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大三第一學期即將結束，青華的學生們大多忙着臨時抱佛腳裝模作樣地準備考試。芸芸每天和舍友去泡圖書館，我不忍心打擾她複習，所以足不出戶地過着宅男生活。那段時間我和老劉經常做噩夢，夢見自己像孤魂野鬼一樣遊盪在悲慘世界之中。我們對自己的處境非常擔憂，不知道將來如何維持生計。好在聰明的老劉又想出了一個錦囊妙計，我們才有機會東山再起。

老劉說：「我們現在提前畢業，將來就業是沒可能了，唯一的辦法只能是靠自己創業。不如我們開個小店，我們炒股賺的那點錢做個小本生意還是夠的。」

我說：「這個主意不錯，總比每天挨日子強，但是要開什麼店？」

老劉說：「我們就在青華旁邊開，消費群體是大學生，我們要開那種符合大學生消費習慣的。」

我說：「飯店嗎？」

老劉搖頭說：「不行，開飯店要辦衛生許可證什麼的還有請廚師，這太複雜我們辦不來。」

我說：「不如開書店？」

老劉說：「你腦子瓦特啦，你看過哪個青華學生進過書店了？」

我想了想，在我認識的人之中確實沒有喜歡逛書店的，我問：「那開什麼？」

老劉沉思了很久，久到我都以為他睡著了，一個多時辰后他突然拍案而起，說：「我問你，青華最多的是什麼？」

我說：「人渣。」

老劉說：「不是不是，青華女生比男生多得多。」

我說：「喔喔……明白，你想開會所！」

老劉說：「正經點，說正事呢。」

我問：「女生多關我們什麼事？」

老劉說：「我們就在女生身上下手，最好是賣女孩子的東西，而且要賣女孩子必備的東西。」

我想了想，說：「難道賣胸罩？」

老劉說：「胸罩是不錯，但是人家買一個胸罩就可以用一兩年，我們怎麼做生意？」

我問：「那有什麼消耗量比較大的？」

老劉說：「虧你拍拖了這麼久，連女孩子的生理周期都不了解。」

我嚇了一跳，說：「難道你想賣XXX？」

老劉得意洋洋地奸笑，說：「不錯，這東西女孩子每個月都得用，我們賣這個就不愁沒人買。」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拖着傷病初愈的身體在青華周圍的商業街尋找鋪面，最後看中了北門外的一家商店，那家店以前是賣冷飲的，關門有半年多了。

我們按門外紅紙上留的電話號碼打電話給老闆，約他見面商量租店一事。

老闆一見到我們就不停地說：「這店風水好啊，是旺店啊，你們租了一定會旺過旺旺雪餅的。」

我問老闆：「這麼旺怎麼後來不開了？」

老闆唉聲嘆氣地說：「沒法開啊，以前是賣冷飲的，冰棒雪糕雪糕。」

我說：「這東西大學生天熱的時候最喜歡吃，怎麼會賣不下去的？」

老闆說：「你都知道天熱才喜歡吃啦，天一涼還有誰買？半年前本來生意很不錯的，後來風雲突變，先是颱風，颱風過後又是梅雨時節，連續下了兩個多月的雨。一到下雨天冷飲就賣不出去了，無奈之下我只能小雨小吃大雨大吃暴雨暴吃，不出一月我身體吃出了毛病，錢沒賺到，人到是在醫院躺了半個多月，實在沒辦法才關的。」

我們聽了都對老闆的不幸遭遇唏噓不已。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人生這東西就更寫小說似的，

風起雲湧跌宕起伏，沒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結局如何。

最後我們以每月八百元的租金租下了老闆的店鋪，隨後花點錢找人把店裏稍微裝修了一下，又去批發商那裏進了些貨，數日之後便正式開張了。

我們的小店起名「舒寶小屋」，土得不能再土的名字，但是老劉說這個名字好，人家一看就明白我們賣啥的。其實我們只賣護舒寶，因為牌子名氣大，不用擔心賣雜牌貨質量不好被人投訴。

