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約 會

?小夥子看上去有些邋遢，但也不是那種讓人噁心的邋遢。從他的格子衫和氣質，估計他是IT行業從業者，大概就是個程序員。

我對他沒有任何興趣。直覺告訴我，他不是楚芸會心動的那個類型的人。我也就懶得動用神力去調查了。

我們雖然是死神，可與過去的神不一樣。現在世界上的各種神，都已經習慣了與活人混居，而不再向過去那樣在高高的雲端。在平時我們更接近於人——擁有實體，只有使用神力的時候才會變為虛體。

實體與虛體之間的轉換，是很耗費能量的，包括使神力。各種各樣令人嘆服的神力，比如瞬間移動、感受過去，等等，都是以巨大的能量為代價的。

我完全沒有必要為這個小子浪費神力。我只安安靜靜聽他們的對話。總體來說，他們是在尬聊：

IT男：「你就是楚芸？沒想到你這麼漂亮！」

楚芸：「你覺得女警察都很醜？」

IT男：「那倒不是，就是沒想到這麼漂亮。」

楚芸：「為什麼女警察不能漂亮？」

IT男：「每天都跟殺人犯打交道，漂亮的話......」

楚芸：「算了，說點其它的吧。」

楚芸不想就女警是不是應該漂亮這個話題再糾纏下去了。

不過楚芸並沒有太過生氣。畢竟，對女警察的偏見，她早就習慣了。就是在警察自己內部，大多數人依然認為女孩子不適合做警察；就算做警察，也只適合做做戶籍警，或者在機關搞搞行政、內勤什麼的。最不適合的就是邢警了。

楚芸早就領教過人們的偏見了。如果她是個長相一般的女刑警，大概別人也能理解。可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做刑警，別人就會覺得不正常了。

?這時咖啡端上了。兩個繼續聊了下去。

楚芸先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楚芸：「聊聊工作吧。我有個朋友就是干你們這行的，挺酷的。」

IT男：「他在哪個公司上班？是隔壁的北極企鵝科技有限公司，還是對面的四十土匪網絡公司？」

楚芸：「都不是，他就是一個黑客。」

IT男：「黑客？那他是白帽黑客？黑帽黑客？綠帽黑客？還是紅帽黑客......」

楚芸：「黑客還有這麼多種？只要不是綠帽子，其他什麼帽子黑客都好。算了，還是不聊這個話題了吧。」

IT男：「那聊聊你的工作。你們是不是也經常會有離奇的命案要破？就像柯南一樣？」

楚芸：「哪有那麼多案子？這幾年中京市的治安狀況持續改善，現在發案率已經比5年前降低了一半多，命案就更少了。破案的經過也遠沒有那麼離奇，大多數靠常規的刑偵手段就能解決問題。」

IT男：「不管怎麼說，你們這工作還挺有意思。」

楚芸：「有意思？你是沒有到現場去看過。」

IT男：「怎麼樣？」

IT男喝了一口咖啡。

楚芸：「就說昨天的一起命案吧，屍體在出租屋裏被發現，已經高度腐化了。你想，這麼熱的天，多數些人體組織都已經腐化成一灘黏糊糊的稠水了。就像......就像，對了，就像咖啡這樣！」

楚芸為了解釋腐屍的狀態，用小勺舀了一勺咖啡倒下來。

楚芸說的代入感太強，IT男滿腦子都是屍體。剛才喝的一口咖啡在胃裏不斷翻滾。IT男覺得一陣噁心，

沒有忍住，哇的就吐了一地。

對IT男來說，這大概可以算他今年最尷尬的社死瞬間了。

IT男從衛生間出來后臉色難看。楚芸心裏過意不去。不但主動結了賬，還為他打了車，甚至還小心翼翼地扶他上了車。

楚芸真的擔心他，希望他不要留下心理陰影，看到咖啡就想吐。

?之後我又尾隨楚芸回家了。

今天她休假。雖然有命案要破，可她卻顯得很從容。這與我之前遇到的一些警察不同。以前我遇到的那些老警察，他們都是屬於那種為了工作不要命的人。要是有沒破的案子，別說是休假了，就是吃飯、睡覺、回家都記不起來。

