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針鋒
竟然說是馮玉婉做的。
方才馮玉婉在最後的祭祀禮上出了岔子，聖火併沒有如計劃中的被點燃，她的焦急，許多人都看在眼中的，再加上方才拿些細碎的流言，都說因為馮玉婉是個「無福之人」才導致最後的祭祀出了岔子。處境這般不好的人，應該都是巴望着能在祭祀中大出風頭的吧？怎麼可能自己做出破壞的事情？
若是沈清儀不說，阿薇根本就想不到，這一切竟然是馮玉婉自己做下的。
沈清儀的話是否可信呢？
阿薇對上沈清儀的眼睛，那雙眼裏甚是清明。再說，沈姑娘沒有必要說謊。這時，阿薇突然覺得有些遺憾，這次祭祀典禮魏商嵐不能來真是可惜，若是她在，應該會喜歡眼前這位沈姑娘吧？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沈姑娘你不用管了，我私下裏會提醒父皇一聲。」
沈清儀點了點頭。其實若非馮玉婉的行為讓她受了連累，還害得她兒時的心愿也未能達成，她也不會將看到的事情說出去。若是皇上最後追責下來，她作為證人，少不得還要被召見。
趙凌萱在聖壇角落站着，見阿薇和沈清儀兩人湊在一起在說着些什麼，心中大為不悅。她嗤笑道：「你們二人在說些什麼？還不快些下去，堵著路了！」
阿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並未說話，一旁的沈清儀不想讓阿薇難做，便說道：「十五公主，我們一起下去吧。」
趙凌萱被阿薇看了一眼，想起方才自己奇異地被制住，心頭顫了顫，她此時懷疑阿薇是不是用了什麼巫蠱之術。才讓她宛若中邪一般滴不能動作？
想到這裏，她眸子又亮了亮，當年的柳皇貴妃不就是因為冠上「誕下狸貓。是為不祥」才被逼投繯的嗎？若是阿薇是個「會」巫術的，那下場是不是也會極慘？還有。沈清儀和阿薇的關係什麼時候那麼好了？這祭祀典禮不成功，可不是馮玉婉一個人的錯，這不，聖壇上還有一個沈清儀呢！
這般想着，趙凌萱心頭的恐懼霎時也就飛而不見了，她站直了身子，放開了聲音，道：「十五妹。你怎麼不等等八姐？」
興許是廣袖流仙裙的緣故，趙凌萱寒氣入體，說話的聲音又干又緊。阿薇生生將「八姐」聽成了「八戒」，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見她不理自己，趙凌萱又道：「不知道十五妹跟沈姑娘什麼時候那麼好了，今日這祭祀典禮不成，恐怕沈姑娘也要負一半的責任的。」
八公主聲音不小，聖壇旁邊侍立的宮人都聽到了。眼瞧著沈姑娘挺投十五公主的眼緣，八公主就出來為難沈姑娘。早聽說兩位公主相處得並不融洽，方才更是見了十五公主的氣勢完全蓋過八公主……此時。不知道十五公主又會如何說呢？
沈清儀倒是個硬氣的，她朝着趙凌萱行禮，不卑不亢地道：「若經查證之後。這祭祀典禮未能完成跟民女有關，民女自然會向皇上請罪。謝八公主掛懷。」
阿薇站住了腳，回頭看向趙凌萱。眼前之人面色已經開始有些泛青，她心中憐憫之意一閃而過，想了想，到底還是道：「你身上的廣袖流仙裙還是早些換下的好。」
趙凌萱在言語上沒有佔到沈清儀的便宜，心中正不痛快著，聽見阿薇讓她換下裙子，又是提高了音量。
「趙凌薇！你不要太過分了！父皇將五彩錦都給你做了衣裳。現在還要來肖想我的廣袖流仙裙，我到底是你的皇姐。你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上頭來！」
竟是一幅不受寵愛的長姐受了得寵妹妹的欺負，然後義正言辭發問的姿態。
阿薇被氣樂了。
幾年前的趙凌萱是什麼人？那是大周國的公主。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葉，是京中的「第一才女」，就是在最偏遠的地區生活的人，也都知道八公主趙凌萱的大名。溫婉大方、聰慧靈秀、性情純孝……這些詞用來形容她都會被認為太過普通。
那時的趙凌萱，是一個人人都要仰望的女子。
就是阿薇也不例外。