我們滿懷希望以為第一天就可以生意興隆客如雲來，不料從早八點一直開到晚上八點，我們的「舒寶小屋」除了我們兩人還是我們兩人。

打烊的時候老劉強打着精神說：「別灰心，萬事開頭總是難的。」

第二天我們調整心態重整旗鼓，望眼欲穿地等待我們的第一位顧客，可惜情況依然沒有起色，我們百無聊奈地坐在店裏，花了一天的時間討論我們的第一位顧客會是什麼模樣。

第二天晚上打烊的時候老劉依然堅強地鼓勵我說：「別灰心，事不過三，再等等。」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在自己失望透頂將要自殺的時候還得強顏歡笑地欺騙別人說生活是有光明的。

經過漫長而痛苦的等待，終於在第三天的晚上進來了第一位顧客，哈欠連天的我們立刻打起精神笑容滿面地招呼顧客。

老劉上前溫柔地詢問：「小姐您需要什麼？」

女孩見店裏只有兩大男人，羞於開口，說：「我自己看看吧。」

老劉微笑着說：「您隨便看隨便看，我們現在開業大酬賓，買二送一。」

女孩在貨架上自己挑選，老劉為了體現我們優秀的服務態度一直全程陪伴在顧客身邊隨時聽候差遣，這讓女孩相當尷尬，最後女孩忍受不了，什麼也沒買奪門而出。其實這不能怪人家，遇上有人笑咪咪跟大色狼似的盯着你買衛生棉，尼姑都會奪門而出。

一周下來我們的銷售量不用屈指都可以數得一清二楚，我和老劉整天坐在櫃枱前要不發獃要不打牌，除此之外無事可做。

一個星期之後老劉終於忍受不了，他說：「他奶奶的，難道現在的女孩子都提前過了更年期不用衛生棉了？」

我說：「大概是我們時運不濟吧，對面還有一個超市，生意都被他們搶走了。」

老劉為了挽回頹勢決定親自進去超市偵查一番。一個時辰之後老劉安全歸來，叫我倒杯水給他，然後跟我講起了他取得的真經。

老劉說：「我剛才去超市看了一下，發現那裏賣衛生棉的服務員都是女的。」

我說：「我們兩個大男人在這裏賣衛生棉確實怪怪的，要不我們也招幾個女服務員。」

老劉說：「好是好，問題是按照我們這種銷售額賣一年都不夠付一個服務員的工資。」

我說：「我們炒股不是還剩點錢嗎？要不我們倒貼點進去。」

老劉聽了之後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說：「你不是做生意的料。」

我面露怒色，瞪着老劉說：「廢話。」

老劉說：「這年頭想賺錢就要靠創意，有句話說得很有道理——山不過來我就過去。」

我說：「難道你要我們拿着衛生棉上門推銷？」

老劉說：「這只是個比喻，意思是女生不上門來，我們可以讓其他人上門來買。」

我說：「這世界上除了女人就是男人了，-難道男人也買這種東西？」

老劉反問我：「男人為什麼不可以買衛生棉？」

我說：「傳統觀念就是這樣，這世上哪有男人買衛生棉的。」

老劉說：「現在已經有我們兩個男人在賣衛生棉了，怎麼就不可以有男人來買？做生意要靠腦，世上沒有的東西我們可以創造出來，讓它變成一種時尚，潮流就是這樣形成的。」

我說：「怎麼個潮流法？」

老劉說：「我們搞個宣傳活動，提倡男朋友為女朋友買衛生棉。」

這是一絕好的主意，我立刻舉雙手贊成並且付諸行動，次日我們在青華各大主要約會場所貼了宣傳海報，宣稱現在時代變了女性地位提高了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垮了希拉里要牛逼過克林頓了，是個男人就應該出來為女友買衛生棉。

出乎意料的是，我們一呼百應，在我們的大肆宣傳之下，男人買衛生棉開始成為一大流行時尚，無數男生在女朋友的強迫之下紛紛湧進我們小店強烈要求消費，我們的銷售額在數天之內急劇暴漲。

老劉不愧是商業奇才，他認為我們的生意剛有起色需要趁熱打鐵鞏固業績，於是我們又推出購物贈禮活動，凡在我們「舒寶小屋」購買衛生棉者都可以得到我們免費贈送的保險套一個。送保險套是老劉的主意，本來我是打算送點糖果紙巾口香糖之類的玩意，結果均被老劉無情否決。他說送保險套不僅實惠而且事關我們的可持續發展具有重大的戰略意義，如果男女朋友之間避孕措施做不到位，那我們十個月的生意就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