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十年前

這隻奇特的半獸人與普通半獸人不同，除了更加魁梧兇狠外，似乎已經有了初步的智慧。

它看向幾乎碎了一地的半獸人屍體，拳頭大的獸目中流露着憤怒，粗大的鐵條戰刀被提在手中，對着比自己矮小一半不止的護衛們怒吼不止。

「死！！」

領頭的護衛怒吼一聲，瞬間撲了上去。

半獸人也在此時狠狠劈下鐵條戰刀，巨大的風壓造成如雷般的轟鳴。

「嗆！！」

一聲悶響，接着又是長長的裂帛般的響聲。

領頭護衛渾身是血的出現在半獸人身後，手臂皮肉震裂，滿臉滿身的血液，順着垂在身前的刀鋒留下，很快在地面留下一小灘血泊。

四五米高的半獸人如同一座小山一般，「轟隆」一聲巨響砸在地上。

上下半身分開，內臟與血液流了一地。巨大的獸目圓睜著，一時間還沒有斃命，粗大的喉嚨中發出「嗬嗬」聲響。

巨大的鐵條戰刀，一半還握在它的巨掌中，另一半，遠遠的斷落在草地上。

領頭護衛推開身邊人的攙扶，冷冷的瞥了眼依舊在原地發怔的林子軒，鄉村中走去。

林子軒被他那一眼驚起，獃獃看着，那邊三個護衛收拾著殘局，收拾起有用的東西，將屍體掩埋。

村口哭泣的婦人被勸了回去，孩子們也不聲不響的被叫回了家。

很快，村外只剩下三個護衛帶着幾個村民挖土的聲音。

「尊敬的職業者大人，」一個老者走了過來，站在林子軒身前，微微躬身道，「剛才十分感謝您的提醒。」

林子軒愣愣的看着他。

「唉，神祝福我們。」老者輕輕一嘆，伸手一引，帶着林子軒向小村走去。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林子軒第一次走進這座村莊。與整齊而堅實的外牆相比，村中的民房破落了許多，壘土結構，木結構，甚至是茅草搭成的屋子，彷彿風一吹，就能將之夷平。

此時或許因為剛剛發生的死亡，村中異常的安靜。

「不知職業者大人是否要補給？」老者蹣跚著向不遠處孤零零獨處一處的木屋走去，一

邊頭也不回的說道，接着又自顧說着，「我們的村莊補給也缺乏的很，如果真的需要，我就帶你去……對了，要用啟迪之書嗎？很久很久以前，先輩們遺留下來。別看本村不大，曾經啊，也光輝過……」

「啟迪之書？」林子軒喃喃道。

「要用啟迪之書嗎？來吧進來吧！」隱約聽到林子軒的自語，老者歡快的招呼林子軒進了木屋。

讓林子軒坐着，老者從一隻大木柜子子裏翻出一個麻布包裹。顯擺寶貝一般小心的擺在桌上，層層展開，露出一本擁有金屬封面的厚書來。

淡淡的rǔ白sè光暈從書上浮出，籠罩着它。

林子軒潛意識中似乎極想要接觸它，不知不覺，指尖已經探過光暈，觸在書上。

一陣莫名的交流，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書上流進了身體之中。

閉上眼睛，一股雜亂的信息在腦海翻騰，攪得心思片刻不得安寧。

迷迷糊糊中辭別老者，離開村落，回到燒烤鹿肉的火堆前坐着，直到夜深時分，滿天星辰閃爍，林子軒恍然清醒，起身收拾起鹿肉，回歸現實。

傳奇世界。

老者的小木屋又迎來一個客人。

老者淡淡掃了眼，垂首把啟迪之書嚴密包裹起來。

沉重的腳步壓地板「吱嘎」作響，一股濃厚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老者抬頭看着護衛頭領，「你該好好休息。」

護衛頭領依舊攥着他那邊巨大的斬馬刀，身上傷口已經簡單包紮，身上的血跡也已洗去，只是皮甲縫隙以及靴子開縫處依舊滿是近乎黑褐sè的血液殘留。

他盯着老者手上的書，不滿的悶聲道，「村長，為什麼要把啟迪之書給那個懦夫看？他不值得！」

老者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又指著門邊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護衛頭領頑固的挺立着身子。

老者在桌邊坐下，微微有些疲憊的喘息了一口氣。

「你可聽過四十年前的事？」

護衛頭領臉sè一愣，「四十年前？是那群人？」

老者點點頭，「我想你應該聽村上那些老傢伙說過。」

護衛頭領點了點頭，悶聲問道，「那群人和他有什麼關係？」

老者抬了抬手，打斷護衛頭領的話，抬頭望着屋頂，悠悠道，「你現在十八級了吧？」

護衛領頭點點頭，「是！」

老者滿意的點點頭，「你現在還健壯，你有望衝擊二十五級的關卡了！」

護衛頭領有些得意的咧了下嘴角。

「以你的戰力，在這附近幾個村落都算得上強者了。就是在皇城，也算不錯了吧？」老者繼續說道。

護衛頭領點了點頭，望着老者的眼神有些疑惑，因為他感覺老者還有話裏有話。

「你可知道神殿護衛殿殿主大人是什麼戰力？」老者又問道。

護衛頭領想了想，不確定道，「殿主大人是道士職業者，半年前，曾聽說殿主大人正在研習困魔之咒，並且有所收穫。」

老者又問，「那你可知殿主大人戰力可排在哪個位置？」

護衛頭領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老者，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殿主大人戰力是處於巔峰的存在。