她自小跟着師父師兄，根本就沒有接觸過什麼貴女。魏商嵐算是一個，但商嵐至情至性，與普通的京中貴女又是不同的。那時的她年紀還小，記得第一次見趙凌萱的時候，她身上那種天然的皇家貴氣，是擋也擋不住的撲面而來。
她自認為自己氣度不錯，但那時也是比不上趙凌萱的。
這麼幾年過去，她在宮中呆了那麼久，又是皇上身邊地位最高的宮女，接觸的都是些貴人。再加上她前世的記憶，阿薇也發現自己性子越發自沉澱，漸漸地就越顯出了不凡。
而趙凌萱呢？當年那性情如蓮，目不沾塵、高高在上的八公主，此時就是個落於心計的無知女子，再瞧瞧她泛起的臉頰和烏青的嘴唇，阿薇心中嘆氣，失去與她口舌相爭的興緻。
「怎麼不說話了？」趙凌萱哼了兩聲，看着阿薇姣好的面容，心中堵得厲害。
該死的，這小賤人怎麼越髮漂亮了！
趙凌萱將目光轉到沈清儀的臉上去，見她面目雖然沒有阿薇那麼漂亮，可儀態萬方，站在那裏也是十分吸引人的注目的，她越發恨了。
她們都過得那麼滋潤，而她呢？沒了母后、沒了太子哥哥，沒了做宰相的外公！她恨！
趙凌萱指著聖壇下面守衛的一個侍衛，頤氣指使地道：「你！去回我父皇，就說要查方才祭祀是誰出了岔子，可以將沈姑娘和馮姑娘都叫去問問。我看就先將沈姑娘壓去慎刑司候着吧！」
慎刑司是關押宮中犯錯宮人的地方。沈清儀乃是沈太傅的孫女，沈太傅在朝中地位很高，她這樣一個貴女關道慎刑司里，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侍衛猶豫了。
他真倒霉，為什麼會被分到這個位置站着呢？
「混賬！還不趕緊將沈清儀押下去！」
沈清儀根本想不到趙凌萱會突然發難。馮玉婉是動手腳的人，可除了十五公主，旁人並不知道啊！若是八公主要將破壞祭祀的名頭安在她的頭上，那她一時之間，也是脫不了身了。這勢必會影響爺爺和父親……
「夠了！」阿薇厲聲道，「八皇姐，父皇已經派楊大人細查，馬上也就會有結果的！屆時到底是誰在暗中動手腳害得祭祀典禮不能完成，自然也會有分曉！」
「哼！你又插什麼話！有本事你將這七彩寶珠送進『玲瓏心』去！你若能將它送到『玲瓏心』里，我就不再難為她沈清儀！」
趙凌萱篤定地開口。這七彩寶珠個頭不小，可特別沉。而「玲瓏心」在神女殿的大殿之上，確切的來說就是屋頂上。阿薇方才雖然使出了一身漂亮飄逸的輕身功法，但是「玲瓏心」可不一樣。
傳言中，能將七彩寶珠放進「玲瓏心」的女子，合該成為最尊貴的人。
阿薇唇角一勾。
她自然也是知道這個說法的，這一點對普通女子來說可能根本做不到，但對於她，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
阿薇笑了，她道：「就算八皇姐你要將沈姑娘關進慎刑司，父皇也不會同意的。沈姑娘難得進宮，卻碰上了八皇姐如此咄咄逼人，倒是嚇壞了她。身為大周公主，為我皇族供奉的神女將七彩寶珠放入『玲瓏心』，本是我應該做的。」
說着，她看向聖壇中央靜靜躺着的七彩寶珠，突然走了過去。
「快瞧快瞧！那是十五公主吧？她在做什麼？」
「咦？好似她捧起了七彩寶珠！」
那些一直在看着兩位公主動作的人們悄悄議論起來。聽不見她們說話的聲音，就對她們的動作越發看得仔細。
阿薇只憑着自己的力氣去拿七彩寶珠，沒有想到這七彩寶珠竟然比想像中的十分壓手。
見她一下沒拿起來，趙凌萱在一旁嘲諷的看着。
「原來十五妹也是個慣愛吹牛的！」
趙凌萱心中閃過念頭，要不要等一下悄悄推阿薇一把呢？若是這至寶被阿薇摔壞了，那又是一番怎樣的情景？
阿薇沒理她。
沈清儀則有些擔憂，她只猜到阿薇會些輕身功夫，卻不敢想阿薇能將七彩寶珠放到「玲瓏心」。在她心裏，這本是她的無妄之災，卻硬生生將十五公主扯了進來……那神女殿修得極高，不知當初是誰人設計，平日裏，就是身上帶着功夫的侍衛，也不敢上去的，更別提那「玲瓏心」修在神女殿屋頂之上了！況且，阿薇只是一個弱質女流而已！
沈清儀見趙凌萱眼中閃過那算計之色，她心中一凜，打起了精神。
就在趙凌萱想要再諷刺阿薇兩句的時候，只見阿薇捧著那七彩寶珠朝着聖壇邊緣跑了兩步。
然後，眾人又都看呆了去。
只見阿薇整個人都飛了起來，朝着那神女殿最高的「玲瓏心」飛去！
衣裙隨着光線的變化，阿薇整個人看起來越發朦朧……(未完待續)