我跟着楚芸步行離開了城茂中心。途中她逛了幾個服裝店，雖然試了幾套衣服，可最後一件都沒買。

從城茂中心出來后，她繼續步行向前。不過她既不是回家，也不是去公安局。我一時沒有猜到她到底要去哪裏。

就這樣，一個小時之後，我突然發現已經來到了西二環。前面就是死神俱樂部所在的那個廢棄石英晶體廠了。

我心中納悶，不知道楚芸到這裏是來幹什麼的。

一路上我都隱身跟着她，仔細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有兩三次我與她并行而走。那時候她在看手機，發送微信。我非常好奇，想看看她微信上都跟誰聯繫。

期間，她回復了一條信息給她父親。教授楚群在昨晚1:29分，問她今天要不要回家吃飯？

我看了下，楚芸和父親楚群的聯繫很少，如果沒有特殊事情，一周可能只有一兩條。而且，基本上都是楚群問楚芸周末要不要回家吃飯。楚芸的回復就更簡單了，往往是「回」或者「不回」一兩個字而已。

自從大學畢業之後，楚芸就搬出來自己租房住了。楚群倒表現的還是一貫開明，對楚芸的決定絲毫不干涉，甚至可以說是漠不關心。他到現在連楚芸的住所都不清楚到底在哪裏。而楚芸之所以搬出來，並非像一般青年人想要「自由」「獨立」，她更多地是負氣出走。

其實，楚芸非常渴望感受父愛。但他父親楚群卻又是一個極其理智，極其沒有家庭感的人。就算這樣也就罷了，畢竟楚芸早就習慣了。

可問題是，在楚芸大三的時候，不知道哪根神經被觸發了，單身了二十多年的楚群突然瘋狂愛上了一個學生。

更讓楚芸無語的是，這個學生還是她的高中同學！

這件事一度在中京大學被炒的沸沸揚揚，甚至當時的中京電視台「道德與社會」欄目還專門製作了一起節目。節目中，楚群與女學生雙雙出鏡，大談特談他們的相愛。

現場主持人和幾位嘉賓從師德角度，質疑楚群是否對學生PUA。中京大學也對此事展開了調查。但最後宣佈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並沒有任何違規的地方。這件事才宣告平靜。

不過，這件事對楚芸的影響還是挺大的。同學們雖然明著不好講，但楚芸在背後還是聽到許多同學在談論這件事。

「你們說，那個女學生到底圖什麼？他們之間的歲數可相差了整整20歲啊！好像跟楚芸同歲吧？」

「這誰知道？大概是日久生情吧！聽說他們整天呆在一個實驗室里做實驗......」

操場邊，幾名男同學在若無其事的先聊著。他們的笑聲都不懷好意。

「你們說，以後他們要是結婚了，楚芸是不是要喊她『媽』？」

這個同學的話引來大家一片笑聲。

他們不知道，楚芸就在他們背後。

當時楚芸也不爭辯，直接來到那名同學面前。那個同學看她銳利的目光嚇壞了，剛想解釋，就被楚芸連續摔打、肘擊。旁邊的同學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同學就被楚芸踩在腳下。

「你不是想知道我會不會叫媽嗎？剛好，今天來做個實驗。來，叫媽媽！」楚芸怒氣沖沖，腳底板使勁在那名同學悲傷揉搓著。

旁邊同學還要勸楚芸，想把她拉開。可楚芸指着他們大罵道：「誰還想試試就來！」

一句話那幾個男學員就不敢再說話了，只能眼睜睜看着楚芸繼續折磨腳下的那個學員。

那個學員疼的受不了，只好嘴裏大喊道：「媽媽饒命，媽媽唉，饒命啊！」

楚芸這才放了他。

後來，在學校就就再沒有人敢提楚芸的父親了。在楚芸畢業的那年，楚群並未徵求她的意見就再婚了。楚芸雖然沒有什麼過激行為，但還是果斷決絕地搬出來住了。就是每周回家吃飯，她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

這些事情，包括楚芸心理的想法，都是昨天晚上看她日記知道的。

我突然意識到，怪不得現在寫日記的人越來越少了。原來都是防着我們這些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