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走好
這名校尉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小雪了，對於那隻搖曳在風雪之中，潔白的尾巴視若無睹，躬身一禮道：「多謝小雪姑娘。」
沒有搭理校尉，小雪將尾巴化作圍巾，圍在脖子上冷著臉率先向西北方的軍營方向而去。
尋夢住的地方距離軍營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因為小雪的關係，尋夢不得不遠離人群。
雖然知曉小雪存在的人不少，但也都是熟人也都見怪不怪了。但是當初因為人妖兩族的恩怨，小雪狐狸精的身份可是沒少給尋夢帶來麻煩。
因此，兩人住的地方都比較偏遠。
尋夢一路足不沾地，化作一道流光不到一刻間遍已經來到了軍營之中。
守衛見到是尋夢也沒有阻攔，一路直行直接來到白屠的中軍大帳。
沒有通報，一把將軍帳大門掀開。映入眼帘的卻是早已經聚集在此的五位校尉。
掃了一眼，只有那名留守軍營的校尉沒事，其餘四名校尉盡介負傷，見到此情此景，尋夢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沒有記錯的話，白屠出去之時，可是足足帶了八名校尉出征的。
「先生」
「先生您來了！」
「先生快救救將軍吧！」
……
不理會大賬之中這些校尉急切的話語，尋夢快步來到軍榻之前，卻見眼前白屠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裏。
殘破的甲胄之上鮮血淋漓，左手已然空蕩蕩的，那柄跟隨了他許久的戰刀放在身旁，只是其上此時卻不負往日光澤，數道巨大的崩口昭示著這柄刀已經廢了。
看到尋夢到來，白屠有些混沌的意識慢慢的清明了起來，顫顫巍巍的抬起僅剩的右手，尋夢見狀立刻抓在手中，彎下身子的同時調動體內真氣源源不斷的湧向白屠早已經殘破不堪的體內。
「不用白費力氣了，哈！」看着尋夢，笑了笑好似這一身傷痛不存在一般，只是笑聲卻引動體內傷勢，立刻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尋夢胸前衣衫。
「別說話，堅持住，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尋夢悲傷的帶着哭腔激動的說道。
「咳，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激動。」
「是誰傷你至此？」
又吐出一口鮮血，白屠聲音也減弱了幾分，看着欲言又止的尋夢，白屠緩緩說道：「這一次我失算了，中了狼族人的埋伏，最後我也只能拼盡全力殺出重圍，可是……可是……」
說着，又一口鮮血噴出，白屠已然到了彌留之際。尋夢明白，雖然心中無比憤怒但只能不斷的將真氣度入白屠體內，而無能為力。
「可是隨我一同去的兄弟們，卻幾乎全軍覆沒。而出手的是狼族祭祀的首席弟子，我不是他的對手。」又咳嗽了幾聲，已然不見鮮血了，尋夢的心卻更加沉重了。
「我知道你比我強，如今他們應該向這裏出發了。只有你能夠擋住他們，也只有你能為兄弟們報仇。」說着緊握著尋夢的右手，握的更緊了艱難的挺起身子，滿是血絲的雙眼直直的看着尋夢大聲說道：「答應我一定要守住長城，守住背後的百姓。他們曾經對不起你與小雪，但你是人族。答應我！」
一滴清淚滑落，尋夢看着已然油盡燈枯的白屠一臉嚴肅的說道：「好，我答應。縱使只有我一人也決不讓狼族跨進長城一步。」
尋夢的話語方落，卻見白屠彷彿迴光返照一般，眼中精光一閃，緊握著尋夢的右手一掌拍在尋夢胸口。
感受到源源不斷的真氣，尋夢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卻聽白屠說道：「那祭祀弟子的實力已經達到了洞明境頂峰，我知道你實力比我強的多，但是我不能賭。你只能勝，一個將軍沒有戰死沙場，卻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被兄弟們救了回來。這是恥辱！就讓我與你一同守住長城。接受我的一切吧！」
耳邊回蕩著白屠的話語，尋夢此生第一次感覺到，原來這就是朋友，這就是一個軍人的職責。
原來自己從來都沒有真切的融入這個世界，原來修行並非只是為了自己變強，還有身為人族的堅持與職責。
體內真氣本能的運轉，白屠的真氣屬於兵道殺伐之氣，其中蘊含無窮濁氣，尋夢走的本是練清排濁的路子。
白屠的真氣入體本應該如同烈火烹油一般，但在痛失好友，此生第一次感到活着的意義，第一次感覺到人為何而存在的尋夢，意識脫離了身軀的桎梏，心中只留下那報仇雪恨的執念。
身體本能運轉之下，雖然眼中已然血流不止，到卻似乎感受不到一絲痛苦，而體內兩股真氣竟然在不斷的碰撞中相互融合。
就如同白屠與尋夢一般，從當初因為小雪而大打出手，再到最後的相視一笑免恩仇，最終化干戈為玉帛。