老者輕輕搖頭一笑，「你可知道？四十年前，困魔之咒修鍊至巔峰的道士職業者曾遍地都是。」

「這不可能！」護衛頭領驚呼道。

老者再次不屑的一笑，「你不知道！四十年前的那群人，他們其中的道士職業者甚至召喚來了神獸！」

護衛頭領口中「啊啊」兩聲，想要反駁，卻從老者的神情中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你不知道！他們的法師已經接觸了半神領域，已經能夠召喚冰之咆哮！」

護衛頭領再次張大了嘴，因為，冰之咆哮那是真的屬於傳說的存在，與召喚神獸相當。

那麼……戰士職業者……

老者沒有在意護衛頭頂的熱切目光，只是平淡又掩飾不住激動的說着，「曾經的的戰士職業者，同樣已經將武技領悟到了巔峰，刺殺，半月……元素之烈火劍……」

護衛頭領聽着一個個幾近傳說的劍法，目光熱切。

老者淡淡瞄了他一眼，有些好笑，有些憐憫的說道，「那時候流傳著一個故事，森林裏大樹被風颳倒了，壓住了五個職業者……」

「胡說，職業者再怎麼弱又怎麼會被樹壓到？」護衛頭領憤憤叫到。

老者不理他，「被壓到的五個職業者里，兩個修滿了冰咆哮的法師，一個帶狗的道士，兩個會烈火劍的戰士！」

「絕不可能！那麼強大的職業者怎麼可能……」護衛頭頂激動叫道，卻突然鴉雀無聲。

只剩下驚駭。

震徹心靈的驚駭。

「大樹倒下，壓住了五個職業者，五個職業者都是領悟了半神技能的存在……」

老者搖搖頭，不理會有些失神的護衛頭領，說道，「你不知道，那個時候，那群突然降臨而來的異人，他們用短短的三年時間，從小小的職業者飛速成長起來，三年後，強大的職業者到處都是，多不勝數，或許，真如他們中流傳的說法，困魔不入流，小狗滿地走。」

「小……小狗？」護衛頭領疑惑道。

「神獸！！」

護衛頭領無聲的呻吟著。

「那些年，剛學會刺殺之劍的戰士只能算新手，所以……」老者輕笑一聲，「所以會困魔的道士也不過剛完成了新手試煉！」

「那些年，他們發展公會，他們的主力部隊幾乎全由完成半神技修行的職業者組成。」

護衛頭領表情淡淡，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因為什麼而吃驚了。

「那些年，他們鍛造兵器，凝霜，井中月，裁決，屠龍，偃月，骨玉，血飲，噬魂，降魔，銀蛇，無極，龍紋……這些，你聽過多少？又見過多少？」

護衛頭領張大了嘴，憧憬又沮喪的搖搖頭，「凝霜聽過，據說在神殿有一把，別的……別的都沒聽過！」

老者嘆了口氣，「是啊，你拿着當寶貝的斬馬在那時甚至還不入流……」

護衛頭領開口想要為自己的斬馬刀辯解，卻發現事實的確如此。

「那些年，他們煉製藥劑，可救命的紅sè藥水，可補魔的藍sè藥水，加速，加體，加敏捷藥劑，可瞬間恢復全身重傷的金sè神水，可恢復所有狀態的天山雪蓮，這些你又聽過多少見過多少？」

「我……」

「那些年，他們鑽研奇技yín巧，他們造出各種能夠增加狀態的首飾配着，麻痹之戒，護身之戒，甚至……復活之戒，每rì可復活一次的這等神器也被他們製造出來。」

「那些年，他們讓白rì門與白rì門徒，那群至大陸於不顧的膽小鬼統統化為灰燼。」老者伸手指向西方，「他們西行封魔谷，滅盡那群被困的魔將。」

「他們東進魔龍城，北出蒼月之島！」

「他們逼得兩大教主困守地宮，他們將半獸人驅逐山外！」

護衛頭領聽得熱血沸騰，只想要大吼發泄。

「可惜……他們始終沒有跨過雪山，他們逐漸開始爭名奪利，各大公會戰亂連連，最終，在他們出現的十年後，某一天他們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正聽得入神的護衛頭領正熱血沸騰，卻突然一冷，難受無比。

「他們怎麼了？」

老者搖搖頭，「誰也不知道怎麼了，一夜之間全消失了！然後……就是半獸人大面積反攻。皇城的大片土地再次落進半獸人手中，大部分人死了，曾經，我們的村子裏也有許多年輕人成為職業者，並有所成就，然而那一戰……那一戰全都死了……」

說了這麼久，或許累了，閉上眼，老者輕輕揉着眼睛。

「那……那……」

護衛頭領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

老者睜開眼，「那個年輕人和曾經那群異人一樣，來去無蹤。」

「您是說，他也是異……」

老者擺手止住護衛頭領的話，緩緩站起身，向房屋後面的床鋪走去，，「你該想想，如何對待今天那個半獸人戰士了。半獸人戰士是半獸人族群中的先行者與探路者，我記得，曾經半獸人大進攻之前，就有半獸人戰士出現……」

「什麼？村長您怎麼不早說！」

老者搖搖頭，「那時候，我們躲不過去，如今，我們都在苟延殘喘，又如何能躲過去，只是你們幾個小傢伙，能走就走吧！」

「村長！！」

老者躺在床鋪上，背對着外面揮揮手，「去吧去吧！帶上啟迪之書，帶給那個年輕人，也許……會給大陸留下一個希望。」

護衛頭領失魂落魄的站在木屋外，手中的啟迪之書散發的淡淡的光暈，與天空的星月之光遙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