麼生動了。故事要栩栩如生才好聽呀。
後來陳以之才明白，妖魔鬼神是除了仙家以外的修鍊之道，不過，凡人能夠修鍊的是仙家法門，魔道法門。而妖道是那些通靈的獸或是一些自然孕育的精靈修鍊之道，鬼神卻是魂魄之身才能修行。陳以之在世間幾年的遊歷，也聽說過妖魔殺人之說，不過卻是對妖魔要趕盡殺絕以絕後患的說法嗤之以鼻，讓他嗤之以鼻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他的白馬通人性吧，有靈性吧，它害過人嗎。站在白馬這一邊，陳以之毫不猶豫選擇了排斥世間說法。
想着，陳以之再次縱身向前飛掠，忽然猛地感覺一股氣勁在不遠處波盪而來，氣息浩蕩如江，不曾斷絕過一般，讓他心中為之一震，在世間的時候，聽說世間有個女劍仙從極西仙域下界而來，御劍九霄，那浩蕩的劍氣猶如大江一般連綿不絕，氣勢磅礴。莫非我遇到的是又一個劍仙？不是劍仙也是其他的什麼仙吧。
陳以之縱身掠上樹頂，卻是目力有限，只見一個黃衫人影在幾裏外負手浮空懸立，正望着遠處一個方向，與遠處天際相映成趣。
不過，似乎是個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