一刻鐘后，真氣散盡的白屠，此刻如同九十老翁一般絲髮階白，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拿出兵符，交到尋夢手中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說道：「記住，守住……長城，替……兄弟們……報……。」
話未落，垂落的手臂代表着一生守衛邊境的將軍已然謝幕，壯志渴飲匈奴血，留取丹心照汗青。
緩緩閉上白屠那無法看到狼族覆滅的眼睛，尋夢默默將白屠最後交到手中的兵符緊握在手中。
一滴淚打濕在白屠傷痕纍纍的胸膛之上，低聲道：「兄弟，走好！剩下的事，有我來做。」
「將軍，走好！」
「將軍，走好！」
「將軍，走好！」
……………………
一聲聲殷切呼喚中，最終化作震天的怒吼，以及無盡的恨意。
當小雪感到軍營之時，在那名校尉的帶領下，來到中軍大帳，看着坐在點將台上，手裏拿着那柄屬於白屠的戰刀，不斷的磨刀的尋夢。
小雪明白此時讓他安靜一下最好，緩步來到白屠的塌前，小雪躬身一拜，看着已然沒了氣息的白屠不由得紅了眼眶。
彎腰湊近白屠身體，一道元氣打入白屠體內，才發現他已然形同枯木。
回頭，看着一言不發的尋夢，靜靜的走到身邊，伸手握住了尋夢的手臂。
從沒有見過尋夢這個樣子的小雪，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靜靜的陪在身邊。
腦海不由得浮現當初與白屠長久以來的點點滴滴。
當初死裏逃生的兩人，彼時小雪還無法徹底化形，尋夢又身受重傷。
一路跌跌撞撞的來到這人族邊關之地，那時尋夢還年幼，初始人們對於年少的尋夢甚是照顧。
直到小雪化形之後，自上古以來人族與妖族之間遍種下了血海深仇。原本的小狐狸成了狐狸精，這一度讓尋夢與小雪想要離開此地。
可是意外的白屠出現了，雖然初始其也是前來捉拿妖族的小雪而來的。但是在與尋夢一戰之後，發覺小雪並非如同一般妖族的那般殘忍弒殺。
遍放過了兩人，更是回道軍營之後，以自己作為擔保，保下了兩人，這才沒有讓年幼的兩人顛沛流離。
往日更是非常照顧年幼的尋夢與小雪，在尋夢眼中白屠是朋友，而在小雪眼中白屠卻是除了尋夢之外最親的人。
原本以為這一次藉助尋夢的紙鳶占卜，所得到的只是有點困難，憑藉白屠的實力，足以解決。
未曾想，前幾日的離別，已然是生死兩隔。
尋夢緩緩的磨著刀，崩裂的豁口彷彿敲在兩人心頭的重鎚，一遍遍的拷問兩人是否是自身之過。
夕陽西下，原本早已經不見光澤的戰刀，此時已經明亮如境，尋夢抬起戰刀看了看，轉頭對小雪緩緩說道：「你守在白屠身邊，等我將狼族祭祀的人頭拿來，祭奠他。如果有意外，就出手幫幫他們。」
小雪的真實實力如何，尋夢並不清楚，但是雖然平日裏小雪並沒有認真修鍊，但是直覺告訴尋夢，若是認真起來自己不是小雪的對手。
「我知道的，這裏交給我。」小雪明白此時的尋夢看起來似乎無事，可是那彷彿曾經相遇之時，冰冷的氣息攝人心魄的殺意，卻是發自內心真正的怒火，勸解已然無用，唯有用狼族的血才能發泄心中怒火。
「等我回來！」
簡單四個字，是最簡單的囑託，亦是尋夢的承諾。
起身來到賬外，僅剩下的五個校尉早已經等待多時，掃了一眼那一身是傷的四名校尉，尋夢拿出兵符舉過頭頂。
「眾將聽令。」
「在！」
看着躬身拜倒的校尉，尋夢說道：「先前出戰校尉全數留營，延誤戰機致使白屠將軍隕落，罪大惡極。罰爾等為白將軍守靈。其餘副將點其兵馬，隨我出征。」
「將軍，我要出戰。」
「將軍我要殺狼族。」
「將軍，我要為將軍報仇。」
「先生……。」
在場之人，盡介白屠的部署，與尋夢的關係也不錯，互相都了解。
其所下軍令，其中用意眾人都理解。但是，白屠的死早已經讓眾人怒火中燒，又怎能服氣。
掃了一眼亂糟糟的眾人，尋夢拔出腰間白屠的戰刀，一把插在地上大聲呵斥道：「成何體統，白屠將兵符交給我。你們若是不服可以站出來。」
此話一出，頓時戰場一片寂靜，一名校尉看着冷著臉的尋夢，解釋道：「先生，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為何要抗命。為白將軍守靈委屈你們了是吧！」
原本反對的校尉互相對視一眼，也明白尋夢是鐵了心不讓幾人出戰，知道其性格說一不二，此時怒火中燒的他，恐怕是不會答應幾人的要求，紛紛嘆了一口氣一同拱手道：「尊令。」
見幾人答應，尋夢伸手將戰刀拔起，輕生對幾人道：「讓軍醫和小雪替你們療傷，如果真的想要為白屠報仇，那就儘快好起來，隨我滅了狼族。今晚，我要趁狼族得勝之際，打掉他們的氣焰免得他們趁勢進攻長城。」
隨即，冷冷的掃了一眼在場之人，下令道：「吩咐書記官，準備兩份軍報，一封送往蒙大將軍處，另一封直接發往咸陽。其餘人等，除了先前出戰之人。盡數隨我出征。傳令各軍，我不在期間一切事宜盡介交給四位校尉處置，若有不覺者，等我回來定奪。」
眾人立刻躬身下拜，一同高呼道：「末將尊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